《龍族》
《龍族》
深夜，上杉越坐在拉面攤小車后的板凳上，像是在發呆。
其實這么晚一般是不會有什么客人再來吃拉面的了，尤其是今天，一個小時過去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不過本來他就不是為了賺錢才開這個拉面攤的，只不過是為了消磨時間，以及看看那些青春年華的男女，借此回憶感慨一些往事而已。
一串明確向著這邊而來的腳步聲讓上杉越回過神來，他站起身，正準備說要來點什么的時候忽然看到來者是那個不久之前才見過一面還過了兩招的黑色長風衣少年。
“怎么，拉面太好吃了準備再來一碗嗎？”上杉越問。
“拉面確實挺好吃的，但我對于閣下的身份更加好奇。”源稚生說。
“看來我之前判斷錯了，我還以為你的道歉是認真的。”上杉越說。
“道歉是認真的，那時的我是一個陪妹妹出來玩的哥哥，是我對什么身份應該做什么事情的判斷失誤，”源稚生輕聲說，“現在的我，是以卡塞爾學院日本分部執行局局長的身份而來。”
“所以呢？你要把老頭子我抓起來嗎？就你一個人？”上杉越對源稚生說出來的這個名頭并不感冒，對于他來說就算是當時的日本天皇也不過就是“哦，那個家伙啊”這種反應，更不用說只是一個小小的，蛇岐八家被昂熱打敗之后才出現的執行局局長了！
“如果閣下能夠證明閣下的安全性的話。”源稚生握住蜘蛛切說，“否則，只能請閣下指教了！”
“……有點意思，不過你不像是那種莽撞死板的人，”上杉越笑了笑，“不是一個人過來的吧？”
“來到這里的只有我一個，執行局的人員已經封鎖了這條街區，”源稚生說，“閣下不愿意暴露身份，所以我沒有告知他們閣下的任何信息，因為沒有詢問輝夜姬調查，只是最后如果走出這里的不是我的話，我的手下會使用重火力武器對這里進行清掃。”
“這個理由聽上去有些像樣了，”上杉越慢條斯理地將身上的拉面師傅圍裙以及頭上戴著的帽子摘下來放到一邊，很顯然今天晚上是不會有其他的客人了，“你不是很經常撒謊吧？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驕傲的情況下確實是不需要擁有撒謊這個技能。”
“……是的，”似乎是因為被看穿了而有些尷尬，源稚生頓了頓之后才開口回答，“但證實前輩的身份確實是我的職責，盡管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樂意去做。”
可能是因為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以及面前的這個老人看上去很面善，源稚生忍不住就把自己心中的一些事情給說出來了。
“哈哈……你和年輕時候的我很想，只不過當我意識到你現在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時候的我已經做出了太多錯事……人老了就是會喜歡回憶往事啊，算了，不說了。”
上杉越說著搖了搖頭，佝僂的身形逐漸變得挺直，無盡的威勢從身上釋放，他沒有否認源稚生的稱呼，所以現在是以一副前輩教育晚輩的口吻，“想要知道我的身份，得先要展現出你的實力！讓我來看看，現在的年輕人，到了怎樣的地步吧！”
“多謝前輩！”源稚生躬身，“執行局局長源稚生，參上！”
“來。”上杉越從小車后拿出那一根黑乎乎的鐵棍，走到馬路中央，“用你的刀！”
“得罪了！”源稚生拔刀，一瞬間凌冽的殺意爆發，這是他作為執行局局長奮戰之后的象征，由無數死侍惡鬼的尸體構成，伴隨著殺意爆發的還有幾乎作一聲響起的兩聲刀鳴，一輪青色的光暈與一輪浮光大日般的光暈同時浮現，來自源稚生手中一長一短的兩柄刀——蜘蛛切、童子切！
兩柄古時的煉金刀具，以及最純正的日本純正古流刀術，這是源稚生身為“天照命”最強大的依仗！不需要使用言靈已然足以所向披靡，他眼中的黃金瞳熾熱得像是兩盞明亮的汽燈，龍血也已然沸騰！
“不錯的刀。”
這樣似乎冠絕世間的雙刀流拔刀斬卻只是得到了上杉越這樣的評價，他揮動手中那黑漆漆的鐵棍，在揮動的那一刻源稚生的眼中浮現一抹駭然，因為上杉越的右手以及那手中的鐵棍在半空中消失了！
再度出現的時候，鐵棍蜻蜓點水般地在凌冽前行的蜘蛛切與童子切的“點”上輕點兩下，澎湃的巨力傳來，這看似兇猛無匹的斬擊便直接被破解了！
又是這樣……上一次也是這樣，這種毫無還手之力的感覺，源稚生幾個小時之前才體會過，在他長大之后除非是在犬山家主使用言靈而他不使用言靈的情況下這種感覺已經很少體會到了。
然而現在他接連體會到了第二次，這一次他還沸騰龍血點燃了黃金瞳，身為天照命，他知道自己體內的龍族血統其實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五十，但作為天照命的能力之一就是他可以在超過百分之五十那條普通人的死線之后仍然保持理智而不會進一步墮落，這就代表著他擁有遠超普通混血種的身體強度！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上杉越輕而易舉地打敗了，甚至招式都是一模一樣的，像是大人面對小孩的攻擊時漫不經心地抵擋下來。
刀身傳來的巨力幾乎讓源稚生握不住手里的刀之時，那漆黑的鐵棍已然越過刀鋒的封鎖，在源稚生的喉間輕輕一點，然后飄逸抽離。
源稚生感受著那與金屬接觸的地方冰涼的感覺……像是死神剛剛親吻了一下他的脖子，冷汗這才后知后覺地出現。
“太慢了……”
上杉越的語氣之中有些失望，隨即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對，“不，實際上你已經很快了，在面對同齡人而言……但對于我來說，在見過那樣的速度之后，即使心中已然明白不是他的對手，也會忍不住想如何去破解……所以，和他對比而言，你太慢了。”
“你，還能更快么？”上杉越看著源稚生，眼中的黃金瞳看上去并不明亮，卻讓源稚生有一種正在與古龍對視的感覺，這讓源稚生明白這黃金瞳的暗淡并不代表這里老人的血統強度低，而是老人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龍血也只是稍稍沸騰了一點而不是全部沸騰！
“如果只是這樣的程度，是遠遠不夠的！”上杉越說。
“我還有更加強大的能力，但那樣的狀態未免有失公……”源稚生下意識說著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什么似的停住，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收到了上杉越看傻子一樣的眼神，好像在說——你都被我用一根鐵棍兩下干掉了還在猶豫要不要使用其他的手段怕不公平？
“前輩，小心了！”
于是源稚生眼中的黃金瞳越發光亮，接著一陣骨骼的脆響從他的身上發出，肌肉緊繃膨脹而起，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像是變換了氣質，明明是人類的形態身上卻開始散發出向龍類一樣的威勢！
但這樣古怪變身一樣的樣子卻并沒有讓上杉越這個老人如臨大敵，他像是愣住了一瞬間，隨后眼中的黃金瞳前所未有地光芒大盛，他向著源稚生伸出手，源稚生下意識地一拳揮出，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甚至能夠輕而易舉地用拳頭擊碎青銅！
可這樣的一拳被上杉越的寬厚的手掌抵擋住了，手掌上的老繭伴隨著溫熱包裹了源稚生的拳頭，源稚生的巨力便消失在上杉越汪洋大海般的力量之中。
上杉越沒有顧及源稚生越發驚駭的眼神，他盯著源稚生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
“龍，骨，狀，態？”
“你是怎么知道這個的？！”源稚生震驚，龍骨狀態的秘密可是蛇岐八家的最高機密之一！就算是蛇岐八家內部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寥寥數人而已！
“廢話，因為老子也有！”上杉越爆了粗口，他的表情看上去激動不已，伴隨著的是越來越盛的黃金瞳，在源稚生施展出龍骨狀態的一瞬間他愣住了，因為作為曾經的“皇”他也擁有這一狀態和能力，身為具有“皇”血之人，天生就擁有像龍類一般的數千根骨骼，必要的時候能夠組合成密不透風的一塊，使得肌肉強度驚人的高，就像是……龍一樣！
只有皇血的擁有者才會出現這一特征！
可上杉越很確定，他應該是世間的最后一個“皇”才對！
除非……
“你父親是誰？”上杉越問。
“前輩，你說你也有龍骨狀態是什么意思……”源稚生覺得應該將問題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而現在情緒激動之下的上杉越才不會管他那么多，他直接打斷了源稚生的話：“你的父母是誰？！”
“我……我并不知道我的生父生母是誰。”源稚生本來還想著反抗，但快要被捏碎的手讓他改變了主意，形勢弱于人，所以對方問什么就好好答什么吧！
而且上杉越之前的那句“老子也有”的話弄得源稚生也有些迷迷糊糊的……龍骨狀態，不應該是“天照命”、“月讀命”獨有的嗎？
他怎么會有！
這時聽到源稚生回答的上杉越一陣心肌梗塞快要喘不上氣來的感覺，他放開源稚生的手，后退幾步，瞪大眼睛看著源稚生的臉，源稚生的話讓他的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這猜測讓他不敢相信。
可看著源稚生的臉他忽然之間明白了，難怪之前總覺得這小子看上去那么不順眼的樣子，在看年輕時翻版的自己的時候當然是不順眼的！
但是這怎么可能呢？這怎么可能呢？
這不可能的才對啊！
上杉越一臉懵逼地喃喃著：“惠子的？還是林子的？不，不對，都不是，肯定不是……但怎么可能呢……”
“前……前輩？”源稚生聽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戒備地試探著問。
“不要叫我前輩！”上杉越下意識大喊一聲，把源稚生嚇了一跳，隨后又放緩語氣，硬擠出難看的笑容，“叫我……咳咳，你先說，你先說！”
“……前……您怎么了？”源稚生問。
“沒，沒事，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對，想起來一些事情……”上杉越喃喃說著，“怎么辦呢……怎么辦呢……有了！我手機呢！手機呢！”
“要不……用我的？”源稚生有些納悶地說。
“你的沒用！”上杉越下意識說，隨后又放緩語氣，“我是說……沒有那個騷貨……現在應該是老騷貨的電話號碼……”
美國，芝加哥，群山之間，卡塞爾學院，校長辦公室。
昂熱坐在校長辦公室內的辦公桌后，悠哉悠哉地看著一本精裝書籍，面前是一杯剛剛沖泡好的熱茶，蒸騰的白氣在午后的陽光下，慢悠悠地向上浮動，茶香四溢，格外宜人。
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是一個被存進電話簿里面從來沒有通過電話的電話號碼，要不是電話響起昂熱甚至都可能忘記了這個人……
怎么會呢，這個世界上和昂熱一樣年齡的老家伙們還能夠活到這個歲數的已經很少了，老人都是喜歡回憶往事的，尤其是在年輕的時候為數不多能夠與自己交手的人。
于是昂熱接通電話：“你的電話居然沒有欠費，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我只是在做拉面不是意味著我缺錢啊！”那邊的老人怔了一下之后喊道。
“時隔這么久還能夠聽到老朋友的聲音真是難以言喻的感覺，尤其你的聲音還聽上去這么活力十足……或者說火氣十足？”昂熱抬手看了看腕表，“現在在你們那邊應該是凌晨兩三點鐘吧，這個時間還沒睡打電話找我是準備回憶一下曾經波瀾壯闊的人生嗎？”
“當然不是！好吧……非要這么說的話好像也沒錯……”電話那邊上杉越看了眼依舊一頭霧水的源稚生，然后有些扭捏地問，“那個，打電話是想要讓你幫我查一下，我有沒有……兒子之類的？”
電話那頭的昂熱：“？？？”
上杉越身邊的源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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