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們舉著牌子向著一個方向走動，喊出的口號雖然雜亂但因為內容統一反而有著一種怪異的協調感，仔細觀察便能夠發現其中的大部分人眼神呆滯，似乎已經喪失了屬于自己的思想，只懂得跟隨著人流的方向前進，無意識地喊著口號。
“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跟隨著人流走動的墨秋染戴著帽子拿著標語旗幟四處打量著說。
“你這表現可沒有半點毛骨悚然的樣子。”芬格爾說，他算是看出來了，墨秋染這家伙心臟大得簡直匪夷所思，即使是身處這群被催眠的人群之中他也沒有半點受到影響，反而目光總是在芬格爾的腰間徘徊。
他們并沒有躲起來，因為一路上沒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而要是全部朝著一個方向涌動的人流之中忽然出現三個不動的未免太過顯眼，于是他們只能順著人流行動以免暴露。
“不要動念頭了，我是不會給你的。”芬格爾義正言辭的拒絕。
“作為一個禁槍國家的守法公民我從出生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摸過槍，接觸這種武器一直是我的夢想，難道學長你忍心拒絕一個未成年人如此質樸的……”墨秋染一臉誠懇地說。
“停，不可能的，這事情沒得商量，就算是請我吃再多的牛排自助我也不會答應的！”芬格爾堅定搖頭，“這四周都是普通人，你又沒訓練過，難道你想學長我犯錯誤然后被罰關禁閉退學嗎？”
“那好吧。”墨秋染頹然放棄。
一旁的楚子航依舊一聲不吭，從墨秋染剛開始說的時候他就知道墨秋染在說謊了，因為仕蘭中學當年軍訓的時候把學生拉去靶場真槍實彈訓練過的，百米步槍臥姿射擊，當時墨秋染成績全年級第一，五發五十環，教官為了驗證是不是有其他人“無意幫忙”還單獨讓墨秋染又打了十發，結果報靶直接一百環。
百發百中天生神槍手不外如是！
當時教官都動心了問墨秋染要不要考慮上軍校……不過墨秋染最后沒去就是了。
“所以等下我們做什么？”墨秋染從頹喪到再度充滿活力只用了三秒，“可以使用言靈嗎？”
“不得到授權的情況下是不能使用的，混血種龍族的存在不能暴露在普通人面前，雖然事后可以催眠消除記憶可是很難徹底避免復發，這里這么多的人，那工程就太大了，除非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等等，你已經靈視過覺醒言靈了？”芬格爾說著忽然反應過來。
“是啊。”墨秋染點點頭。
“你呢？”芬格爾看向楚子航。
“我也是。”楚子航點頭。
“嘶！”芬格爾倒吸一口涼氣，“施耐德教授說你們的血統很優秀，所以你們的血統評級是……”
“我們都是A，不過聽說還要進行一個什么考試的對吧？”墨秋染回答。
芬格爾捂住心臟，感覺心跳驟停。
“教授，現在能不能后悔退出？”芬格爾欲哭無淚地說，“你這是給我塞了兩個定時炸彈啊！”
“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他們是不會那么沖動莽撞的聰明人。”施耐德教授說后面半句話的時候感到莫名心虛。
主要是，墨秋染這樣的人，雖然知道他很聰明，但就是不知道下一刻他會不會做出什么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來……
“我想要退出啊！萬一一個管不好的話他們失控放言靈那這里豈不是……他們的言靈是什么？”芬格爾忽然想到這個重要的問題。
“言靈目前還沒有確定，”施耐德教授頓了頓，“可以告訴你的是他們應該都有造成范圍性強大殺傷的能力……”
“那這不就是定時炸彈嗎，還是超級加強版的！”芬格爾目瞪口呆。
“總之現在退出是不可能的，演講快要開始了，前方是一個大廣場，所有的人流都在向那里匯集，你們這時候逆著走只會暴露。”施耐德教授低聲說，“我會時刻評估局勢，芝加哥的警察已經將所有能夠通往這里的道路全部鎖死了，這是我們為這個家伙挑選的墓地，現在需要做到的只是將損失降到最低，但如果遇到致命危險，你們將獲得無限自衛反擊權，所有的責任我來扛。”
“我現在只希望這兩位大爺能夠聽我的話，”芬格爾看著墨秋染和楚子航……主要是墨秋染。
“放心吧學長，你看我像是那種惹事的人嗎？”墨秋染一臉“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很像。”芬格爾毫不猶豫點頭。
“看來我不能辜負學長你的期望……”墨秋染若有所思地說。
“別別別，大爺我給你跪下了！”芬格爾一把抓住墨秋染的手說，“等會我請客吃……漢堡王！”
“學長你看我像是那種趁機要挾別人的人嗎？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墨秋染說。
“我就喜歡學弟你這種高尚的道德修養品德素質……”芬格爾感慨。
“所以等事情結束之后告訴我更多學校里面的消息就好了！謝謝學長！”墨秋染拍著他的肩膀說。
芬格爾剩下夸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這樣憋死在了喉嚨里，表情看上去大概像是被欺凌了的怨婦，只是放在他那身材和絡腮胡臉上沒有半點引人同情的意思，反倒更像是精神污染。
墨秋染直接挪開視線，短暫的接觸之后他已經明白了這位學長是一個怎樣的人，因為相似度實在是太高了！
雖然這一點墨秋染自己是不會承認的……
人群聚集在廣場上，中間是一個已經被搭建好的舞臺，他們如同狂熱的邪教徒一般高舉起手里的標語和旗幟晃動著，一瞬間仿佛形成了手臂組成的森林，令人毛骨悚然。就像是古瑪雅人的巫術集會，人們喝下毒蘑菇的湯，在毒蘑菇的控制下隨著巫師起舞，群體無意識，眼神呆滯，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重復的話語。
然而那個巫師甚至都沒有出來，只是在那個改造過的防彈房車里面，非要說起來他大概更像是一個控偶師，無形的絲線將這些民眾變成他手里的玩偶。
“一號狙擊位準備就緒。”
“二號突擊位準備就緒。”
“三號爆破位準備就緒。”
“四號……”
另一個頻道中，執行部專員們正在有序地進行著準備。
這里就是這個混血種的墓地，此時此刻沒有任何一個記者能夠拍攝到這里的情況，沒有任何一個新聞部門能夠再報道關于“完美進化”游行的相關新聞……因為這個家伙觸及了絕大多數混血種們的逆鱗。
混血種、龍族的存在，絕對不能被任何不相干的普通人知道！
所以這一次縱使可能造成普通人傷亡卡塞爾學院也要行動了，因為如果他們再不出手的話就會有其他的混血種組織出手，到時候這里被控制的民眾還能存活下多少實在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
下一秒，萬籟俱寂。
偌大的廣場，不下千人的規模，即使其中一半的人低聲呢喃一句話，那也會是鬧市般的噪音，然而此時此刻居然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步，就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像是正在播放的錄音帶直接被掐死，詭異的氣氛一瞬間籠罩了整個廣場。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人類，如此孱弱。”
廣場上游行的人一同齊聲說，他們的眼神之中滿是狂熱，仿佛見證了神跡，然后就跟隨著“神”的指引說話，他們開口閉口的時間完全一致，甚至音量大小也相同，聲音共振疊加，于是這話語聲宏大整齊到令人難以置信，全身起雞皮疙瘩！
“諾瑪。”施耐德教授說，“怎么回事？”
“經過大規模長時間催眠后推測目標可以利用即時精神控制掌控被催眠人群的行為，這就是行動策劃處處受到限制的原因。”諾瑪回答。
“狙擊手能否找到目標？”施耐德教授問。
“一號狙擊位找不到目標，對方一直在房車里。”專員回答。
“爆破手準備。”施耐德教授毫不猶豫地說。
以諾瑪評估的房車堅固程度，爆破需要相當的當量，雖然此時此刻這樣的爆炸會導致房車周圍的普通人很難幸存……但也只能采取這樣的辦法了，因為不知道下一秒這個精神病混血種會不會控制著全部普通人自殺！
“等等！我看到目標了……他下車了！”一號位專員說，“請求射擊！”
“預瞄準，先不要開槍！”施耐德教授連忙喝止，他開始警覺起來，那個家伙一直那么謹小慎微，水泄不通的防御措施讓諾瑪都沒有想到什么完美的解決方案，然而現在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就出現了？
“如果對方有要消失的跡象可以立刻開槍。”施耐德教授接著說，“先弄清楚他到底想做什么。”
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皮膚泛著有些病態的蒼白，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頭發一絲不茍地梳理成大背頭，看上去像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學者。
若是不說，誰會知道他是一個才從精神病院里面出來不久就造成了如此大麻煩的病人？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這個盛大的演講會。”男人緩緩開口，他不需要擴音器或是廣播，因為隨著他的開口臺下的人群也在一致開口，像是一群沒有生命的提線木偶任人操控。
“人類這種生物的缺點實在是太多了，脆弱到一顆子彈就能送走的身軀，軟弱到隨意可以左右的精神……而后還有無知的自大，自認為這樣就已經屹立在巔峰。”走上演講臺的男人輕聲說。
“啊，人設立起來了，精神病人憤世嫉俗在獲得力量之后將自己當成救世主，”墨秋染壓低聲音說，“經典反派！”
“這種時候就需要跳出來一個經典正義方男主。”芬格爾點頭表示贊同。
“在這之前你們能不能先看看四周的情況。”楚子航補充。
“什么情況！”墨秋染和芬格爾齊齊被嚇了一跳。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那些原本朝著演講臺方向的普通人居然齊齊轉向了他們，后退一步將他們所在的位置空出來，無神的眼睛在此時更是顯得可怖！
“哈士奇匯報！我們暴露了！申請動手，他們實在是太可怕了！”墨秋染說。
“說可怕的時候你能不能把你臉上那激動期待已久的表情收斂一下……”一邊的芬格爾勸說。
“哎呀這種時候表情什么的不重要啦……”墨秋染訕訕地說。
所以你們能不能有一點自覺啊！你們被發現了啊！施耐德心里怒吼著，但此時此刻也顧不得他們到底是怎么暴露的了，莫名的他還有一種心情放松的感覺，可能是因為只出了這一個岔子？
“二號突擊手報告……我也被發現了。”專員說。
“三號報告，我也被發現了！”
一連串的報告聲響起，一張平面圖在指揮室的大屏幕上被鋪開，上面密集的人群中有著一些小圓圈……圓圈中間的那些小點就是執行部專員們！
施耐德教授面色嚴峻，看來并不是墨秋染他們做了什么導致暴露的，而是敵人可以辨別出普通人和混血種，于是他明白無論對方抱著什么目的此時都不能再拖下去了：“準許射擊！”
一瞬間轟雷般的槍響劃破長空，那是為了速度與威力而不惜犧牲掉隱蔽換來的，血霧爆出，西裝男胸口爆出一團血色紅霧，直接倒在了地上！
“成功命中目標！”
施耐德松了口氣。
“不對，控制沒有解除！”一個專員驚呼。
“怎么回事？”施耐德大驚。
“言靈釋放者失去意識之后必定中斷精神控制，除非目標錯了，這個精神病人同樣也是一個被操控的傀儡。”諾瑪說。
“該死！”施耐德咒罵一聲。
“莽撞的客人，我猜你們應該很生氣，”人們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異口同聲地說著，“但是你們能找到我嗎？我可以是任何一個人！我是無敵的！即使你們有著和我一樣的血統，但完美的進化讓我無所畏懼，我將成為新時代的神明！”
“這種情況是不是失算了？”墨秋染悄悄摸摸問。
“失算？你似乎對學院執行部有什么誤解，”芬格爾臉上沒有絲毫慌張，“卡塞爾學院的人都是一群瘋子，然后執行部里面的是瘋子之中的瘋子，現在這樣的情況，只能說是planA失效，需要到切換planB而已，而按照施耐德教授的習慣……”
“各單位注意，從現在開始你們獲得無限反擊權，如果對方控制普通人進行攻擊，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盡量讓他們失去戰斗力！必要情況準許殺人！”耳麥中，施耐德教授沙啞且冰冷的聲音傳來。
既然無法精準打擊解決問題，那就索性全員殲滅，然后一個個地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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