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體型巨大的冰鷹翱翔在高空之中，靈動雙眸四下掃視，銳利的眼神刺穿數千米的距離，將地面的一切細節盡皆納入眼中。
很快，冰鷹的眼神便牢牢地鎖定住一個地點。
“我找到了，教官說的沒錯，那家伙真的沒有反偵察意識，不對，準確的說他好像根本就沒打算躲藏！”墨秋染皺眉說道，“而且……他的情況，和預想之中的也不太一樣。”
“不太一樣？”唐紫挑眉。
“邊走邊說吧，”墨秋染邁動腳步，“痕跡很明顯，一路都是被破壞倒塌的樹木，那人最后停在了山頂的一片空地，空地看起來是被他清理出來的，好像不打算逃跑，就是在那里……等死一樣。”
“有點意思。”唐紫說，“看來他還沒有完全墮落成死侍。”
“是的，除去身體皮膚是鐵青色之外他現在看起來就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普通人，還在看一張扯破了的照片，”墨秋染問，“唐姐，混血種墮落的情況很常見嗎？”
“之前已經告訴過你，在血統界限超過了百分之五十之后這個墮落的過程就是不可逆的，而容易與否，取決于言靈和血統的不同，血統階級決定在這條路上的起點距離終點有多近，而言靈決定跑的有多快……”唐紫說，“這就是一條奔赴死亡的賽跑，混血種很少有可以安穩活到自然壽終就寢的，要么就是墮落成死侍，要么就是在屠龍的過程中犧牲。”
“聽起來真是……”墨秋染想了想詞語，“不幸。”
“龍血既是賜福也是詛咒，越是沸騰它，使用它，獲得了強大力量的同時，距離死亡也就越來越接近。”唐紫輕聲說，“如果有一天你察覺到自己好像快要越過那條界限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這種事情唐姐你也能解決？！”墨秋染震驚，“你是不是機器貓轉世？四次元百寶袋在哪？不要隱瞞了快點掏出來吧！”
“掏你個頭！我的意思是到時候我親自送你上路讓你少點痛苦！”唐紫翻個白眼說。
“那就大可不必了……所以青銅御座就是那種容易失控的言靈？”墨秋染連連拒絕后轉移話題，心想自己應該是沒有這方面的煩惱的……作為一個混入龍巢中的普通人當然不需要擔心龍血的問題。
因為壓根就沒有啊！
“青銅御座算是相當穩健的言靈，盡管也會導致釋放者比正常狀態下更加勇猛好斗，但通常并無嗜血和喪失神志等問題。”唐紫說，“除非是他執意把這個言靈推向力所不能及的頂峰，這才有可能導致失控的發生。”
“之前的資料里面有一些幸存下來的現場觀眾的證詞說這是他在這個非法角斗場的第一百場比賽……比賽完之后他就可以恢復自由，并且還能夠得到一大筆錢，因此他的對手是三個混血種，而且手持武器，而他赤手空拳，幾乎所有的觀眾都認為他必輸無疑，”墨秋染沉思，“難道是因為對方太過強大所以他為了活下來不得不過度使用言靈最終控制不住自己了？”
“即使是真的推到了無法控制的程度也絕不會以那樣的速度墮落，以現場的情況和那些證詞來看在失控的時候他已經是完全死侍化了……除非他的血統很高。”唐紫搖搖頭，“這其中肯定有問題……但這次來的目的只是解決他，剩下的交給其他人就行，術業有專攻。”
約莫二十分鐘之后，兩人直接順著那被暴力開辟出來的道路來到了此行終點處。
郁郁蔥蔥的密集粗壯樹木直接被人從靠近地面的地方強行撕裂，而后扔到一邊，樹干堆積起來竟然將四周全部堵死，只留下一個出口，乍一看上去好似一個露天角斗場一般，中間空地上那些殘留著的樹樁端口出清晰可見的抓痕說明了做到此事的人所使用的方法——手撕！
那是怎樣的力量與堅硬度？
說是鋼筋鐵骨也不為過！
墨秋染向唐紫點點頭，走了進去。
空地中央，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正坐在樹樁上，拿著一張照片，出神地看著，半長的頭發遮擋下來，看不見他的臉，但那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呈現鐵青色，甚至還隱約有著鱗片般的凸起！
直到墨秋染走進角斗場，到距離他不足二十米的地方的時候，他才將照片收入懷中，站起身來，看向墨秋染，凌亂如野獸般的長發之下，一雙點燃的黃金瞳如同兩盞明晃晃的汽燈！
見到來者是一個年輕人，巴頌皺眉，將頭又低下，轉過身去，問道，沙啞低沉的聲音乍一聽上去如同一直野獸一樣。
“額……你說的是啥？”墨秋染措手不及，本來他還以為一見到自己來巴頌就會直接沖上來的，結果貌似還有神志可以交流？
“中國人？中國人來這里做什么？”巴頌一愣，切換了語言。
“我去，大叔你還會中文？厲害啊！”墨秋染贊嘆。
“因為以前在家做生意的時候很多中國游客……”巴頌下意識回答，說到一半搖搖頭，現在怎么是說這種東西的時候！
“你馬上離開這里，去找軍方的人，”巴頌說，“告訴他們，讓他們使用最強大的火力覆蓋這個地方……我撐不了太久了，我能夠感覺得到那種對于血肉的渴望……讓他們殺了我！不然我遲早會再變成那種魔鬼一樣的怪物！”
“我就是軍方的人，奉命前來終結你。”墨秋染眼神微動，說道。
“你？”巴頌皺眉，似乎想要轉身，但是卻又不敢，好像生怕轉身之后看到墨秋染的樣子就會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似的，“我不是在開玩笑！”
“巴頌，泰國甲色頌汶縣人，三十七歲，之前在家做旅游生意，不知何時覺醒血統進入角斗場……直到那天意外暴走，泰國方面給的資料就是這些了，或許你能夠給我一些別的補充，”墨秋染說，“混血種的事情只能由混血種來終結，以你的言靈·青銅御座死侍化之后甚至可能擋住一般導彈的正面襲擊，。”
“……你和我是一樣的東西？”巴頌聞言終于忍不住轉過身來，汽燈般的黃金瞳直視墨秋染。
“差不多吧。”墨秋染淡定地再次開始哈士奇混入狼群行為，也就是使用草薙京的投影附魔眼睛……不得不說乍一看真的很像。
“我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本能，如此近的距離我一定會反擊的，”看見墨秋染的眼睛之后巴頌像是送到了沖擊一樣，呼吸開始逐漸粗重起來，眼中的黃金瞳愈發明亮，身上的鱗片也越發明顯，仿佛是來自于身體本能的反應，于是他再次轉過身過去，幾個深呼吸之后身上龍化的特征似乎又減弱了一些，“你一定要確保能夠殺死我，不然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樣的事情！”
“那個不著急，”墨秋染問，“你看上去不像是那么暴躁的人，這種時候還在為別人著想，為什么會忽然變成這樣？”
“……一種藥，頌帕給我注射的，說是一種興奮劑，他說他把所有的錢都壓在了我身上，這樣就能夠賺大錢，我也可以成功離開。”巴頌沉著聲音說，“在決斗的時候我就爆發了，以往我能夠掌控住我使用的力量……可是那一瞬間那股熱意涌遍了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完全不受我的控制……變成了一只惡魔般的野獸！我親眼看到了我做出來的所有事情……但是卻無能為力！”
“頌帕……是那個角斗場的老板，改名叫哈迪·克里斯的那個？”墨秋染皺眉，“聽你這么說，他是用那種藥劑，既想要贏了賭注，又想要殺了你不讓你離開，為什么你當時不殺了他？”
“我想，但是我不能！”巴頌身上的鐵青色鱗片開始蔓延，數次深呼吸之后卻再沒有要消退的跡象而是艱難地停留了下來，“我要救我的妻子……只有他有錢！我知道我沒有辦法變回去了，要是殺了他，那就沒人去救我的妻子了！”
“……是那個照片上的女人嗎？”墨秋染沉默了會問。
“是的。”巴頌大口喘著粗氣，但這回無濟于事了，他身上青灰色的鱗片開始緩緩地蔓延起來，他體內的龍血逐漸開始不受控制的沸騰，渴望著眼前年輕的血肉！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把照片給我吧，我覺得那個頌帕信不過，我倒是可以托人幫你照顧她一下。”墨秋染認真地說。
“你……是認真的嗎？”巴頌愣住。
“至少我沒有必要騙你。”墨秋染走近，伸出手，攤開手掌。
“……好。”巴頌伸出手，探入懷中，他的手掌上已經完全被鐵青色的龍鱗覆蓋，指甲都已經變成了尖銳的爪尖！
但就是這凌厲可怖的利爪將那張脆弱殘破不堪的照片拿了出來，小心翼翼，沒有造成一絲破壞，像是對待著最為珍貴的事物。
巴頌將它放在了墨秋染的手掌上，停頓片刻之后顫抖著收了回去，像是與過往做出訣別，像是于地獄邊緣的靈魂終于松開了最后一絲牽掛，于是墜入深淵。
他之所以能夠堅持到現在……到底是因為不忍心傷害那些平民，還是因為心中最后的牽掛？
墨秋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時他沒有嬉皮笑臉，而是將手掌收回，認真地看了看那照片上的女人。
看上去很普通，但就是她讓一個本該早就墮落成死侍的人又強撐了如此之久，甚至可以控制著內心的殺戮欲望，給自己開辟出一個等死的地點。
“好，我記住了，”墨秋染將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抬起頭看向巴頌，言語神態都是前所未有過的認真，“我會托人照顧好她的。”
“……謝謝。”放下了最后一絲牽掛的巴頌欣慰地笑著說，他下意識地覺得眼前這個男孩很不錯，大概是這么多年以來他遇到的一個最好的人了。
可惜，是在這樣的時間，這樣的狀態，這樣的場合相遇。
注定是生死相殺！
下一刻，巴頌身上鐵青色鱗片蔓延的速度急劇增加！僅僅只是一瞬間就已經超過了原本百倍的速度！
“殺了我！快！”巴頌用盡最后一絲控制力勉強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動的身體，他希望能夠給墨秋染創造最后一點優勢，因為接下來他人類的靈魂就要在龍血的侵蝕之下徹底墮落了……永墜地獄，化身惡鬼！
然而，墨秋染沒有動。
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最后一塊鐵青色的鱗片覆蓋了巴頌的身體，看著他的神智徹底被吞噬……徹底的，變成只知道渴望血肉的死侍。
“我不出手，是因為之前的你值得我敬重，”墨秋染輕聲說，“我出手，是因為你已經死了，現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只死侍。”
可惜，這話，巴頌已然聽不見了。
他，或者說它，帶著貪婪的，渴望血肉的眼神，直直地向墨秋染撲了過來！
它全身鐵青色的龍鱗張開，化作一片片利刃，骨頭從它的身體刺出，化作骨刺，原本還有些瘦弱的身軀膨脹，隆起的肌肉幾乎要沖破龍鱗的束縛，那足以抵抗導彈轟炸的堅硬龍鱗中，是鋼鐵般堅硬結實的肌肉。
那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只是看體型，一拳之下，瘦削的墨秋染似乎就要變成肉餅！
于是，在如此氣勢洶洶的一拳之下，墨秋染出拳了。
他沒有躲避，沒有使用寒冰或是火焰的能力……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出拳了！
一旁觀戰的唐紫臉色一肅，身體下意識微動，身旁的空氣瞬間結成冰霜，然而下一秒她頓住了。
因為她相信墨秋染！
相信他絕對不是沒有反應過來！
于是，拳與拳的相撞。
炸裂的聲響伴隨著小型的沖擊波向四周擴散而去，激起大片的塵土，卷飛無數的樹葉樹枝！
唐紫凝視著那交戰的中心。
塵土逐漸散去，樹枝樹葉飄落……那場景終于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的瞳孔都因為震驚而驟然縮小。
一只，是覆蓋著鐵灰龍鱗，生長著漆黑骨刺的拳頭，一只，是看上去大概只有死侍的拳頭兩個指節大小的拳頭。
就像是綠巨人和小蜘蛛的碰拳，那視覺的差距簡直令人絕望。
但是……
就像綠巨人和小蜘蛛碰拳的結果一樣，那怪異到令人不敢相信的事情變成了事實，因為兩者相持不下！
甚至——
“打拳？”
墨秋染發力，將那怪物死侍的拳頭硬生生頂了回去，與之相比瘦弱的身軀之中卻是比怪物還要怪物的力量！
“我喜歡！”
驟然發力，青銅御座·墮落死侍，直接被掀飛而出！
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