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凌晨兩點多。陸北風還在睡夢中,被一通電話驚醒。
湯嘉琪聲音帶著惶恐的哭腔,說她母親突發狀況,正在手術室進行搶救,哀求著他能不能現在趕來醫院。
“沒事的沒事的,我馬上過來。”
陸北風輕聲安慰,吩咐林凡備車,立即送他去醫院。
等到他抵達北醫三院。
湯嘉琪母親進入手術室,她在手術室外錯著手掌焦急不安的來回走動,看到陸北風過來,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樣。。
湯嘉琪聲音哽咽:“為什么會突然昏厥?明明白天還好好的,為什么會這樣……媽媽一定會平安的,對不對?”
再堅強的人,遇到這種事情,也會六神無主,她迫切希望能從陸北風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復。
“別慌,一定會沒事的,我們要相信醫生。”
陸北風只能給予她一點口頭安慰,抬頭看向前方,亮著綠燈的手術室。
心有疑惑,忍不出產生一絲懷疑。
他下午見過宋阿姨,雖然對方面色不好,略帶慘白,卻不像油盡燈枯,也不像回光返照的樣子。
忍不住想起他們之間的談話,難道是因為他的緣故?
對于不了解的人,他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他人。
可以說他心里陰暗,也可以說他生性多疑。
假如沒有這份警惕的話,他也不可能擁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大約等待了三十多分鐘,手術室綠燈熄滅,有一位醫生走了出來。
湯嘉琪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跑到對方跟前,很想詢問,但又不敢問,生怕聽到一些令她難以接受的事實。
醫生詢問:“誰是宋雅麗的家屬?”
“我叫湯嘉琪,是她女兒。”
湯嘉琪急忙出聲,顫聲詢問:“我媽媽她怎么樣了?”
醫生看到陸北風長相,眼底閃過一絲震驚,沉聲說:“湯小姐,病人經過搶救已經恢復意識,但她的身體狀況很不樂觀,而且時間上也不允許進行第二次心臟支架手術,我們希望您能夠做好心理準備。”
此話一出,無疑下達死亡通知單。
一瞬間,湯嘉琪頭暈目眩,呼吸都困難,嘴里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陸北風將其攙扶住,穩住身形。
醫生沉默片刻,又輕聲道:“病人身體方面的情況很重要,但情緒方面也同樣非常重要。”
“如果能夠保持積極樂觀的情緒,或許可以幫助她度過接下來的難關。”
他說得很含蓄,湯嘉琪估計沒有心思聽,但陸北風聽明白了。更直接說,宋阿姨的求生欲望并不強烈。
陸北風緊鎖著眉頭。
一步步正在證實他的猜測。
又過去十幾分鐘,宋阿姨從手術室被轉移到重癥觀察病房。
等待了一個多小時,宋阿姨才緩緩蘇醒,也逐漸恢復意識。
她下意識看向窗戶外,湯嘉琪眼眶紅紅,滿臉激動的看著她。然而但她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陸北風身上。
此刻宋阿姨,精神面貌跟下午大不相同,氣息微弱,給人一種油盡燈枯,隨時都會瀕臨死亡的感覺。
醫生見慣了這種事情,雖然有點不合規矩,但他還是同意兩人進去,說不定這就是病人最后的遺言。
在得到醫生的首肯,陸北風兩人換上專業的套裝,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生怕驚擾到宋阿姨。
病人是非常脆弱,平日里忽略的小噪音,對她們而言會是一種折磨。
湯嘉琪捂著嘴巴,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順著眼角流落。
宋阿姨艱難的伸出手掌撫摸她的手背。呼吸罩讓她說話非常困難,不過依稀還能聽到微弱的聲音:“小琪你先出去,我想跟北風聊聊。”
湯嘉琪困惑,但也不敢在這一個時候忤逆母親的提議。
三步兩回頭,離開了觀察病房,站在窗戶口,怔怔出神的望著里面。
宋阿姨看著陸北風,嘴角艱難扯出一抹笑容:“猜到了嗎?”
陸北風神情復雜,微微點頭,輕聲說:“何苦呢?”
“我能做的實在太少了。”
自從丈夫身亡,宋阿姨就一直在內疚,悔恨的情緒讓她徹夜難眠。
她一直在想,假如能夠早點發現端倪,那么結局會不會就不一樣?
就這樣慢慢慢慢的想著,她似乎有點理解老湯的行為,老湯寄掛她們母女,而她寄掛著女兒。
假如以自己這副殘軀,換來女兒美好的未來,似乎也很不錯。
陸北風直言不諱:“你這難道不是自私的表現?”
“假如某一天,小琪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讓她該怎么辦?”
一走了之,確實很痛快。看似灑脫,實則都是自私到極度的人。
他們獲得的痛快,是把苦難都留給那些活著的人。
宋阿姨沉默不語,被戳到痛處。
看似大無畏的母愛,究其根本還是源于自私。
如果她真的勇于承擔責任,不會至今為止,仍未告訴湯嘉琪關于晨宇建材破產父親身亡的真相。
“小琪已經是個成年人,不是你們眼中的小女孩。”
“她遠比你們想象得要更加堅強。”
“就算沒有你們,她還有我。”
陸北風冷聲說,
他本就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心里在乎的人少之又少。
更加不可能被一個多年前,僅僅見過幾次面的人道德綁架。
一個陌生人的死活,還影響不了他的決定。
他愿意管這件事,因湯嘉琪個人,也僅此而已。
醫生輕言提醒看望的時間到,陸北風也沒理會宋阿姨的反應,直接轉身離開病房。
出了病房,湯嘉琪急忙詢問他們的交談內容,是不是有事瞞著她?
陸北風沒有多說什么,隨便幾句糊弄過去。
觀察室外,兩人坐在長椅上。
陸北風抱著湯嘉琪,輕拍后背,安撫她焦慮的情緒。
觀察室內,
宋阿姨望著天花板怔怔出神。
陸北風一番話,摧毀她的信念。
她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妻子,更加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
臉上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神情,或許現在一走了之,是最好的選擇。也能徹底斷了湯嘉琪的念想,想來陸北風應該會將她照顧得很好的。
凌晨破曉時分,京城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大地。
觀察病房中傳來急促的警報聲。
經過多位醫生的極力搶救,動態心電圖跌宕起伏,最終還是趨于平穩。
湯嘉琪哭成淚人,兩個月時間,先后失去雙親。
對于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是生命中難以承受的打擊。
陸北風緩緩嘆息一聲,寸步不離陪伴其左右。
或許他所說那番話有加速作用,但他也不是很在意。
雖然說拒絕被道德綁架,但是他那番話,無疑是給對方一個定心丸,無論發生什么情況,他都不會不管湯嘉琪。
周末兩天稍轉既逝,湯嘉琪仍舊沉浸在痛失雙親的悲痛之中。
陸北風非常想待在她身邊,但嘀嘀事件即將落下帷幕,他必須回到地星投資主持大局。
湯嘉琪不能跟他一起離開,還有好多事情需要她親自辦理。
陸北風也放心不下,所以吩咐張佳麗還有林凡跟在她身邊護她周全。
自己回到魔都。
十二月三日,周一。
有傳言稱嘀嘀事件將在今天徹底落下帷幕,于是各方勢力目光聚焦于此。
這代表陸北風為首的新興勢力,首次向國內老一輩勢力發起挑戰。
勝負結果,將在今天揭曉。
上午九點多,軟銀為首的西方勢力陸續抵達,其次是嘀嘀掌門人陳偉,而后騰達掌門人小馬哥。
陸北風來的有點晚,不過也在上午十點前抵達公司。
蓮香一方也已抵達,作為今天這場大戲的主角之一,柳情卻遲遲不見人影。
陳偉不禁擔憂詢問:“她不來了?”
陸北風失笑:“她來不來其實并不重要。不過不來更好,只會讓她顯得格局小的可憐,以后別人也不會相信她還會有什么大作為。”
“假如連承認失敗的勇氣都沒有,以后誰還敢相信她有成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