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
江南郡。
江陵城。
北城門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有兩名男人騎著馬匹,風塵仆仆地趕到城門口。
最前面的男人一身月牙色錦衣,墨發一絲不茍地用玉冠高高束起,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的俊美。
身后的男人簡簡單單的褐色勁裝,馬鞍旁邊還掛著長劍,神色淡淡,眼神銳利,像是江湖俠客。
兩人下馬,牽馬進城。
錦衣公子率先走進一間酒樓。
身后,勁裝男人招來酒樓小廝,給了一塊碎銀子,后者一臉笑意地牽著兩匹馬去后頭安置。
酒樓內,此時幾乎是座無虛席,錦衣公子花雙倍的錢跟人買下一桌,沒等人離開,又大方地請客。
原本這桌子的兩個客人稀里糊涂地又坐下來。
“來了來了!新鮮出爐的天下榜公布了!”
一名大堂跑腿的小廝抓著一份紅榜闖進酒樓,交給一名中年男人,登時,酒樓內更加喧鬧起來。
“杜先生!快快公布名單,在座的都等不急了!”
“杜先生,煩請您快些公布名單吧!”
拿著紅榜的八字胡男人,是這間酒樓的主事人,人稱杜先生。
江南一帶,雖氣候宜人,風景秀麗,但處于夏國最南方,消息的流通總會慢上幾個月。
酒樓背后有點門路,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得知最新天下榜的動態,所以每臨近放榜,都有一大幫人坐滿酒樓。
“都別急,這就公布。”杜先生熟稔的安撫眾人,然后開始公布。
“果然,七公主夏深珠下美人榜了……”
“取代七公主的,原來是楚國蒼云郡的司家四小姐……”
離七公主遇刺身亡,已經過去半年有余,從一開始的全國震動,到如今的稀松平常。
角落里,錦衣公子充耳不聞,但一直神色冷淡的勁裝男人,臉色卻是一變,“公子……”
錦衣公子抬手制止,“晁九,來嘗嘗這江南名菜。”
晁九聽此,一言不發地開始吃菜。
“我倒覺得,沈家那位傳聞天仙下凡的大小姐有上美人榜的資格,只可惜,出了江南便聲名不顯。”同桌的兩個客人也閑聊了起來,卻是提到了江陵赫赫有名的沈家大小姐。
“沈家大小姐?那位可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吶……”另一個客人感慨。
錦衣公子神色微動,眼里泛起一絲興趣,這時,外頭響起一道驚呼。
“趙家米鋪出事了!”
“……趙家米鋪?是那個趙扒皮的趙家?”
“走走走,看熱鬧去……”
酒樓內的人頓時走了大半。
趙家米鋪離酒樓不遠,就隔了一條街。
街邊圍滿了人,店內乒乒乓乓一陣響,然后飛出兩道身影,砸在店前的地面上。
“唉喲”地上的人疼叫出聲。
湊熱鬧的人定眼一看,登時笑場。
“哎喲!趙老板,怎么一身狼狽啊?”
“瞧趙扒皮那一臉鼻青臉腫的,我笑了哈哈哈……”
趙扒皮痛得嗷嗷叫,被一個同樣鼻青臉腫的伙計扶起來。
趙扒皮沒心思管這些看戲的人,一臉懼意地看向店里走出的幾個人。
一名丫鬟,四名侍衛。
丫鬟長得清秀可人,但一開口,語氣冷冷的:“小姐說了,期限已到,店鋪收回。”
趙扒皮臉上不服:“契約的時間明明還有一年……”
“小姐說了,趙家米鋪以陳米充新米,摻雜石子,試圖蒙混過關,發不義之財,已違背契約,故提前收回店鋪,并追究三倍賠償金。”丫鬟道。
“胡說!胡說!”趙扒皮氣得話都說不清。
“小姐說了,不服,打到服為止,傷了殘了,醫藥費沈家出。”丫鬟輕飄飄的一句話,登時讓趙扒皮不敢再逼逼。
“怪不得,最近我那婆娘一直說趙家米鋪的米越來越難吃,原來都是陳米……”
“不愧是趙扒皮,真不是東西……”
看戲的眾人恍然大悟,紛紛唾棄起趙扒皮。
趙扒皮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沈家的四個侍衛,在丫鬟的吩咐下,將趙家米鋪封起,鎖上。
這一出戲,來得快,落幕也快,看完戲的眾人嘖嘖嘴,四散離開。
空了大半的酒樓,陸陸續續又回來了人,繼續吃吃喝喝。
錦衣公子那一桌的兩個客人,方才也去圍觀了,這時候興致勃勃地討論,還拉上錦衣公子。
“……那趙扒皮也有今天,江陵地價寸金寸土,沒有了沈家半價優惠的租金,那趙家米鋪怕是要開不了咯。”
“就算再開,出了這事,誰還去趙家米鋪買米。”
“也是那趙扒皮太損了,祖傳的招牌,當年還跟沈家搭上關系,卻不好好珍惜。”
錦衣公子聽著,見他們話里話外很是推崇沈家,神色微動,開口:“沈家有拿出證據嗎?就單憑丫鬟的幾句話?”
“嗐,兄弟,看你這行頭,是外地人吧。”高個子的客人打量下錦衣公子,不用錦衣公子開口,就一臉我就知道的神色:“江陵有名的公子哥我都見過,你肯定是外地來游玩的,江陵一帶,乃至江南,沈家都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沈家世代經商,信用是一等一的好!要什么證據?有沈家大小姐一句話就行!”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app愛閱小說閱讀。
錦衣公子大笑:“原來如此,不過那位沈家大小姐,只是閨閣女子,難道比沈家家主還要有威望?”
“兄弟,你這話就有失偏頗了。”另一個有些胖胖的客人一臉不贊同:“大小姐可不是尋常閨閣女子……”
兩個客人滔滔不絕講著沈家的事,錦衣公子除了時不時引導性地提一句,就一直聽兩人講話。
一個時辰后,錦衣公子兩人離開了酒樓,找了間客棧入住。
“殿下,沈家在江南的影響力,比想象中的還要大。”房內,私下無人,晁九開口道。
夏云漠神色冷淡,眼里閃爍一絲精光:“可我們一路趕來,江南以外的地區,連沈家的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該說這沈家是徒有虛名呢?還是隱藏至深呢?……”
晁九:“殿下,給沈家家主壽辰送賀的隊伍還要三天時間,才能到江陵。”
“不等了,明日便去拜訪下沈家。”
沈府。
清心閣。
“咯嘰”
庭院的老樹下,老舊的躺椅一搖一晃,發出細微又無法忽略的聲響。
一名少女懶洋洋地睡在躺椅上,一身素凈的白衣,除了腰間掛著一個玉珠子,再無他物。
斑駁的樹影落在少女身上,與白衣交織,偶爾微風拂過,躺椅側漏出的一片衣裙,輕輕擺動著。
少女臉上蓋著一本藍皮書,下面沒有任何動靜,只傳出淺淺的呼吸聲。
“小姐!!!”
“你又偷懶!!!”
不亞于河東獅吼的咆哮在庭院門口炸響,少女的小身板明顯地抖了抖。
腦袋一偏,藍皮書掉落在地。
少女彎腰撿書的功夫,一個小丫鬟蹭蹭蹭地跑到面前,嘮嘮叨叨起來:“小姐,家主讓您好生看一下《女戒》《女德》《女訓》,奴婢才走開一小會,您怎么又偷懶了?”說著,小丫鬟郁悶地癟著嘴巴。
少女拍掉藍皮書沾染的灰塵,漫不經心地說:“老頭就是閑著沒事干,把活都推給我就算了,還管起這指甲蓋大的屁事。”
小丫鬟長著一副可愛圓潤的包子臉,這下子變成了皺巴巴的包子皮:“小姐,《女戒》這些很重要,小姐日后成親,可少不得的。”
“嘖。”少女起身,往外走去。
小丫鬟連忙跟上:“噯?小姐您去哪?家主讓小姐待清心閣七天,還不夠時間呢!”
少女面上一派恣意,滿不在乎:“你家小姐出去辦正事,懂不?家里頭一大堆人等著你家小姐養呢。”
“啊?”小丫鬟迷迷糊糊的,別看她嘴上能說,但若是付諸行動,可就不敢有底氣阻攔大小姐行事。
大小姐一路順順利利地出了靜心閣,然后是內院,再到外院。
路上,不是沒有遇到人,也不是沒有人不清楚大小姐正在被家主“關禁閉”,可沒有人敢阻攔半分,全都恭恭敬敬立在一旁,向大小姐問安。
一些年紀尚輕的下人,在大小姐走過后,沒忍住偷偷抬頭瞅了下大小姐的背影。
沒能看到正面,不過單是個背影,就是極美的,像是帶著仙氣飄飄的美。
在府里待的時間尚淺的下人,還沒什么機會見到大小姐的真容,偶爾見到個背影,都算是幸運的了。
江陵城,無人不知曉沈家大小姐,或好奇,或羨慕,或驚嘆,或仰慕,或嫉妒。
但是,沒有人蠢到去否認沈家大小姐天仙般的美貌,以及那神鬼莫測的手段。
每一個地地道道的江陵人,都很熟悉沈家的發家史。
沈家,發跡于幾百年前,當時還是個經商小家族,適逢亂世,沈家先祖慧眼識珠,早早投資了當時的夏國開國皇帝,沈家數名兒郎還去從軍殺敵。
夏國建立,沈家是當之無愧的開國功臣,建國后,局面一片穩定時,沈家適時急流勇退,幾位身處高位掌握實權的沈家人紛紛辭官,不僅贏得美名,還保住帝王的信任,最后舉家移居到富饒的江南水鄉。
幾代沈家人的經營,已經讓沈家成為江南的地頭蛇人物,影響力頗高。
如今的沈家,嫡系一脈,只有一位沈家大小姐。
大小姐姓沈,名輕狂,江陵城年輕一輩的代表人物。
五年前,剛滿十歲的大小姐,就開始接手沈家家業,成為名正言順的沈家少主。
江南九道上,一隊商隊緩慢前行著。
前頭帶路的人算了下路程,再經過一個城,就能到達江陵,便讓商隊所有人和馬原地停留,休息片刻。
帶路人下了馬,走過幾個馬車后,停在一輛同時普普通通的馬車面前,對馬車里的人道:“鄭老爺,再走兩個時辰,就能到暮陽城進行補給,等稍作休整后,不出七日,就能到達江陵。”
話音落下,馬車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那人心中起疑,又喊了一聲:“鄭老爺?”
還是沒動靜。
那人察覺出了不對勁,這輛馬車的車夫已經離開去休息了,他慢慢掀開車簾,見到里面的場面,瞳孔瞬時收縮。
“來人啊!鄭……鄭老爺出事了!”
那人跌跌撞撞,差點栽倒在地。
他他他……他看到馬車里面,鄭老爺的尸體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正好瞪到自己這邊的方向,嘴角殘留著血痕。
其他人被這一聲呼喊引了過來。
接著,鄭老爺不明不白身亡的消息傳開了,整個商隊人心惶惶。
終于,有人在鄭老爺尸體邊,找到一面巴掌大的黑色旗子。
上面帶有血色般的“招魂”二字。
光線暗淡的內室里,只點了幾根蠟燭,火光微弱,有兩道影子照在墻上。
“稀客啊,尊駕為何來了我這小地方?”一道暗啞的中性音響起,語氣帶著幾分輕佻。
“自然是有事,想請閣主手底下最頂級的殺手去殺一個人。”這道聲音渾厚有力,聽起來年紀比較輕。
“哦?我這里的規矩,尊駕應當有所耳聞,只要給得起代價,便是十大殺手……”
較年輕的男人出聲打斷:“我可是帶著誠意而來,閣主就拿一些二流的貨色糊弄我?
招魂,號稱有三千殺手,探子無數,遍布各地,其中的十大殺手,以數字壹到拾為代號,數字越小,代表殺手的實力越強,最為出名。
可鮮為人知,十大殺手之上,還有一名神秘殺手,代號為零。”
另一人……招魂閣主心里暗驚,但又有種意料之內的感覺。
這位身份尊貴,背景深厚,能查得這么深也不奇怪。
面上,招魂閣主大笑:“尊駕,就這般確信有一個‘不存在’的殺手?”
“定金,千仞寒冰蓮,十萬兩黃金,事成之后,玄靈園內的珍稀妖獸,任你挑選。”男人的耐心似乎用完,直接拋出籌碼。
聞言,招魂閣主面具下的臉色一滯,呼吸微微灼熱起來。
“當真?”
“自然。”
招魂閣主眼神火熱:“交易達成。”連刺殺對象都沒詢問,直接應下。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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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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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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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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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看最新正確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不過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因為楊管事沖進來的時候神色慌慌張張,不像是在為劉氏兄弟出頭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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