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斜照,朔野風響。
葉青璃站在營地門口,手扶著腰間敏那查多的佩刀,目送敏那查多三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在他們走之前,依照匈奴的儀式,新任百騎長用刀尖在敏那查多的臉頰割了三刀,宛如“土”字下面出頭。
這是一個被匈奴人視為恥辱的標記,說明他是一個不能勝任戰斗的懦夫,不會再受到征召。
但在葉青璃看來,盡管敏那查多被剝奪了百騎長之職,但這對他來講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保護了他認為最重要的東西,離開了這個隨時可能喪命的戰場,陪伴他的妻子,他的弟弟,一家人回到他雙目失明的母親身邊。
唯一的遺憾是她不曾有機會親口告訴敏那查多,他的母親整日在村子的出口那里等待她兒子的歸來。
不過當他回到家的時候,就一切都清楚了。
謝言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邊,看著遠方道:“葉姑娘,你同情匈奴人嗎?”
葉青璃點頭道:“我覺得他們和我們也沒有不同,他們也有母親,有妻子,有兄弟。”
謝言抱著雙肩道:“無論匈奴也好,大盛也好,我們都是一樣的人,可惜在戰場之上,你死我活,容不得一點猶豫。”
葉青璃說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希望沒有戰爭該有多好。”
“那愿望……恐怕永遠也實現不了,”說到這,謝言表情轉成嚴肅,“你和我說過,匈奴人進攻大盛,是受了修士的蠱惑?”
葉青璃說道:“敏那查多對我說,攻城車是龍神的仆人所造,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修士在背后搗鬼。”
謝言沉吟片刻,仰首道:“若真是如此,解決掉背后的指使之人,也許就能化解這場戰爭。”
但葉青璃也知道,現在戰火才剛剛燃起,渾邪王的軍隊正在向孤衍山行軍,很快就會與右日逐王的軍隊匯合,也許隨后會有更多的匈奴王加入。
謝言和她講過,匈奴軍隊接下來肯定要攻打安北關,安北關作為防御匈奴南下最重要的關卡,一旦失守,匈奴大軍長驅直入,關內將生靈涂炭。
然而軍師謝言與自己在一起,魏將軍還是一個俘虜,安北關現在根本沒有大將守衛。
她望向孤衍山的方向。
越過孤衍山,再有一兩日路程,便能進入安北關。
然而現在一支數萬人的匈奴大軍駐扎在那里,其余的匈奴人軍隊正源源不斷地向那里聚集。
“放箭,放箭!”
大盛軍副將,安北關副總兵杜空聲嘶力竭地喊著。
軍士在城墻的垛口上向下發射弩箭,一排排箭雨在高高的城墻上落下。
匈奴軍丟下百余具尸體后,再次撤退了。
杜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扒著垛口,探頭向下看去。
地上密密麻麻插滿了箭矢,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匈奴士兵尸體,和數架云梯。
他記不得這是匈奴第幾次進攻了,只記得自己在不停地喊放箭,還好,這些匈奴人似乎缺乏進攻堅城的經驗,每次進攻都以失敗告終。
這讓他隱約產生了自己是軍神的感覺。
原來守城如此簡單,看見匈奴人扛著云梯沖上來,放箭就好了。
總兵官魏將軍和那個叫謝言的軍師,估計都已經戰死了,在太子殿下援軍來到之前,自己在這里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也許能青史留名,成為一代名將也說不準。
他正在幻想,一名軍士急匆匆跑來,“杜將軍……”
“嗯,怎么了?”杜空轉過身來,不滿地看著這個面色慌張的軍士,匈奴剛剛被打退,有什么可慌張的。
軍士看到杜空一臉的不滿,把話反復在嘴里嚼了好幾輪,才艱難地說出來。
“我們存儲的箭矢,眼看就要用光了。”
“什么!”杜空呆在原地。
太子殿下的援軍,還有一星期才能趕到,而他這里最重要的箭矢,已經要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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