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此言未免太過優柔寡斷了些吧？劉瑜本性雖然不壞，但他卻是犯下了滔天大錯。無能力彌補不說，竟然還劫了朝廷的糧食，企圖蒙混過關。
他賑災不力，陷晉陽于水火之中，又軟弱無能，致全城百姓生命與不顧。樁樁件件，他死罪難逃。
四哥這么快就忘記了劉瑜的庸碌無能？朝廷官員皆是如此，那我大清山河要是不要了？”
八爺冷著臉鏗鏘有力的抱拳道。
正愁抓不住小辮子呢，沒想到四哥親自送到跟前來。
瞧了一眼四爺，他又輕飄飄的道：“還是說，四哥此番去了晉陽的功績，尚且還有隱情？”
這話一出，十三眉頭便皺了起來，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站了出來道：“八哥，這是什么意思？大哥九哥十哥包括我，此番是隨同四哥一起去晉陽的。四哥所做之事，我等眾人有目共睹。四哥的清譽，豈容八哥信口雌黃，隨意揣度？”
八爺聽了這話卻忽然笑了，直道：“小十三這般氣怒做什么？八哥不過是隨意一說，并沒有冤枉四哥的意思，只是四哥一心想要保劉瑜，心中覺得奇怪罷了。”
忽而，又是很驚異一般的看向十三：“記得不錯，十三弟和大哥二人是后面才去支援的，十三弟你親自看到四哥賑災了不成？”
八爺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心下卻是又有了些底。
最初留在四哥旁邊的是三哥，而今三哥被四哥打得鼻青臉腫，會為四哥說話，才奇了怪了！
老九老十自幼同他最為親近，想來也是不會向著四哥說話。
他倒也不必將四哥如何，只要讓眾人心里存一絲懷疑便可。人性啊，便是如此，有的時候一點裂紋，便可以撼動整座危墻。
再者，四哥的風評，一直不太好。
十三對上八爺帶著笑意的眸子，眉頭也微微的擰了起來。
八哥依舊是八哥，雖然如今年歲不大，但他這巧舌如簧，依舊能將自己堵得啞口無言。
前世，與八哥過招多年，他便是領略過了。即便是黑的，他能說成白的。白的也一樣能說成黑的。
后期最艱難的時候，滿朝官員，被他動搖之人兩個巴掌都數不過來。
再加上九哥資助給他的財力，十哥支助給他的勢力，一度讓八哥如虎添翼，滿朝盛贊這位八賢王！
即便是四哥拿到了皇阿瑪的登基詔書，當年依舊艱難萬分。
這都是他后期被四哥封為親王之后，聽小十七說的。
當日，四哥孤身一人拿著傳位詔書，身邊兄弟無人跪拜，甚至編造輿論說圣旨有誤，皇阿瑪想要傳位的人是十四。
偏生這樣荒誕的謠言，竟然真的流入民間，說的惟妙惟肖的。
要知道，傳位詔書是滿漢蒙三種文字，共計1700多字，四哥有多大的本事能全部都改了？
最終四哥鐵腕，命人直接將暢心園整個圍住，八哥幾個迫于壓力，最終不得不叩拜。
旁人都說四哥手段毒辣，但其實八哥幾人又何曾對四哥手軟過呢？
“八哥，十三當時不在，可我和老十卻是一直都在的。”
九爺笑呵呵地同十三并列站在一塊，又道：“八哥，我們和四哥此番艱難，八哥這般說話屬實是有些寒心。”
若是從前，九爺對于賑災也并沒有什么概念。可是他跟四哥出行這一番，每日幾乎是同吃同睡，他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出迎合八哥的話。
八爺聽見九爺說出這些話來，頓時瞇起眼睛：“老九，你想好了再說！”
九爺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來：“八哥，弟弟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八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這個弟弟，竟然當真向著四哥說話。四哥到底給他們灌了什么迷魂湯？
才出門兩月有余，回來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八爺一時之間心中也有了些許慌亂，總覺得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老九其實猜到了他八哥的心思，
只是，八哥他真的不懂。
確切的說，沒有經歷的人，是不會懂的。
八哥在京城里頭錦衣玉食的時候，他和四哥在冰天雪地的叢林中打獵，就為給大伙添頓肉。
八哥在睡安穩覺的時候，他們在連夜奔波，深入敵營去尋找丟失的糧食。
八哥而今說起此事，神色淡然，侃侃而談。
可八哥不知道，他和四哥一行人都不愿意提起那些過往。
他們曾在寒冬臘月里，被人綁架到土匪窩里。也曾艱難萬分的對抗時疫，不眠不休。
身邊的人倒下了一個又一個，有的挺過來了，有的再也沒起來過。八哥怎么能明白呢？
現在這件事，于八哥而言，不過是可以隨意說出口的，傷害四哥的武器罷了。可對他胤禟而言，是不一樣的。
康熙爺視線落在八爺和九爺身上，一觸即離，道是深深的看了四爺一眼，忽而道：“老四，你可知，這樣意味著什么？”
若按律法，劉瑜此人必死無疑，若是從人情處來看，他的確前幾十年都做好了一個父母官，這也是康熙爺至今也沒有懲處他的主要原因。
自然，康熙爺也沒有想到四爺會如此說，
站在老四的立場，這一番，確實會牽扯到他身上。
按說劉瑜此人，此番給老四制造了不少困難。而今老四若是聰明，只需殺了劉瑜或是置之不理，便可以穩坐漁翁之利。
且，旁人也說不出錯來。
反而今日提出讓劉瑜回歸故里，對他最為不利。如老八一般想的官員，怕是不在少數。
四爺聽了話，只抱著拳鏗鏘有力的道：“回皇阿瑪，兒臣知曉自己在做什么。
幼年時，皇阿瑪曾經教導兒子們一個道理，只說治家同治國是一般道理，一味的拉緊繩子，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近幾年，連年災禍，官員們被處理的不少。朝廷對此一直都是嚴于執法。皇阿瑪，兒臣以為劉瑜此事或可網開一面。讓百官瞧一瞧，法外尚且有些人情在。”
康熙爺聽了這話，一直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也露出了幾分驚異。
這話，是老四說出來的？
若是旁的兒子說出來，康熙爺并不會太過驚訝。可這是他這個四兒子……
老四幼年時候便最是鐵面無私，剛正不阿。陪了他多年的奴才，一朝犯錯，也是被他打死了。
什么時候，竟然也能說出法外尚且有人情的話了？當真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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