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恢復默認
作者:方泠然
熔遠真君臉色頹敗地走出了大帳。
遠處幾個與他交好的真君們見了,心也俱是沉到了谷底。
他們都是近些年進階的元嬰,經過幾年時間的沉淀,已然沒有了初初進階時候的喜悅與興奮,如今對自己身體的變化更是懷有深深的疑慮。
他們幾人惺惺相惜,也算是無話不談,因著大軍中流傳的那些消息愈發愁緒郁結,這才想出來在熔遠面前煽風點火,故意要他沖動之下前來問詢國主的法子。
有一人想要踏步上前去攔,另外幾人卻是極為有顏色地拉住了他。
“作甚,咱們不去問.....唔!”
那人話還未說到一半,就被另外幾人給拖走了。索性阻止得及時,并未引來外頭那些侍從的關注。
等到僻靜角落,那人忙不迭從幾人的轄制中掙脫,惱道:“不是鬧著喊熔遠去問嗎?這都有結果了還不去打聽,你們攔著我作甚啊?”
另外幾人:“......”
有一人深吸一口氣,沒好氣地道:“你當我們故意攔著你呢?你也不看看邊上多少侍從,你再想想熔遠出來時候的失魂落魄,還有什么好問的?”
“你這都想不明白嗎?”
那人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臉色一下子刷白。
幾人默默沉思,閉口不言。
良久之后,等到天色擦黑,他們回了各自的營帳不提。
南焰大軍的士兵雖然個個都是修士,但既然已是軍中一員,自然也要遵守令行禁止的規矩,譬如那些化為飛鳥落下營地的符紙,凡是有人見到,必須在第一時間銷毀,公然撿取閱讀者,殺。
可就在這一個普通的夜晚之后,所有的法則與規矩好似被人撬開了一條縫,那些不能當眾現于人前的隱秘就悄悄地沒入各處的軍帳之中,如幾滴微弱的雨水,雖不起眼,卻能讓人心某處的種子悄然萌芽。
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南焰大軍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
朱炎興終于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走出了大帳,將眾人召出營帳。
他遙遙立于半空,雙手背于身后,任由肩頭的黑色大氅被風撩撥的獵獵作響。
“本君說過,莫要聽信那些飛鳥所言,什么滅世之鼎,什么滅世孽火,皆是無稽之談。”
朱炎興的聲音平靜而溫和,依舊是那個體恤下屬的國主。
人群中,有修士大著膽子問道:“雖然那些飛鳥所言的確荒誕不羈,可是國主,非是我們不信任您,而是我們身上變化太令人苦惱了......為何我們進階之后,無論怎么修煉提升,皆與初初進階時候一般,其他的,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國主,我以后當真不能再進一步了嗎?”
“我真的只能永遠停留在元嬰了嗎?我不甘心啊,國主!”已有修士聲音忍不住帶了哭腔。
就像是一個人輕易就踏進了桃花源,以為之后一路順遂可直達心中任何想要去的美好之地,卻有人告訴你,這是你生命前的最后一場風景,在那之后,迎接你的只有永恒的深淵。
無邊無際,無窮無盡。
這如何不令人心生絕望。
目光一一掃過那些心有不甘的修士們,朱炎興的神色依舊泰然自若,“想來你們身上的反應應該是藥性濃淡出了差錯,以至于有些后遺癥,不過沒關系,我朱家自有最頂級的煉丹師為諸位解憂。”
“本君在此保證,等我南焰一統仙嶼之后,必然帶領諸位更上一層樓。眼下的一些小問題,待我們班師回朝那一日,自然都可以解決。”
“身為南焰國主,你們都是我的臣民,我是絕對不會坑害你們!還望你們也對我有些信心,對之后的大戰更要有足夠的信心與勇氣。”
“出發前,我想過,如何帶著你們出了南焰,便要如何回到南焰。很可惜,這一路因為反軍的阻礙,我們犧牲了太多人。眼見這最后一道關卡就在眼前,如何能讓反軍利用這些蠅營狗茍的下作手段來動搖我們的決心?”
看著眾修士的眼神逐漸恢復從前望向他的模樣,朱炎興臉上蕩起一抹笑,聲音更加渾厚洪亮,“相信本君,本君會帶領你們一統仙嶼,共享繁華!”
“一統仙嶼,共享繁華!”
“一統仙嶼,共享繁華!”
朱炎興親自出面鼓舞士氣,果然打消了大部分人心中的疑慮。
那些飛鳥紙符一共唱了三首簡短的詩歌、
一則是朱昭陽為滅世孽火所害,已然隕落。這個,對于南焰修士而言他們并不在乎。
二則是仙嶼戰亂不斷,滅世之鼎在東蒼洲現世了,滅世孽火即將焚盡仙嶼,若是繼續打下去必將界毀人亡。這個消息太過荒謬,南焰修士沒有太當真,也沒甚興趣了解。
第三則詩歌一出來,卻是讓眾人心里直打鼓。他們輕易進階,當真是因為服下的丹藥里有違禁的靈植,那種靈藥服下雖能令人輕易進階,功效逆天,卻也有極強的副作用,基本吃過又進階的人已經斷了青云里。
這如何不令人恐慌?
因著害怕,他們的潛意識里就不愿意去相信,再加對朱炎興本身的濾鏡加持,還有他以國主的身份親自解釋與安撫,諸如種種疊加在一起,一場風波就此平息下來。
朱炎興看著人群中眾人的轉變,滿意地點點頭,正當他準備回大帳的時候,忽然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內。
聲音不輕不重,清晰可辨,如同在耳邊又好似在天邊。
不止是朱炎興聽見了,下頭的南焰眾人也是聽見了這道陌生里帶著熟悉的男子聲音,紛紛張望著朝著聲音的來處看去。
卻見南焰與北玄各自的營帳中間,透過那破敗的城墻望去,卻見星律城最高處的一處空曠城樓之上,有一個元嬰修士迎風而立,正向著南焰大軍的方向遞話。
按照兩軍駐扎的距離,就算是化神修士在,就這么隔空傳音也費力的很,好在男子手上有意厲害的拓音法器,才能傳遞得那般遠,那般清晰。
似乎是沒有得到回應,那男子又喊了一句。
“父親,兒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