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泠然:
朱霓光終于迎來了渡劫成嬰這一步。
她還未從迎暉閣出來,天上的云氣就開始匯聚,連帶著周遭千里之內的云霧也朝藥山上方移動翻滾。
劫雷已至,迎暉閣里的人飛身而出。
今日的朱霓光不復以往羅裙曳地的光彩裝飾,一套漆黑的戰甲將她裹得嚴嚴實實,半點不見柔美,只全身透著兵戈肅殺之氣,唯頭上那個將長發盡數束起的金色發冠,依稀露出幾分從前的精致婀娜來。
這一身的打扮放在一起頗有些不倫不類,可遠處觀看的修士們卻無人在意這個,只將一雙眼牢牢地釘在漆黑戰甲上頭,滿心滿眼都是艷羨。
“玄游甲,居然是圣甲玄游!”
“這么珍貴的鎧甲,國主也舍得給三公主,拳拳愛女之心當真是天地可鑒。”
蒹葭神君眼中先是露出一抹驚訝,而后就轉為了滔天的恨意與痛楚。
玄游甲,整個仙嶼界最厲害的防御法器之一,一直為南焰國主所珍藏,也唯有南焰朱家血脈之人才能驅使,化神期以下幾乎無人可以破開。即便是化神之力相擊,想要破開也沒那么容易。
饒是她,看見這樣的寶物都忍不住心動,朱炎興居然不自己帶著反倒是給了朱霓光,可當真是大方。
可恨的是,朱霓光有這樣的寶物在手,當初在映月湖為何不給蒼荻用一用?
當日顧潯那一劍,若是蒼荻身穿此甲又怎么會被一劍穿心?
還有朱炎興,他女兒的命是命,她兒子的命難道就不是命了?
此刻,蒹葭神君恨不得眼前的劫雷立刻就將朱霓光劈死。
而朱霓光此刻也是小心翼翼地接住了第一道劫雷。
翻涌的云氣下方,一道紫色的劫雷穿過云層,直直地沖向朱霓光。
“紫色的,真是紫溟劫雷。”有人喃喃自語道。
不過絕大數人都沒有震驚亦或是意外的表情,堂堂南焰三公主,若在渡劫時迎來的是最為普通的藍色劫雷,如何對得起她的身份與地位,又如何對得起她身具南明離火的血脈?
紫溟劫雷才配得上她。
只是,不知道這三公主的劫雷是幾道?
元嬰劫雷的顏色和數量往往預示了一位修士于修行之路的長遠。
朱明瑞望著那如天水傾斜而下的紫色光柱,難掩艷羨。
若說玄游甲的出現讓他心生嫉妒,這紫溟劫雷就讓他在嫉妒之余又生出了萬分的悵然與悔恨。
當年,若非父王拿他當試驗品,一意孤行地將南明離火注入他的體內,不然憑他天火靈根的資質,又如何會落得止步元嬰的下場?
當年,他雖心有不甘努力修煉,可到底傷了根基,結嬰之時只有九道藍溟劫雷。
藍與紫,天差地別。
可悔恨又有什么用?難道當年的自己還能自主選擇嗎?
他用自己的一生為父王的錯誤做法買單,卻還是因前程無望為其不喜,那他倒是想看看,父王用半生心血傾注栽培的女兒,到底能有多強,當真是南焰不二的繼承人嗎?
就在朱明瑞陷入孩童期痛苦的回憶之時,朱霓光已經順利地渡過前面八道劫雷。
南明離火之威到底不是普通的火靈之力可以比擬的,前面八道雷劫于她而言不過是小兒科,輕松松松就能搞定,甚至連傷勢也是無關緊要的小傷,根本不足掛齒。
不過第九道劫雷卻讓朱霓光不得不重視起來,劫雷逢三六九便會加強,這第九道上頭的雷力怕是前面八道的總和,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心思應付。
這一次的劫雷醞釀了許久,周遭的云層里更是電閃雷鳴不斷,似乎在給第九道劫雷造勢,又似乎在提醒渡劫之人做好準備,萬鈞雷霆即將降臨。
遠處的修士等得無聊,關于劫雷的討論也越來越多,說到最后言語里生出濃濃酸意,“看了那么多次的渡劫,這次是最無趣的一回。”
“是啊,看人渡劫不就是看人如何經歷艱難險阻,從而脫胎換骨成功進階嗎?這一帆風順又板上釘釘毫無懸念的,我也是第一瞧見,實在無趣得很。”
越來越多的修士加入這個話題,討論之聲也越來越大,蒹葭神君和朱明瑞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氣定神閑地望著渡劫之人,仿佛吹過耳畔的只有風雷。
修士結嬰,無論是什么樣顏色的雷劫,數量一般都是三六九或者十八、二十七、三十六這樣的九變之數。
看這劫雷凝聚的架勢,這第九道顯然極強,上頭的力量恐怖如斯。
說不定朱霓光的劫雷就是九道,雖說數量上是少了些,但勝在是紫溟神雷,倒也是大差不差,就是比之其父差得太遠,與她那位大哥倒是一樣。
聽說朱霓光自五洲神境出事后頻繁受傷,或許是折損了實力?
蒹葭神君這般猜測著,心下很是得意,但斜倚在座椅上的身子卻是不自主地端直了。
她答應過朱炎興要助朱霓光成功進階,朱霓光可以有無數的死法,卻不能死在劫雷之下。
裹挾著摧枯拉朽般力量的第九道劫雷終于降下,重重地朝著朱霓光的頭頂砸去。
這一次,朱霓光并使用法術,也不曾祭出一些可以犧牲的法器抵擋一二,她昂首挺立飛身而上,竟是直接用自己的肉身去接。
雖說知曉她身上穿著玄游甲定然無礙,可她這樣的渡劫法還是讓眾人忍不出倒吸一口氣,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當真是不要命的渡劫法!
如百年樹木粗壯的紫溟神雷直直地穿過她砸向了藥山的地底,砸出一個深不見底的坑洞。
朱霓光被鎖在神雷之中,艷若牡丹的五官夸張地扭曲著,不斷滲出鮮血。
被神雷擊中后,朱霓光有一瞬間的眩暈,但全身被碾壓的痛楚很快就令她清醒過來。
父王說過,能自己渡就自己渡,玄游甲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用,雖說可以助她輕松渡過,但卻不利于她汲取神雷中的靈力。
她咬牙堅持了一盞茶的功夫。
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卻好似有百年之久,巨大的痛楚令朱霓光漸漸受不住,身體不受控制地打開了玄游甲。
一團黑霧在雷柱中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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