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眉鼠眼:、、、、、、、、、
一個縣伯敢抄御史中丞的家,算不算把天捅破了?
嚴格說來,并不算。
換個說法,英國公的孫子把御史中丞的家抄了,聽起來是不是舒服多了?
御史中丞雖掌管朝中御史臺,三法司之一,可英國公是三朝功勛,輔政之臣,他的紈绔孫子跋扈猖狂,把御史中丞的家砸了個稀爛。
算惹禍嗎?當然算。
可充其量只算中等意思的禍。
李欽載準備動手前自然是已經有過冷靜的考慮,他的跋扈是做給外人看的,但要是有人真把他當個沒腦子的紈绔,那就大錯特錯了。
袁府內外一片雞飛狗跳,李家部曲皆是當年跟隨李勣南征北戰的悍卒,什么場面都不憷,哪怕是打砸御史中丞的家,他們也一絲不茍地執行李欽載的命令。
前院,前堂,偏廳,回廊,能拆能砸的都差不多了,后院一片鬼哭狼嚎,下人們抱著頭一邊慘叫一邊抱頭蹲在角落。
袁公瑜快氣瘋了,雙目赤紅地瞪著李欽載,喝道:“李欽載,今日你闖下大禍,你祖父縱是三朝功勛也保不下你,本官若不參你流徙千里,這些年的官兒就算白做了!”
李欽載站在門外的廢墟便,津津有味地欣賞打砸袁府的場面,懶洋洋地道:“袁中丞,別忙著放狠話,你先看看手里的那張供狀再說,打官司?呵呵,打到金鑾殿我也不理虧。”
袁公瑜展開手里的供狀,仔細瞥了一眼,接著臉色大變。
上面字字句句皆是對他的指控。
指使御史聯名誣陷李敬業的是他,長安城里散播針對李勣多年前殺降擄財的是他,最近長安朝野隱隱對英國公府發難的各種流言蠻語都是他。
大理寺里關了十余名御史,袁公瑜敢肯定這群被關押的御史不是什么英雄好漢,稍微用點刑具就能將他賣得干凈徹底。
人證,物證,收集這些很難嗎?一點都不難。
看完供狀后,袁公瑜臉色蒼白,失神地站在原地久久不動,捏著供狀的手不停發抖。
這張供狀若被呈上金殿,可是一樁驚天大丑聞,他袁公瑜的下場將是怎樣的凄慘。
“我,我……”袁公瑜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辯解。
李欽載冷笑:“我知道你不是主謀,也知道你也是某個人的棋子,沒關系,我不強求你供出背后的人,但你既然參與了,便該承受后果。”
正說著,后院一陣凄厲的哭喊,老魏和幾名部曲拽著兩位年輕人來到李欽載面前。
“五少郎,此二人是袁公瑜的公子,如何發落?”老魏問道。
李欽載盯著兩個年輕人,又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袁公瑜,眼中厲色一閃,道:“長子斷一腿,此事作罷。”
袁公瑜回過神不由大驚,李欽載冷冷道:“袁中丞,你是天子敕命大員,身負皇恩,我若對你動手便是對天子不敬,便讓你的犬子代你受過吧。”
話音落,老魏抄起一根方頭鐵鏜狠狠朝袁公瑜的長子右腿砸下。
一聲凄厲的慘叫后,旋即寂靜無聲,袁公瑜的長子已痛得昏迷過去。
李欽載卻渾若無事般撣了撣下擺,道:“事情我做下了,不怕承認,今日貴府所受劫難皆是我李欽載干的,官司打到天子面前我也認。”
盯著袁公瑜的眼睛,李欽載陰沉著臉一字一字緩緩道:“袁中丞,歡迎你來報復,不過丑話說在前面,下次再敢招惹我英國公府,就要做好全家死絕的心理準備,我不會給敵人反撲的機會。”
袁公瑜直視他的眼睛,心中卻又怒又懼又惶恐。
砸了袁府,又打斷了袁家長子的腿,李欽載覺得差不多解氣了。
重要的是,李敬業只是被陷害蹲了大牢,身體并沒受到實質性的傷害,李欽載加諸在袁公瑜府上的懲罰應該夠了。
畢竟是御史中丞,事不可做絕,不然李欽載回頭沒法對李治交代。
看著袁府內外一片廢墟瓦礫,和痛昏過去的袁家長子,李欽載對自己的戰果很滿意,揮了揮手,下令部曲集結回府。
在部曲們的護侍下,李欽載大搖大擺離開,紈绔跋扈之狀令人生畏。
同一時間,消息傳遍長安。
英國公之孫不滿堂兄被構陷,憤而打砸御史中丞府邸,并打斷了袁公瑜長子的腿。
整個長安城都震動了。
朝野臣民議論紛紛,不同的是,朝臣們憤慨激昂,而百姓們則事不關己吃瓜吃到撐。
多少年,多少年沒見過這般無法無天的狂徒了!
不愧是三朝名將功勛府里出來的子弟,行事就是硬朗。
相比市井坊間如同八卦傳聞般的津津樂道,朝堂上卻炸開了鍋。
一時間參劾李欽載的奏疏漫天飛舞,御史臺二十余御史跪在太極宮門前,聲淚俱下請求面圣,異口同聲要求天子嚴懲惡賊狂徒。
李治聽到這個消息也震驚了,呆怔許久,才一臉苦笑地吩咐王常福,讓跪在宮門前的御史散去,并借口貴體抱恙,罷朝三日。
事情鬧得太大,幾乎是捅破了天,貴如天子李治者,也不得不暫避風頭躲個清靜。
李治萬萬沒想到,李欽載處理此事的方式竟如此剛烈,三品御史中丞的家說拆就拆了,得罪整個御史臺都不在乎。
這小子……是真不怕事大啊,難怪當年紈绔的名聲那么難聽,人家猖狂起來是真的狂。
李欽載打完砸完就回家補覺去了,渾然不知此事在長安城鬧得多大,連天子都不得不躲事兒了。
入夜,長安城剛剛從喧囂恢復寧靜,一道人影從廢墟瓦礫中走出來,上了馬車后匆匆朝東行去。
馬車來到李義府的府邸后門外,早有下人站在門口等候,將馬車里的人領到府邸后院的書房中。
李義府盤腿坐在蒲團上,神情凝重地翻閱一道道奏疏。
袁公瑜走進書房,李義府卻眉眼不抬,仿佛不知道有人進了門似的。
袁公瑜卻一臉憤怒地瞪著李義府,道:“李郡公,你當初說不會有后患,今日我府邸被砸,長子被打斷了腿,不知李郡公何以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