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作者:賊眉鼠眼
長安城。
滕王李元嬰今日又在太極宮門前轉悠了一圈,等了很久,才有一名宦官走出來,恭敬地告訴滕王,今日天子繁忙,無暇召見,請殿下回去靜候禮部消息。
滕王呆怔許久,才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自從回到長安城,滕王求見李治已五次,同時也被李治拒絕了五次。
反正李治就是不愿見他,不是繁忙就是抱恙。
滕王舔韓國夫人都沒這么艱難,至少人家不拒絕他舔。而李治,連見面的機會都不給。
唯一令滕王欣慰的是,至少天子還能花心思編借口婉拒,說明天子對這位皇叔終究還存有幾分天家親情的。
當然,不待見也是真的不待見。
親皇叔接連求見五次都不見,看得出來李治是真的很不喜歡這位皇叔。
至于宦官說什么靜候禮部消息,更是一句空話假話。
按照朝儀,官員求見天子是要通過禮部安排的,但這其中的彈性大得很。
禮部如何安排,誰見誰不見,等多久才見,完全不可預測。
早在貞觀年間,一位地方官員進京述職,也是住在驛館里等候禮部安排,結果不知是禮部疏忽了,還是李世民真的很忙,這位官員生生在長安城等了半年,地方上也整整半年沒有主政官員。
直到官員受不了了,自己跑到太極宮門前跪下痛哭流涕,才引起了宮人的注意,這才得償所望覲見天顏。
因為這件事,當時的侍中魏征又一次把李世民參得欲仙欲死。
所以滕王完全不指望禮部給他安排覲見天子的機會,如果天子不愿見他,禮部根本不會給他安排。
失望地轉身登上馬車,儀仗正要啟行時,一名禁衛打扮的人匆匆趕至宮門外,朝門前羽林衛亮出了腰牌,同時大聲道:“甘井莊四皇子殿下急報,渭南縣伯為國立功,請稟奏天子。”
馬車內的滕王一怔。
渭南縣伯李欽載?他又干啥了?
隨侍的侍衛正要下令儀仗啟行,滕王卻忽然叫停。
“先等等,就在宮門外等。”滕王眼里閃過莫測的光芒。
太極宮,安仁殿。
李治和武后湊在一起,好奇地看著禁衛從隨身的袋子里掏出水泥,雙手捧上。
“這是個啥么……”李治湊近了仔細觀察:“素節是不是搞錯了?就這么一把灰撲撲的東西,能堪比火藥和三眼銃,朕讀書多,你不要騙朕。”
禁衛垂頭道:“小人不敢欺君,李縣伯展示此物時小人也在場,皆是親眼所見。”
武后饒有興致地道:“用它與河沙和水拌勻,涂抹在溝渠上便可固若金湯?”
“是,當時契苾大將軍之子契苾貞用紫金錘試過,一錘下去,溝渠紋絲不動,僅僅只裂開了一條小縫,確實堅不可摧。”
武后抓住了關鍵,問道:“契苾貞平日里一錘下去,能砸出怎樣的境況?”
禁衛道:“契苾貞是將門之后,一錘可裂金石。”
李治吃了一驚:“此物……如此堅固?”
下意識望向武后,發現武后的眼神與他一樣震驚。
武后很快冷靜下來:“陛下,眼見為實。”
李治點頭,對禁衛道:“你既然親眼見了,想必知道章程,你來試試。”
禁衛也不推辭,胸有成竹地請宮人取來一些河沙和水,學著李欽載的樣子將水泥摻進去,和水攪拌均勻。
李治下令在殿外搭起一個土堆,夯實之后將水泥涂抹上去,然后耐著性子等了幾個時辰。
幾個時辰后,李治迫不及待跑出殿外檢查,屈指敲了敲,發現果然異常堅硬,試著踹了兩腳,土堆紋絲不動,只在表面留下他的腳印。
“有點意思……”李治目光興奮地喃喃自語,隨即吩咐禁衛取來大錘砸它。
一名武將親自抄著大錘,狠狠砸了一下,土堆果然沒有任何損傷,武將又狠狠砸了好幾下,終于將它砸出一條小小的裂縫。
武后站在李治身旁,鳳眼微微瞇起,不知在想著什么。
李治卻興奮地道:“把它砸碎,扒開來看看。”
幾名禁衛上前,對著土堆一通亂砸,砸了很久,土堆終于被砸碎,散落一地水泥碎塊。
李治拾起一塊碎塊,仔細端詳,試著用力掰了幾下,又狠狠朝地上砸。
試了幾次后,李治終于滿意了,大笑道:“好東西!不愧是景初,真就如長了九個心竅,啥匪夷所思的東西都能造出來。”
一旁的武后輕聲道:“陛下,此物若用于造城,或是修路修橋,當有大用,景初沒夸張,它的功用確實堪比火藥。”
李治愈發欣悅,大聲道:“朕得去甘井莊看看,此物究竟如何造出來的,朕要聽景初親口說。”
武后目光閃動一下,道:“臣妾愿與陛下同去。”
“走走走!趁著時辰還早,趕到甘井莊正好日落時分,景初府里的飯菜朕亦垂涎久矣,哈哈!”
太極宮門打開,李治的天子儀仗出宮而去。
李治是仁厚天子,出行時沒有大張旗鼓,天子儀仗也不過是多帶了一些羽林衛護侍。
一直等在宮門外的滕王見天子儀仗出宮,不由興奮地睜大了眼。
終于等到你,還好沒放棄!
中午時隱隱有一種預感,隨著渭南縣伯的消息入宮,天子一定會做出反應。
果然,沒等多久真的有了反應,滕王都沒想到居然是天子親自出行。
難不成李欽載那廝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已如此重要了?僅僅派人送了個消息過來,天子便親自出宮。
那廝究竟干了啥?
掀開馬車車簾,滕王拍了拍車夫,道:“跟上天子儀仗,莫離太近了,犯了駕可是死罪。”
車夫應下,小心翼翼地緩緩跟在儀仗后面。
坐在搖晃的車廂里,滕王突然咧了咧嘴。
女兒好像也去了甘井莊,好幾日了,說是拜訪崔家的閨女。
逗留的日子是不是太長了?雖說是多年的閨中密友,可終究已嫁了人,住在人家府里,與有婦之夫抬頭不見低頭見。
兩人本來清清白白的,相處同一屋檐下,時日久了,很難說會不會摩擦出什么火花。
而且,李欽載那混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本王養了多年的嫩白菜啊……
“出城繞道,繞過天子儀仗,咱們要在天子之前到達甘井莊。”滕王有些著急地吩咐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