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第一太子第0234章 朝政的真諦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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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4章 朝政的真諦


更新時間:2022年03月13日  作者:中丞佐吏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中丞佐吏 | 大漢第一太子 


對于英布‘十日攻下庸城’的決心,劉盈自是一無所知。

但光是從叛軍第一日攻城,就對庸城守軍造成的巨大壓力來看,劉盈也不難猜測到:對于自身的處境,英布,只怕是已有了極為清晰的認知。

——若是不能在短時間內攻下庸城,生擒,乃至斬殺劉盈,英布所率領的大軍,就必然會深陷楚地!

但對于英布是否能在短時間內攻破庸城,劉盈心中,卻并沒有多少擔憂。

很顯然,這份與年紀、經歷嚴重不符的淡然,也引起了呂釋之的強烈好奇心。

“殿下。”

站在庸城內城墻的角樓之上,看著劉盈將目光撒向遠方,才剛退去的淮南叛軍方向,呂釋之面容之上,只稍涌上一抹焦慮。

“今日,賊自申時攻城,至酉時三刻退卻;不過短短兩個時辰,城內守軍,傷亡便已近千。”

“更者,早先輸入庸城備用之弓羽、箭矢,亦已耗去近十萬。”

“若日后之戰事,皆照此般,臣恐不待平陽侯、宣平侯大軍援抵,庸城······”

適時止住話頭,呂釋之便嘆息著搖了搖頭,旋即向劉盈遞去一個憂心忡忡的眼神。

而聽聞呂釋之此言,劉盈面上輕松之色也稍一斂,卻并沒有如呂釋之預料般,帶上些許焦慮,和擔憂。

“唉”

“此,皆戰陣所不能免之事······”

“凡兩軍交戰,無論勝敗,必皆有死傷,只別于敵我傷、亡之多寡。”

“縱昔,淮陰侯布十面埋伏,困魯公項羽于垓下之時,吾漢家之將士,亦傷亡甚巨。”

“——單烏江畔,魯公獨身一人,更曾陣斬吾漢家精銳足三十七人,重力有不遂,方拔劍自刎······”

語調略帶沉重的說著,劉盈不由昂起頭,對城外悠然發出一聲長嘆。

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情不立事、善不為官的道理,劉盈早在前世,就已經看了個透徹。

雖然在內心深處,劉盈對那些‘死王事’的英烈,仍下意識帶著緬懷,但作為太子,此刻的劉盈,卻只能擺出一副鐵石心腸。

原因無他:戰事,才剛開始。

若劉盈年紀稍大些,亦或是有些許武功傍身,那大敵當前,劉盈自是可以擺出一副‘將士陣亡,孤心如刀絞’的姿態,來邀買人心。

但在此刻,軍中都仍舊偶有‘太子年幼,不知兵事’的流言,軍中將士心中還對自己的掌兵能力有顧慮的當下,劉盈必須無時不刻展露出一個成熟武人,所應該展露出來的風姿。

至于撫恤、補償的陣亡將士,重新披上‘仁厚太子’的人設,那也是戰后該做的事,而不是現在。

見劉盈這般反應,呂釋之神情怪異的沉吟許久,終還是未再開口。

倒是劉盈身后,適時傳來一聲不著痕跡的恭維聲,將劉盈、呂釋之舅甥二人的目光從城外拉回。

“殿下所言甚是。”

“凡兩軍對陣而交戰,但非敵十倍于我,又或我十倍于敵,便絕無一方傷亡慘重,而一方將卒無損之理。”

聽聞酈商此言,劉盈只輕笑著回過身,對酈商含笑一點頭,卻并未開口。

見劉盈這般沉穩,酈商心中也是暗自稍一點頭,旋即面色稍一正,對劉盈拱手一拜。

“今日戰事之細況,臣已大致知之。”

“——今日一戰,駐守南墻之卒二萬,歿三百五十四,傷六百余;其中,又七十四人傷重不治。”

“余輕傷者四百余,大都為箭羽射中臂、足,雖未傷及要害,然皆已不可登墻而戍。”

“另百余,其傷或重、或中,縱其傷可愈,日后,恐亦當身有殘缺······”

聽聞酈商報出這一串精確到個位數的傷亡數字,劉盈的面容之上,只下意識涌現出些許沉重。

“傷亡近千······”

沉著臉,從嘴中擠出這幾個字,劉盈的目光中,也隱隱涌上些許惱怒。

酈商的話,劉盈自是聽得明白。

今日午時前,大軍才剛從蘄縣西郊出發,到下午才抵達庸城。

而從大軍抵達庸城的下午,到片刻之前的黃昏時分,短短兩個時辰,劉盈麾下的關中將士,便已有足足四百多人陣亡!

除了四百多長眠于此的陣亡英烈,還有四百多人受輕傷,徹底失去了戰斗力,提前告別了這場庸城保衛戰。

更讓劉盈感到心緒沉重,甚至隱隱有些窩火的,是其余那百余名身受重傷,生死未卜的重傷員。

雖然酈商的話沒有說的太明白,但劉盈也很輕松的就猜到:等待那百余名重傷員的,究竟是怎樣悲慘的命運。

運氣差點的,就會和那七十多名活著被抬下城墻,最終死在城內的重傷員一樣,痛苦的死去。

而在這個‘巫醫不分家’,軍中更沒有‘軍醫’一說的時代,重傷員傷重不治的可能性,實在是高的有些離譜。

——能被判斷為‘重傷’,并被同袍抬下城墻的,十個人里能有三個活下來,都已經算得上是奇跡!

而即便是那幾個活下來的幸運兒,也會如酈商所說的一樣,留下不同程度的傷殘,基本失去勞動能力,徹底成為家庭的累贅······

“呼”

定了定神,又面色郁結的吐出一口濁氣,劉盈便稍停止了身,神情嚴肅的望向酈商。

“還請右相國傳孤之意,以使全軍將士知曉。”

“——凡漢家之將士,不分將官、兵丁,不分戰卒、民勇,凡死王事者,其家中親長、妻兒,孤皆親養之!”

“若幸傷而未死,身留傷殘者,孤亦皆出內庫錢、糧,不時撫恤,以供養其家!”

“另無論戰死、傷殘者,其長子皆從良家子而入宮,操以為太子親衛!!!”

神情嚴肅的道出此語,劉盈不忘沉聲補充道:“除此,朝堂于陣亡、傷殘將士之撫恤,父皇于有功將士之封、賞,于死王事之將士之恩賜,皆如故。”

聽聞劉盈這一番話語,酈商的面容之上,自頓時涌上一抹由衷的笑意。

作為漢室數一數二的頂尖將領,酈商實在是太清楚劉盈的承諾,會帶來怎樣的改變了。

在如今漢室,百姓家中子侄參軍入伍,是為了什么?

答案是上可建功立業,報效君恩;下可以武勛換取賞賜,供養家中妻兒、老幼。

那么,青年男子參軍,有何后顧之憂?

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于酈商這么一個久經沙場戰陣的老將而言,實在是再淺顯不過。

——陣亡、傷殘之后,會使家中失去一個壯勞力!

而劉盈這短短幾句關于陣亡、傷殘將士的承諾,便已經足以讓任何一個漢軍將士,將所有的后顧之憂甩在腦后!

——先是一句‘凡死王事者,其家中親長、妻兒孤親養之’,算是保障了戰士陣亡后,家庭的生計;

畢竟再如何,也不可能有人懷疑太子的承諾會不會摻假,作為太子的劉盈,也絕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出爾反爾。

之后,又是‘傷、殘而未亡,亦出內庫錢供養’,算是補上了一個小漏洞:不管是陣亡還是傷殘,從今往后,都不用再愁于生計。

要說最關鍵的,無疑便是最后一條:陣亡、傷殘者之長子,操以為太子親衛!

操,顧名思義,便是操練、培養;操以為太子親衛,自然就是按照太子親衛的標準著重培養。

這樣培養出來的人,就算最終沒能成為光榮的太子親衛,也絕對能憑借過人的見識以及軍事素養,在軍中闖蕩出一片自己的天地。

單就這一點,恐怕就足以讓每一個屯長以下的漢軍將士拋開一切,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如何殺敵、如何殺更多敵人之上了。

反正最終的結果,都不算太差。

——殺敵,有武勛、有賞賜;戰死、傷殘,有朝堂的撫恤,和太子親口承諾的‘照拂’。

且相較于解決當下的撫恤、照拂,能為子孫后代謀求未來的‘操以為太子親衛’,無疑更令人行動。

但很快,酈商面上的喜悅之色,便被一抹略有些忌憚的神情所取代。

見此,劉盈自也是猜出了酈商心中的顧慮——左右不過是劉盈此舉,多少有些逾矩之類。

畢竟再怎么說,這是‘唯天子可作威作福,臣無有作威作福’的時代。

而劉盈作為太子,在朝臣、百官面前,雖然算是‘君’,但在劉邦面前,劉盈仍然是‘臣’。

但對此,劉盈心中,卻并沒有多少擔憂。

劉盈也相信:自己做出‘厚撫陣亡、傷殘將士’的許諾,老爹非但不會心生芥蒂,反而會為此感到欣慰。

想到這里,劉盈便輕笑著對酈商一點頭。

“右相國無須顧慮。”

“早自出征之時,孤便曾以此事請奏于父皇;父皇雖未明言肯允,亦不曾駁之。”

“且孤東出長安之時,父皇曾親書天子詔,言此番平叛,許孤便宜行事。”

“右相國大可以孤之言,廣傳與軍中將士知,而勿有后慮。”

聞劉盈此言,酈商面上遲疑之色才悄然退去,面帶欽佩的對劉盈一拱手。

“臣,謹遵殿下軍令!”

行過禮,直起身,見劉盈再次回過身去,將目光撒向城外,那片仍能看見些許血污的‘戰場’,酈商心中,也不由思慮起來。

酈商當然知道:對于劉盈做下的這些承諾,天子劉邦必然會無條件支持!

退一萬步說,就算劉盈此舉,讓天子劉邦生出了些許‘被搶班奪權’的感覺,但劉邦也頂多是私底下罵劉盈兩句。

明面兒上,也必然是一副‘我兒做得好,非常好!’的態度。

但即便如此,酈商也必須在劉盈面前,或直白或隱晦的問這么一嘴:殿下這么做,真的沒關系嗎?

看上去,酈商此舉,或許顯得有些多余。

但實際上,如果沒有這么一道程序,那酈商無論如何,都不敢按照劉盈的命令,將這些話傳到將士們耳中。

原因很簡單:這件事雖然是‘一整件事’,但天子劉邦,卻并不會將其當做整體來看待。

劉盈許下承諾,天子劉邦考慮的,必然是劉盈這個舉動妥不妥當,以及會不會破壞一些約定俗成的規則、秩序。

而對于酈商,天子劉邦則會從另外一個角度觀察。

——太子許諾撫恤將士的時候,酈商是什么反應?

——難道就沒提醒一下太子,這么做,多少有點逾矩?

這樣一來,問題,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劉盈‘不小心’逾矩,還能理解為年紀小、不懂事,就算頂天了去,有太子身份、皇后老娘做后盾,也頂多是吃頓掛落。

但酈商若是‘明知太子逾矩而不阻止’,那就不是吃頓掛落的事兒了。

——坐視太子犯錯而不規勸,你酈商意欲何為?

——難道是想眼睜睜看著太子跌落儲位,從而達成一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又或者,是你酈商甚至都不認為:劉盈此舉,是不恰當的、是逾矩的?

一旦類似的念頭出現在當今劉邦腦海中,那酈商就算能僥幸保住小命,也起碼要掉一層皮。

而現在,有了劉盈這么一句‘沒關系’的回答,酈商就不需要再顧慮了。

——陛下,俺勸了,俺真勸了!

——但殿下非說沒關系,俺一個做臣子的,也實在勸不動太子殿下啊

而這,便是政治。

同樣一件事,能不能做,有時候并不取決于對錯,而取決于做這個事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在這件事當中,又扮演怎樣一個角色。

有些事,地位高的人不能做,但地位低的人可以;

而有些事,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能做,地位低的人,根本扛不起。

有件事,他能做,他也想做,但只要你在,你就得勸阻;

又或是某件事,他不能做,他也不愿意做,但只要你在,你就得勸他做。

這無關乎虛偽或真摯、陰暗或坦蕩,而是取決于在這樣一場舞臺劇中,每個人的身份、角色不同,需要承擔的使命、任務也必然會不同。

后世為人口口相傳的‘紅臉白臉’,也正是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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