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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5章 太子看的,比我們遠多了


更新時間:2021年12月01日  作者:中丞佐吏  分類: 歷史 | 秦漢三國 | 中丞佐吏 | 大漢第一太子 
正文卷

正文卷

作者:中丞佐吏

“太子,果真是這般說的?”

未央宮,宣室殿。

聽著兄長呂釋之復述著兒子劉盈的話語,呂雉不由稍有些困惑的皺起眉。

“這少府陽城延,打自受命督建長樂、未央兩宮時起,便同酂侯往來密切,此乃長安人盡皆知之事啊?”

“太子何以出吾呂氏之私糧,以供少府官奴所用?”

“此非平白使少府、酂侯二人生了嫌隙?”

聽聞呂雉此問,呂釋之也不由稍苦了臉色。

“臣亦不知啊······”

“就說是前些時日,蕭相遣人往告少府,言國庫糧草無多,實無力供給少府官奴所用。”

“少府又前去同家上一說,家上便修書一封,令臣撥糧以供少府。”

“這一撥,可就是三萬石吶······”

說著,呂釋之不忘流露出些許心疼的神情。

——不說別的地方,就說長安現如今,粟米一石,可都直奔二千錢去了!

就這,還是秋收剛過,百姓家中多有存糧,才使糧價稍平落了些。

要是擱春夏之際,一石粟米在長安,起碼能賣三千錢以上!

就這,還有價無市!

還得跟別人競價去搶!

結果劉盈可倒好,一開口就是糧米三萬石,換算成春夏之際的市價,起碼能值一萬萬錢······

“還請皇后修書一封,于家上稍行勸阻才是啊。”

“這些米糧,乃酈侯今歲全年之租稅,今雖調以為家上所有,然亦不可如此揮霍無度,徒用于無啊?”

說著,呂釋之不由話頭一滯,稍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但即便呂釋之沒說,那句被呂釋之咽回肚子里的話,呂雉也想到了個大概。

——呂氏好不容易湊出來,給太子拿去修渠的糧食,不能這么平白便宜了外人吧······

想到這里,呂雉也不由暗自稍嘆口氣,隱隱有些郁悶起來。

要說呂釋之這算盤,打的也不算不合理。

這事兒放誰身上,心里都必然會有不痛快。

可不知為何,呂雉心中,還是涌上了一抹說不清來由,道不清原因的涼意。

“吾兒,終乃姓劉,不氏呂啊······”

“呂氏一門,終不過以吾兒,視之以為平步登云之階······”

暗自發出一聲感嘆,呂雉便稍待郁色的抬起頭,再度望向呂釋之時,目光中那么親和,竟也隱隱稍退去了些。

“除此,太子可還說了什么?”

聽出呂雉悄然冷漠下去的語調,呂釋之心下不由一驚,卻也沒顧得上細想。

只稍一思慮,便見呂釋之遲疑的搖了搖頭。

“未曾。”

“往旬月,家上皆于鄭國渠南數百步,同少府,及水工匠人同住。”

“臣則于蓮勺,奉家上之令,親監此番,皇后調與家上之糧米十數萬石。”

“家上修書以告臣者,只言撥糧三萬石于少府,除此,并無他言吶?”

言罷,呂釋之又是一陣苦思,終是猛然想起什么般抬起頭。

“倒是臣臨行之時,偶聞蓮勺縣衙之官吏,提及家上面會少府一事。”

“似是言,家上謂少府曰:蕭相同少府私交甚篤,怎今少府有難,蕭相反拒不相助?”

“此事,蓮勺官道可謂議論紛紛,地方官吏多言蕭相此番,或是又欲自污,以保全自身于家上當面?”

聽聞呂釋之先前那番話,呂雉本還滿帶著困惑,待呂釋之道出后面這一樁,呂雉才重視若有所思的低下頭,陷入了短暫的思慮之中。

而在呂雉暗自思慮之際,呂釋之也試探著,提出了自己的猜測。

“皇后以為此番,家上調私糧以供少府官奴,莫非是欲恩攏少府,以為日后籌謀?”

語氣稍有些遲疑的發出此問,呂釋之面上憂慮也不由稍退去了些。

“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調此糧米三萬石,或亦無不可啊?”

“雖說少府陽城延,本乃軍匠出身,又無高爵,然再如何,也終歸是當朝九卿,手握內帑大權。”

“得此人之友善,日后于家上,亦或大有裨益?”

說著,就連呂釋之神情中,那抹肉眼可見的心痛,都不由稍緩解了些。

似乎在呂釋之看來,如果能用著三萬石糧食,就讓劉盈爭取到少府陽城延的支持,那也還算劃得來,起碼不算虧。

卻見呂雉聞言,只溫笑著輕搖了搖頭,心中那抹若有似無的涼意,不由又深了些。

“唉······”

“兄長啊兄長······”

“若非兄長如此短視,呂氏又男丁不豐,今時今日,又何須吾一介婦道人家,于宮內宮外操勞籌謀······”

心中苦嘆著搖了搖頭,這一番稍待抱怨的牢騷,終還是沒被呂雉道出口。

只見呂雉強自打起精神從軟榻上直起身,面帶笑意的走上前,若有所思的望向北方。

——百十里外,劉盈正親臨其所,監修鄭國渠的方向。

“少府雖出身軍匠,又無高爵,然亦乃柱國大臣;雖其尚未得封為侯,亦乃欲封,而無功可封。”

“待時機成熟,少府立得些許功勛,陛下再尋一由頭,少府封侯一事,亦不過早晚。”

“然今,陛下尚安在,自輪不到太子越俎代庖,布恩、威于少府。”

“此等道理,太子自當也是明白······”

聽聞此言,呂釋之稍一思慮,也不由面單贊同的一拱手,便是認可呂雉的說法。

但很快,呂釋之面容之上,又再度涌現出先前那抹困惑不已的神情。

“既非恩攏,家上此舉何意?”

“莫不家上欲以此,以彰寬仁之風,取信于百官功侯,為來日籌謀?”

“亦或以此示之于陛下,以彰家上視修渠事者甚,暗使陛下絕易儲之念?”

聽聞呂釋之這接連兩問,呂雉不由面帶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著呂釋之那明明關切無比,又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到嘴邊的那句‘兄長怎么還沒太子看得通透’,呂雉卻怎么都覺得說不出口。

最終,呂雉終還是搖頭一笑,溫顏抬起頭,望向眼前的兄長呂釋之。

“只怕是太子,比兄長所料瞧的更遠些、更深些······”

見呂釋之不出意料的露出一個更加疑惑的神情,呂雉終是放棄了最后一絲僥幸,悠然一聲長嘆,順勢從座位上直起身。

“酂侯蒙陛下信重,往數歲,皆以丞相之身,以掌朝堂中樞之大權。”

“而少府陽城延,乃自陛下繼位為帝,底定漢祚,令筑長樂、未央兩宮之時,便為酂侯所親薦于陛下當面。”

“往數歲,凡朝中大事,不外乎酂侯發號布令,少府便鞍前馬后,絕不敢非言妄議。”

“非只少府如此,凡朝堂中樞有司、三公九卿,但聞酂侯之政令,無不視之以為陛下詔諭,以全力奉行。”

語調平緩的說著,呂雉緩緩踱步上前,終還是回過身,面帶提點之意的望向呂釋之。

“此便乃當年,酂侯自污以保全生命,得陛下信重如初之故。”

聽聞呂雉這一番話語,再暗自思慮一番,呂釋之終是流露出些許若有所悟的神情,旋即稍有些遲疑的抬起頭。

“皇后之意······”

“此乃家上不喜少府同蕭相行走太近,故欲以此,離間少府蕭相二人?”

聽聞呂釋之道出‘離間’二字,呂雉不由又是搖頭一笑,終還是含笑望向呂釋之。

“今陛下熔秦錢半兩,鑄漢錢三銖,雖似使內帑之錢愈豐,然實則,乃不得不為之權宜之計。”

“莫說待日后,太子臨朝掌政之時了,只怕不數歲,三銖之莢錢,便當盡廢矣。”

說著,呂雉不由輕笑著上前,又重新坐回了座位。

“現如今,少府似手無權柄,又庫無余錢,平日里所主,亦不過熔鑄錢幣之事。”

“然待日后,三銖之莢錢皆廢,少府歲入天下民數百萬戶之口賦,內帑之錢,便當欲豐。”

“內帑錢豐,少府之權柄自當水漲船高;不知彼時,朝中功侯、貴戚,當有幾人簇擁于作室門外,以懇請少府網開一面,以撥政款為用呢······”

說到這里,呂雉只溫笑著抬起頭,目光中滿帶著意味深長,直望向呂釋之眼眸深處。

“兄長試想。”

“酂侯身以為丞相,收天下糧稅入國庫;少府來日,亦當入天下民數百萬戶之口賦。”

“國庫之稅糧、少府之賦錢,可乃朝堂中樞唯二之進獻。”

“若酂侯同陽城延二人,仍如往日般形影不離,陛下可能安心?”

“——縱陛下安心,待太子親臨朝議,以掌朝堂大權,彼時之‘太子’,又豈能安然入睡?”

聽著呂雉在‘太子’二字上狠狠咬下著重音,呂釋之也是聽明白了呂雉話中深意。

就見呂釋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終是面帶欣喜的望向呂雉。

“如此說來,家上今日之舉,乃為來日,親臨而掌朝政之事,而提前籌謀布局?”

聽聞此問,呂雉只溫爾一笑,并不點頭,卻也沒有搖頭,只滿是感懷的抬起頭,目光渙散的望向殿外。

“倒也談不上籌謀布局,也說不上離間酂侯少府二人之情誼。”

“太子此舉,當不過以仁善之舉示于少府,好使少府力全此番,太子監修鄭國渠之事。”

“順帶著,或還有些許敲打、暗誡之意······”

似是自語般呢喃著,呂雉不由話頭一滯,轉過頭,又是面帶調侃的對呂釋之一笑。

“今日之太子,可是已漸習得馭下、馭臣之術。”

“往后于太子當面,吾呂氏之子侄外戚,怕也是要小心些伺候著······”

雖是用開玩笑的口吻道出這番華,但呂雉心中,卻莫名涌出些了些許較真。

呂釋之倒是對此毫無發覺,只當呂雉是在調侃自己,便也似是說笑的回了句:“皇后說的是。”

“吾呂氏子侄,皆乃太子母家親舅、表親,再如何,也斷不會使太子蒙羞······”

見呂釋之這般答復,呂雉自是立刻明白過來:對于自己半開著玩笑道出的這番告誡,呂釋之,幾乎是一個字兒也沒聽進去。

但對此,呂雉也只能是在心中哀嘆一氣,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唉······”

“就怕來日,吾兒身以為天子,吾身以為漢太后,呂氏外戚,便再無今日之恭順······”

“罷了罷了······”

“到那時,再看著辦吧······”

心中苦澀的又搖了搖頭,呂雉只稍有些煩悶的將話題轉開來。

“鄭國渠之整修事,可還順利?”

“兄長臨行之時,太子可有口信傳回?”

“太子可曾言何時事畢,又何時回轉長安?”

聽聞呂雉接連發出數問,呂釋之也稍一正面色。

“鄭國渠整修事,大體皆順;據少府所言,今修鄭國渠之力役,獨自來之渭北民壯,便得四萬余。”

“臣臨行之時,家上亦托臣轉言皇后:修渠之事,當于冬十一月中旬畢,及家上,亦于事畢之時回轉······”

聽聞呂釋之此言,呂雉只稍有些憂慮的點了點頭。

“既如此,兄長便回府歇息幾日,而后啟程,折返蓮勺吧。”

“臨行之時,吾修書一封,還勞兄長攜之同往,以交于太子。”

就見呂釋之聞言,毫不遲疑的拱手領命,便做出一副要告辭離去的架勢。

見呂釋之這副架勢,呂雉自也是從座位上起身,卻見呂釋之身形一滯,面上又呈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待呂雉溫笑著一點頭,呂釋之才稍帶歉意的一拱手,面帶疑惑的望向呂雉。

“皇后方才言,家上此番之舉,乃欲敲打、暗誡少府,莫同蕭相行走、往來過于密切。”

“——然若此事,為少府言知于蕭相,或為蕭相所聞之,豈不要記恨于家上?”

“縱是不敢記恨,只恐蕭相日后,也當于家上漸行漸遠,若家上有事,蕭相亦恐袖手旁觀,不再為家上之助力啊?”

卻見呂雉聞言,面上只涌上一抹莫名的苦澀。

稍搖了搖頭,呂雉便對呂釋之又是一聲輕笑。

“此事,兄長無須擔憂。”

“太子之所為,酂侯絕不會聞之。”

“縱聞之,亦會裝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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