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時候，起來兩人替換了之前的兩個人。
晚上，漆黑的大森林里傳來各種動物的叫聲，此起彼伏、聲聲入耳。
而最多的就是青蛙的叫聲了。
第二天早上。
天剛剛亮，眾人便起床了。
此時的樹林霧氣繚繞，四周到處都是小鳥和其他動物的鳴啼，仿佛置身仙境一樣。
有人去小溪邊上打水，回來燒開，用作飲用水。
周小川看了一下，這也不怕寄生蟲啊！
隨后大家都拿著一個干糧在那里啃著，一邊啃，一邊喝著煮開的水。
周小川坐在張和平的身邊，一臉奇怪的問道：“張哥，你好好的林場不待，跑這里來干嘛啊？”
“哦，那邊麥子收完，已經在挖參了，沒事干我就跟著過來了。”
“什么時候回去？”
張和平搖了搖頭，“他們說只要幾天就好了，挖到人參就回去了。”
聽到他的話，周小川疑惑了一下，“挖到就回去？只挖一顆？”
“嗯，差不多吧！不過也不是一定的。”
張和平的話，讓他一陣的奇怪。
興師動眾的過來，連露營的地方都搭建好了，挖一顆就回去了？
不過他沒有去問。
吃了早飯，黃椴林便對著幾個人詢問了一下，“都好了沒？好了的話！就出發！爭取一天就回去！”
張和平對著周小川問道：“好了沒？”
周小川點了點頭，“嗯，我好了。”
黃椴林見大家都弄好了，便招呼著一起去了山坡。
轉眼又到八月間，成幫打伙去放山。
銅錢系在身邊帶，中間栓兩個大銅錢吶。
索寶棍，拿手間，撥拉蒿草仔細觀啊。
瞧見棒棰大聲喊，忙把紅參系上邊。
走在路上，黃椴林手拿系著紅繩的木棍，一邊敲打草叢，一邊唱著歌。
一個小時以后，在一個山坡下眾人停了下來。
“來來來，把老爺府搭上。”
黃椴林交代其他人從旁邊找周正一點的石頭，搭了成一個簡單的小房子。
而他則是掐了三根大小差不多細的樹枝，插在了小房子前面。
隨后對著旁邊的人吆喝道：
“大伙跪下！”
“給老把頭磕頭，讓老把頭保佑我們上山拿大參！”
幾人聞言便紛紛跪在了石頭前。
嘴里紛紛念叨著保佑他們拿大參的話語。
周小川看著這一幕也是一陣好奇。
沒見過這陣仗。
不過好在沒讓他們兩個也跪下，不然就尷尬了。
旁邊的張和平對著他低聲解釋了一下。
他們拜的是老把頭，是人也是山神。
老把頭說是山神，其實是四百年從山東前來放山的老把頭孫良，他為了救放山的兄弟，而長眠于長白山。
被神話過后，漸漸有了這個習俗。
有這個儀式，一個是保佑拿到大參，另外一個也算了保平安。
儀式結束以后，黃椴林便招呼人群向著山上走去。
一邊走，張和平也在低聲給他普及著這里知識和一些有趣的事情。
人參曾經是清朝的立國之本。
嚴禁民間采挖人參，所以挖人參一直被當做一項秘密活動。
為了掩人耳目，民間便形成了許多暗語。
采參的稱之為放山或者趕山，人參稱為棒棰，這種說法一直延續至今。
幾個人組成的隊伍就叫放山幫。
把頭是放山的領頭人
這幾個人里，曾經被叫做二蛋的黃椴林就是這些人的把頭。
把頭也不是好當的，要對地形比較熟悉，還得觀察山形山勢、樹木草頭，判斷哪個山頭會有人參。
而且把人領進山，也得把人都領出來。
不能空手而歸。
不然你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把頭。
人群來到山坡，黃段琳便給幾個人安排了一下位置，人員拉開，彼此相距兩三米，隨后人群便并排向著山上緩緩走去。
一邊走，一邊用手里系著紅繩的木棍扒拉著草叢，仔細觀察草叢里是否有人參的存在。
一行人沒有一個人說話。
而張和平帶著周小川來到邊上，沒有和他們在一個隊伍。
隨后他低聲對著周小川解說了起來。
這叫排棍兒
把頭為頭棍，中間的人稱為腰棍，排在最外邊的為邊棍。
頭棍和邊棍負責引路，負責把握著全隊前進的方向和節奏，還得防止迷路。
人參在這個季節結果，被人稱為紅榔頭市。
尋找人參也被稱之為壓山。
寧落一座山，不落一塊磚。為了思想集中，整個過程中不許亂說話。
為了尋找人參，也是為了防止草叢中的毒蛇給咬到。
既然有規矩。
那肯定有懲罰。
作為懲罰，那就是看到什么喊出來以后，你就得背著。
比如你要是喊了蘑菇，那你就得把蘑菇背著。
這還算是運氣好的，你要是看到石頭，喊了石頭，那你就得把石頭背著。
還有更倒霉的是碰到蛇，你喊了蛇，就得把蛇背著。
張和平低聲對著他笑道：“所以啊，你一會別說話，不然影響到別人就不好了。”
周小川聞言點了點頭，“行，我知道，不過我們兩個就這樣看著嗎？”
聽到他的話，張和平笑著將自己手里木棍上的紅繩解了下來。
撕成兩半，遞給他一半，“找根結實的棍子系上，我們去旁邊站找找。誰找到就是誰的！”
說完，把自己的一半紅繩又給系了起來。
“行吧，那就入鄉隨俗吧！”
周小川接過紅繩笑了笑，隨后四周看了一下，找到一顆大拇指粗細的低矮灌木，把主干掰斷。
去頭去根，把皮給剝掉。
將紅繩給系在上面。
在他們隊伍的附近，兩人學著找了起來。
周小川百無聊賴的拿著棍子在草叢里扒拉著，時不時的挑飛一條蛇。
這里的蛇還真不少啊！
忙活了半天的時間，快到吃中午飯的時間，眾人毫無所獲。
周小川吃著手里的玉米餅子，想到這樣下去得找到啥時候啊！
旁邊的張和平見周小川手里的的餅子。
便奇怪的問道：“你這些天都沒吃干糧？”
周小川聞言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笑道：“哦，我帶的玉米粉，一直沒舍得吃，平時我都在這里面打小動物吃，就怕糧食吃完了，又打不到獵物。”
張和平聞言哦了一聲，“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過來了。”
聽到他的話，周小川笑了笑，隨后岔開話題低聲問道：“張哥，他們在這里要待多久啊？我們啥時候回去？”
“他們估計要在這里待半個月以上吧，不過要是挖到一個大參，會有人先送回去，到時候我就跟他們一起回去了。”
周小川點點頭，便在那里聽黃椴林那些人在聊天。
此時不尋山，人們也開始說起話來了。
不過大部分都是聽把頭在給那些人傳授一些知識和一些趣事。
周小川在旁邊聽著，也算是被普及了一下知識。
人參因為懼怕強光，所以人參一般生長在草木，低矮灌木以及高大喬木的三層立體環境中。
這種環境遮陰透光，密而不閉。
放山就是根據這個特點來尋找人參。而且人參喜歡和椴樹為伍生存。
所以放山人也有自己的口訣：三丫五葉，背陽向陰，欲來求我，椴樹相尋。
“適合長野山參的地方，在西坡和東坡。”
“棒槌成熟的時候，會吸引來許多的鼠類，鳥類，這樣附近就會有毒蛇捕食，所以你們碰到人參到時候反而不要掉以輕心。別一激動把規矩給忘記了。”
其他人聽的也是頻頻點頭。
又說了一些神話傳說，比如人參姑娘一天能跑九個山頭，躲著放山人。
又比如，老古話說的：下有人參，上有紫氣。
意思是有人參的地方會看到紫光。
周小川聽的是津津有味，感覺這些比他趕山挖到人參更加的有意思一些。
對于紫光的傳說，他或許明白是什么原因。
色散現象唄。
人參的生長環境就是濕度大，在山區濕度大的情況下會形成霧，太陽光形成色散現象。
而紫色的光穿透性最強，站在樹底下向上看的時候，所以會形成紫光現象。
所以產生這種現象條件的地方，人參生長的可能性很大。
吃完午飯以后，幾個人又繼續按照原來的位置，開始繼續向著山上地毯式的搜索。
周小川看著這些人慢慢尋找，他也是一陣的無聊。
中間倒是發現了兩顆3葉的4年參，不過他沒說出來。
這些他已經看不上眼了。
“棒槌！”
突然，右邊第二個人驚喜的喝道。
“幾葉？”
黃椴林聞言便吆喝了一聲。
“4葉！”
回答的人正是剛剛發現人參的人，這人是昨天值夜的耗子。
大家聞訊，一臉高興的跑了過來。
用棍子拍打一下附近的草叢，趕忙從兜里掏出一根帶銅錢的紅繩。
將繩子系在人參枝葉上。另外兩頭則是系在旁邊的小樹苗上。
三拜九叩過后，便看到黃椴林跪在地上，從背后的籮筐里拿出一個紅色布包。
展開以后，里面放著不少的東西。
骨頭簽子、剪子、鏟子、毛刷，還有一個像鐮刀一樣的短刀。
拿出東西，黃椴林便在那里忙活起來。
起參。
挖人參的時間是漫長而無聊的。
而此時旁邊已經有人在附近尋找苔蘚。
半個多小時以后，一顆小拇指粗帶著很多須的人參才被挖出來。
黃椴林低聲吆喝道：“參包子呢？”
他的話音剛落，旁邊的人便將之前準備好的干樹皮和剛剛挖的苔蘚拿了過來。
黃椴林將人參放到苔蘚上，抓了一點坑里的土，將人參給包了起來。
打包好以后，將東西放到了其中一個人的背簍里。
東西弄好以后，黃椴林拿著斧頭在最近的一棵大樹上砍下一塊長二十公分，寬十幾公分的樹皮。
隨后在上面刻了幾道痕跡。
周小川見狀便奇怪的問道：“把頭，你這是干什么？”
這玩意他在剛出大鵝進入長白山的時候，在林子里也看到過，猜測是標記，但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黃椴林聞言笑了笑，“哦，這是刻上幾條痕跡，意思就是8個人，旁邊的痕跡，意思就是我們發現了4葉參。告訴后人，這里挖到過人參。可以在附近尋找。”
周小川聞言點了點頭。
他明白這個后人是說的后代。多年以后過來的話，可能會有人參種子掉落子附近形成人參。
有了開門紅，大家的心情也是好多了。
眾人繼續向著別的方向搜素。
半個小時以后，黃椴林在一顆灌木前停了下來。
此時這顆灌木上有一節人為掰斷的痕跡在上面。
黃椴林嘆了口氣，對著其他人說道：“這里有人打過拐子了，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周小川將目光放在了張和平的身上，意思是解釋一下唄。
對方見狀笑了笑：“‘打拐子’，就是這些折斷的樹枝，意思是這里已經有人搜尋過了。
這樣可以防止重復壓山！
還有就是迷路的時候，這也是一個坐標。”
周小川聞言點了點頭，難怪他看到邊上的人每隔一段距離，就折斷一節樹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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