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正文卷
夏國,宜城郡,東至縣。
長江水面之上,十余艘夏國戰船,滿載精銳將士,正逆流而上,劈波斬浪,船速飛快地朝柴桑城的方向駛去。
而這支船隊,為首的那艘戰船之上,懸掛著寫有“饒陽縣侯武”“右將軍武”的旗幟。
夏國戰船,又是懸掛著這樣旗幟的,顯然船中之人,正是兩年之前,因率部一舉擊潰突厥大軍,從而威震天下的夏國饒陽侯,武正平!
兩年之前,其因戰功,升遷為夏國四方將軍之一的右將軍,就連爵位,也從亭侯提為縣侯。
在此之后,武正平便被調回了金陵城,負責坐鎮朝中,組織操練兵馬。
夏國能夠在短短兩年之內,便重新操練出二三十萬精銳戰兵,便是因為此人的緣故!
而此時,武正平之所以出現在宜城郡之中,便是因為前線戰報,傳回了金陵城。夏國朝廷已經知道了,前線局勢極為緊張艱難。
為了守住至關重要的柴桑城,夏國朝廷反應也極為迅速,連忙讓身在京畿要地當涂訓練兵馬的武正平,立即自當涂率部,以水路進軍馳援。
此時,武正平身穿甲胄,揮退身邊親兵,僅帶著一人來到甲板之上。
而他身后這人,在夏國之中名氣也是不小。
就是當初在武正平麾下效力,率兵從后方突襲突厥大營,從而奠定大勝契機,立下了功勛的云凱歌!
這兩年之中,云凱歌奉命率部,清繳海陵郡的叛軍,張士誠部。
張士誠雖背后有云國暗中支持,但到底難以抗衡夏軍北境精銳,兩年來節節敗退,地盤被打得僅剩下最后的一兩個縣。
眼看著就要剿滅叛賊,結果卻因為他自己行事霸道,不知收斂鋒芒,引得各郡郡兵不滿,被陳友諒所趁,直接導致夏軍兵敗,齊地四郡淪陷賊手,夏國東南局勢徹底敗壞。
如此大敗,云凱歌自然要受責罰,身上軍職爵位,被直接褫奪。
但他到底也是夏國如今明面之上擺著的,唯一一位陸地神仙境的高手,自然也不可能棄之不用。
這一次武正平奉命馳援柴桑城,便特意請旨,讓云凱歌重歸麾下效力,以將功補過。
或許是因為海陵郡兵敗的打擊,如今的云凱歌,昔日身上的鋒芒已經收斂很多,氣勢反而變得越發深沉凝重。
武正平看著云凱歌的周身氣勢,微微點頭,語帶贊賞地道:
“本以為你會因戰敗而志氣消沉,如今看來,倒是本侯多慮了!”
云凱歌微微低頭,沉聲道:
“此前末將鋒芒太甚,不知過猶不及的道理。這一次戰敗,雖然深以為恥,但卻也是頗有感悟,甚至連武學修為都因此有了些許精進。”
不得不說,云凱歌此人,實在是天生的武人!
三十不到的年紀,一身武學已經是天下絕頂。在世界晉升,天地大變之后,更是趁勢步入了陸地神仙之境。
旁人若是遇到一場大敗,多是志氣消沉,鋒芒盡失,再無昔日進取之心。他倒好,反而頗有感悟,消了往日那過剩的鋒芒,連帶著武學都有了精進。
武正平再次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如今東南之地,賊軍張士誠與陳友諒,因為爭奪瑯琊郡州縣而生了齷齪,相互之間生了戒心,摩擦不斷。當朝車騎將軍董老將軍,已經親自前往坐鎮。”
“那個陳友諒,已經在暗中聯絡了朝廷,說自己只是被人裹挾,現在想要棄暗投明。而張士誠,也因為自己起兵之地的海陵郡一片糜爛,無力與陳友諒抗衡,所以頻頻對朝廷示好。”
“如此一來,利用兩賊矛盾,先行消耗雙方勢力,只待前線抽調的大軍前往鎮壓,東南便可平定,你也不比太過操心!”
聽到這話,云凱歌眉頭微微皺起,沉聲道:
“陳友諒……末將當初覺得此人能統兵,武藝高,頗有才能,所以極為看重。但戰敗之后,細細思索其往日所言所行,卻是發現他謀算深沉,極其擅長玩弄權術手段,做事左右逢源,秉性卻陰險至極。”
說到這里,云凱歌頓了頓,堅定地道:
“此人,不可信,必須加以防備!”
武正平聞言,卻是失笑一聲,搖頭道:
“背叛朝廷,你以為他還有什么好下場?”
云凱歌聞言,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么。
武正平看向前方激蕩翻涌的江水,又道:
“至于你失去的軍職爵位,便隨本侯,再去戰場之上取回來吧!”
他此時的語氣沉穩鎮定,根本不像是在激勵他人,就好像在訴說什么事實一般。
夏國將領畏之如虎的云國大軍,對他來說,似乎沒有什么值得畏懼的。
自信豪情,鋪面而來。
云凱歌眼中亮起,精神一振,當即拱手道:
“是!”
而就在這個時候,前方江面之上,卻是突然出現一艘快船,懸掛著一面象征著緊急軍情的紅色旗幟,順流而下駛來。
武正平此時,便正好看到了這艘,負責傳遞緊急軍情的戰船,眉頭猛地豎起,當即指著前方,道:
“緊急軍情!必是前線傳來的,速速派人前去索要!”
“是!”云凱歌連忙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船隊之中,便有一只快船上前,憑借著武正平的帥印以及軍中令符,獲知了前線最新的軍報。
“侯爺,前線緊急軍報!”
“云軍憑借水師之利,擊敗駐守柴桑城的金陵水師,然后縱橫長江之上,奇襲瑞昌縣,截斷齊昌府大軍回援后路。然后運兵強攻柴桑城,柴桑城中兵力空虛,勉力堅守三日之后,陷落云軍之手。”
“殘余潰兵,已逃入豫章郡。中將軍孫乾芳收攏潰兵,率麾下部眾七萬,已放棄豫章郡其余之地,死守郡府洪州城,以待大軍反攻!”
聽到這里,武正平臉上不由變得難看起來。
柴桑城,竟然真的丟了!
云軍攻勢,為何如此之快?
因為知道兩國之戰即將到來,前線各部大軍早有準備。
云國正式起兵不過兩日,金陵城便已經收到了消息,當即傳令武正平率部馳援。
武正平當即舍棄輜重物資,僅率本部精銳四千眾馳援而來,不過五日便已經到達宜城郡東至縣,距離柴桑城僅剩一日的路程。
這前后反應,已經算快了!
可就算如此,云軍竟然還是在十日不到的時間之內,勢如破竹,破蟠龍水寨,兵圍齊昌城,襲瑞昌縣,強攻柴桑城。
夏軍這邊,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便將長江咽喉之地丟給了云國。
云軍大軍鋒芒之盛,云軍主將用兵之膽大,便是自視甚高的武正平,此時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這座柴桑城,三面環水,北枕長江,東有白水湖,西有景星湖。而東南之地,又多山脈丘陵,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夏軍于此筑起堡壘,與長江北岸的小池口、柴桑城東的湖口縣,鼎足而立,互為犄角。固守此城,借由長江水脈、鄱陽湖水道運輸,便可輕易匯聚潯陽、豫章兩郡的人力物力,糧草軍械、青壯民夫,盡皆不缺!
若是當真讓夏軍大部,從容撤回這里,囤重兵固守,就算云軍再驍勇精銳,只怕也不是強攻兩三個月,就能夠拿下的。
但因為駐守于此的金陵水師已經敗退,云軍可以借由長江水道,從容地自后方調集重兵,前來攻城。
又因為城中兵力空虛,久無援軍。這座易守難攻的柴桑城,甚至連三日都沒有守到,便被云軍徹底攻破了。
此時,破損的城門敞開,迎接著云國大軍的到來。
云軍將士涌入城中,接管城防、清繳夏軍余孽、張榜安民、戒嚴城中……一整個流程下來,已經徹底將整個柴桑城,盡數握在了手中!
在親兵簇擁之下,伍子胥縱馬來到城門處。
早已等候許久的一眾云軍先鋒將領,見伍子胥到來,齊齊拱手行禮。
“啟稟大帥,潯陽郡一應重要官衙機構,皆已被我軍接管。郡守官印、戶籍民冊、檔案卷宗、庫房鎖鑰,盡數在此!”
這些云軍將領旁邊,還有一眾尚未來得及撤離,而被云軍俘獲的夏國地方官員,此時也被盡數押送到了這里,等候著伍子胥這個大軍主帥的發落。
伍子胥坐在馬上,俯視著一眾被云軍押著的夏國官員,然后沉聲道:
“本帥要安撫百姓,維持城中事務運轉,需要人手。可有識時務的,愿意棄暗投明?”
“我大云皇帝陛下,素有愛才識人之名。若你等誠心投效,自有重用!”
雖然云國朝廷,早就儲備了足夠的人才,能夠撐起攻下城池地盤的運轉。
但這些夏國官員,到底是熟門熟路。若是有人能識時務,全力配合云國朝廷,接管潯陽郡,必然能減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聽到伍子胥的話,一眾被扣押著的夏國官員,下意識地看向身邊同僚,然后再次低下頭去,沉默以對。
唯有一名四十多歲,面容剛強肅然的中年男子,此時猛地站了出來,滿臉鐵青之色,出言怒喝道:
“你我兩國,本已約定,罷戰修和。可今日,云國卻無端興兵進犯,占我國土,蹂躪州縣,荼毒百姓,使戰火重燃……”
話音剛落,一旁便有云軍將士,皺著眉快步上前,一下子將此人踹倒在地。
那中年夏國官員,縱然被踹倒,伏在地上,臉上卻猶有怒色,掙扎著吼道:
“云人胸中滔天惡欲,狼子野心,而今暴露無遺,又怎么敢厚顏招降!”
一旁云軍將士,聞之大怒,就要拔出腰間刀劍,將此等悖逆狂妄之人就地斬殺。
但還不等他們動手殺人,騎在馬上的伍子胥,卻是微微抬起馬鞭,示意云軍將士停手。
此時的他,絲毫沒有因為這些話而動怒,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這位言辭激烈,面有求死決然之色的夏國官員。
而是移開視線,掃視了一眼,剩下的那些繼續低頭,沉默不語的夏國官員。
然后伍子胥的嘴角,竟是微微一彎,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世間,能坦然直面生死之人,到底太少!
否則這些被俘官員,若全都是誓死不降之人,此時就都應該跟隨這人,出言怒罵云國興兵進犯,暴戾無端了。
此時,剩下的那些夏國官員,依舊只是低頭沉默,隱有退縮之色。與那神色憤慨,出言呵斥,慷慨激昂的中年官員,形成了鮮明對比!
伍子胥很清楚,這些夏國官員面對自己的招降,之所以不主動也不拒絕,其實就是不愿當出頭鳥,做第一個主動投靠云國之人,敗壞名聲。
再或者,就是因為,他們還沒有找到一個光明正大的理(借)由(口),來說服自己投降!
想到這里,伍子胥不再出言詢問,而是指著這些被俘官員,對著身邊副將直接道:
“將家眷在身邊的夏國官吏,都挑出來,讓他們配合大軍接管柴桑城。若有不從者、陽奉陰違者、懈怠政務之人,一律罪及家眷!”
“其余之人,盡數押送江陵陪都,交由陛下處置!”
此言一出,幾乎所有被扣押著的夏國官員,明顯地舒了一口氣。
沒有家眷的夏國官員,知道自己今日不會被云軍殺掉,心中輕松下來。
而那些有家眷的,更是為自己找到了,臣服于云國兵鋒之下的理由!
我們是家眷被扣押,無奈之下,又不忍城中百姓遭受戰亂,這才被逼著服從云人的,可不是不忠不義之人啊!
此時,也只有那名中年官員,此時猶在罵罵咧咧,然后被實在不厭其煩的云軍將士,尋了塊破布,塞入了其口中,這才得了清凈……
在云軍攻占柴桑城之后,整個潯陽郡,也便再無能夠阻擋云軍的力量。
而南部的豫章郡,也再無險要之地可以固守。云軍隨時可以借助鄱陽湖水道,直接攻入豫章郡郡府洪州,徹底占據豫章郡。
伍子胥此戰一啟,便志在攻取夏國京師金陵城。
而此時,伍子胥一部距離夏國京畿之地,也僅隔著一個宜城郡……
(本章完)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