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桑,請你,和我離婚吧。”
說出口了。
終于,說出口了。
沒有繼續沉浸在虛假的婚姻中,選擇向命運反抗。
最上和人從來不是個果斷的人,他也曾想過自己會委曲求全。
可是,他認為那樣是錯誤的。
不可以走原主的老路。
無論是對最上和人,還是小西沙織來說,那樣的相處方式,一定是扭曲的,大家都會變得不幸。
一定要在這里,拯救“最上和人”的人生,將名為“小西沙織”的鎖鏈,從他身上摘除。
只有這樣,自己才能真正成為最上和人。
真正的,自由的,活下去。
最上和人看不清最上沙織的臉,最上沙織也同樣不知道,最上和人是什么樣的表情。
他們與其他的夫婦都不一樣,在夜深人靜的臥室內,沒有甜言蜜語,沒有相互擁抱。
只有兩個不同的謊言,交織在一塊,只能扭曲成不幸的模樣。
想要看見初升的朝陽,必然需要熬過破曉前的黑暗。
習慣孤獨的人,并不一定習慣黑暗。
最上和人,不得不向前。
“小西桑……么?”最上沙織低語著。
最上和人說不出話,他內心有些慶幸,還好,自己看不見最上沙織的臉。
否則,他可能會失去這份被他短暫抓緊的勇氣。
“和人是……想要和我離婚?”
“是。”
她是個演技超群的實力派聲優,即便是現在,她的聲音也依然優美動聽。
可能是演技,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
最上和人不關心這個。
最上沙織無言,像是在末日的黑夜,天空雨下不斷,全世界的空氣都在這一刻停止流動般的沉默,在他們身邊持續。
這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無論是說的那個,還是聽的那個。
“那么……一開始為什么要答應我呢?”
“那是失憶之前的我……”
“全部要推給失憶么?”
“和人,是覺得提出離婚的話,我會拒絕么?”
“不會的,如果和人提出要和我離婚的話,我會同意的。
無論是婚后變得不再喜歡我了,還是無法接受有沙的存在,這樣的理由我都能夠接受。
那是理所當然的,我有覺得我很對不起你。
和人只要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就好。
而不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給失憶,這樣的做法,太……”
“那你的做法就沒有問題么?”最上和人打斷了她的話。
“什么?”
“利用失憶前的我對你的愛意,用來滿足自己的心愿,這樣的做法,你真的認為沒問題么?”
她的聲音像是卡在喉嚨,無形的不可視之手,死死禁錮著她柔軟白皙的脖頸,仿佛下一秒,便能夠將她擰斷。
最上和人說得一點沒錯。
她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壞女人。
只是她沒想到,最上和人會說得如此露骨,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子,已然變得陌生起來。
或許是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重,最上和人逐漸開始坐立難安起來,隨即便是長久的沉悶。
他本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今夜的他,大腦被不知名的情緒涌上了腦袋。
可最上和人認為自己很清醒,前所未有的清醒。
而他此刻做的選擇,也一定是正確的。
他也曾幻想過,如果最上沙織能夠與原主普通的彼此相愛,普通的結婚,他也許能夠一輩子扮演她所愛的那個“最上和人”。
雖然聽上去十分沒出息,但最上和人就是這樣純粹天真的家伙。
可惜,事與愿違。
如果她,喜歡的是男生,就好了。
“抱歉,我還是去隔壁睡吧。”
頹然地站起,借著手機屏幕的燈光,最上和人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直到門被重新關上,坐在床上的最上沙織,也沒能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窗外,東京的月光皎潔無暇,明天的露水在墻上凝結,今夜,注定有人無法入眠。
黑夜被日光所征服,心甘情愿地躺倒,太陽一點點爬了上來,射出耀眼的光輝。
縱使夜晚如何冰冷漫長,黎明之后,總是溫暖的陽光。
徹夜未眠的最上和人,看著鏡子中自己的黑眼圈,幽幽長嘆。
冷水洗臉,刺激著臉部收縮的毛孔,來到客廳,最上千代正與最上沙織在廚房聊天。
“早上好。”
“早上好,和人,快點來吃早餐,一會兒趕著上班吧。”母親最上千代回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
“嗯。”
他情不自禁看了一眼最上沙織的背影,她始終沒有轉過頭來。
在餐桌前坐下,母親端著餐盤走了過來,盯著最上和人的黑眼圈,看了幾秒,微微猶豫后,附到最上和人耳邊。
“和人,你們倆昨晚是不是弄太多了,兩個人都頂著這么嚴重的黑眼圈,該不會是弄到了天亮吧。”
最上和人再次看向最上沙織,她也正偷偷看向最上和人,在目光觸碰的一瞬間,立刻扭過頭去。
她的黑眼圈,似乎比自己的還重,面容有些憔悴,一看就是沒能睡好。
他不由得在內心感到抱歉。
但是說出去的話,是無法收回的,最上和人能夠說出來,便說明他已經做好了覺悟。
“我開動了。”
最上千代看向最上沙織:“沙織,你也一起吃吧。”
“沒事,媽,我先去收拾臥室了。”
“讓媽媽來收拾不就好,噢噢噢……嗯,我知道了,你去吧,芳香劑在洗手臺下面的收納柜里。”
最上千代顯然又在腦補了。
最上沙織離開后,最上千代在最上和人的對面坐下,感嘆道:“沙織,真是個好孩子呀。”
最上和人夾了一截香煎魚,塞入口中,唇齒間四溢著令人熟悉的美味。
“那孩子,說你很喜歡吃她做的飯菜,一大早就在廚房煮飯了,我都嚇了一跳呢。
和人你睡得那么沉,肯定沒注意到沙織是什么時候下樓的吧。”
最上和人確實沒能注意到,他們昨晚是分房睡的,可他不能說。
而在得知面前的早餐是最上沙織做的時候,他夾魚的動作,忽然慢了下來。
“哎呀……能娶到沙織這么好的兒媳婦真是太好了,你們小時候關系就好,當時媽媽就說,沙織長大了要是能嫁到我們家來就好了。
小西一家搬走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個愿望實現不了了呢,結果你卻一聲不吭地把她帶回家,還說要結婚了。
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有你的。”
最上千代對兒子豎起大拇指,最上和人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吶,和君。”坐在對面的母親,笑著看向他,叫著他兒時的小名。
“嗯?”
“你們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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