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來約會吧。”
城市的喧囂,人群的嘈雜,在流動于空氣中,許許多多的聲音中,最上和人偏偏聽清了她的話。
為什么呢?
為什么最上沙織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呢?
她的心情,她的目的,以及她所展露的笑顏。
任何一樣,都超過了最上和人的理解范疇。
女孩子真是麻煩的生物,嘴上說的話,與身體做的事,根本就是截然相反。
那自己該相信什么好呢?
最上和人,沒辦法不困惑。
這使得他只能默然地看向最上沙織,如同全世界的細雨落在全世界所有的草坪上一般的沉默在持續。
驀地,最上沙織平靜地悠然出聲:“不可以,么?”
沉寂少頃,他淡淡地說道:
“不合適。”
最上和人從來不是一個善于用理性思考的人,他與大部分的普通人一樣,有煩惱,會猶豫,擔心惹上麻煩。
除此之外,還不擅長拒絕別人,就像是輕小說中,優柔寡斷的主人公。
可唯獨這一次,最上和人明確地說出了口。
平心而論,最上和人是否對最上沙織抱有一絲異性的幻想呢。
若說沒有,那一定是會動畫角色舔舐汗漬,旋即被毫不留情戳破的謊言。
但也正因此,最上和人才認為自己不能接近她。
“哪里不合適?”
“對清水小姐來說,這樣不合適。”
聽見最上和人的話后,最上沙織直視他的眼睛,向他邁出一步。
最上和人后退。
就像那一年,大雪紛飛,他從東京趕往京都,在她的放學路上突兀出現。
少年喘著粗氣,口中喝出的白霧,彌漫那天的黃昏,向她遞出巧克力時那樣。
而當時的最上沙織見到他時的反應,也是后退。
或許從那時開始,他們之間的距離,便再也無法縮短了。
如果眼前的這個男人,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愛著自己,又為什么會答應與她結婚呢。
最上和人有想他不明白的事情。
最上沙織也同樣有。
就像最上和人不了解她一樣,現在的最上沙織,對于最上和人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們分開太久了,她才知道他擅長中華料理,才知道他熱衷于深夜的啤酒,才知道他會在夏天喝煮開的熱水。
與曾經的他,判若兩人。
那時的少年,對她有著近乎瘋狂的執著,毫無保留地向她展示他的所有。
最上和人很優秀,比許多同齡人都要優秀得多,可她卻僅僅只是長得有些漂亮而已,她無法接受那樣的自己。
光是走在他的身邊,都能感受到那股足以將她壓得喘不過氣的壓力。
而現在,記憶中的那名少年,已經成長了成熟理智的男性,謙和有禮,卻又透著一絲隔世的疏遠。
像是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風輕輕一吹,面紗晃動,她便會情不自禁地看他。
若是將兩者比較的話,最上沙織希望他能一直是現在這樣。
雖然,這會很對不起他曾付出的愛。
可女孩子就是如此蠻不講理的生物,最上沙織也無法免俗。
“說得……也是呢。”
要在這說出口么?
告訴他,其實自己才不喜歡什么女孩子,只是小時候,為了令他放棄都說出的胡言亂語。
這個謊言,跨越了時間,成為如今的他們之間的障礙。
和人真是笨蛋呀,為什么連這么顯而易見的謊言,都無法察覺呢。
還是說,其實是已經察覺到,只是想以這樣的方式與我共處下去呢?
那和人你也太喜歡我了吧。
最上沙織緩緩揚起嘴角,在最上和人略顯疑惑的神色中,噗嗤笑出了聲:
“什么嘛,我還以為你會滿口答應的呢,這么看來,和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歡我嘛。”
她退后一步,看了看湛藍的天,她嘴角揚起的笑,比漂泊的白云更美。
“好啦,我們該出發了。”
“出發?去哪?”
“那還用說么?”
會說出口么?
最上沙織忍不住想,也許他之所以對待自己的態度轉變,是因為清水有沙的存在,她還想繼續看著這樣的最上和人。
所以,她不會說。
至少,不會是現在。
“當然是,回我們的家啊。”
深夜,最上和人正坐在臥室內寫作,今天寫的依然是戀愛故事。
相較于之前,最上和人明顯能夠感受到,自己的文字提升了,以前的他,因為無法寫好女性角色,才會為了方便,全部賜予她們荒唐的死亡。
而現在的最上和人,依然無法寫好女性角色,他將自己對待女性的朦朧心情,全部轉化為主人公的心境。
通過主人公的視角,向讀者傳達他的所見之物。
那時的最上沙織,究竟為什么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呢?
于是,帶著感情的文字,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
寫下最后一個符號,最上和人熄滅了燈,窗外的月光被窗簾阻隔,順著窗簾的縫隙,微光滲透。
今夜,他安穩入睡。
同一時間,最上和人隔壁的臥室,燈光明亮,從門框溢出的暖黃光暈,匍匐著蔓延至走廊,如同灑落于大地的金紗。
“啊,摩西摩西,有沙。”
“唔……怎么了么?這么晚給我打電話?”
“額,沒什么啦,就是想突然聽聽你的聲音。”
“噫!不要說那么奇怪的話啦,扮家家酒已經結束了啦!”
“哈哈哈…”
“要是真想聽的話,可以打開amason直接下單我剛發售的CD,明天應該就能送到了。”
“你送我不就好了。”最上沙織嬉笑道。
“你可真說得出口,略略略。”
“那這樣,我用我下個月發售的CD和你換,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嘿嘿,怎么辦好呢……”
電話那頭的清水有沙,俏皮地故意拖長著調調。
“哼哼!既然我的摯友都這么拜托我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吧。”
“為什么說話要這么高高在上?”
手機內傳來清水有沙FUFUFU的可愛笑聲。
“所以咧,這么晚了給我打電話,應該不是真的只想聽我的聲音吧。”
“欸?……嗯。”
“與和人先生之間發生了什么嗎?”
最上沙織坐在床上,雙膝并攏,身后靠著墻壁,墻壁的另一邊,有人已經入睡。
“吶,有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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