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評組中有三名教授,加上兩名學生會代表。
人數還挺多的。
還好高凡租的是二層別墅,不是車庫,不然都裝不下他們。
高凡站在門口迎接他們,幾位教授都認識,分別是教素描、色彩和創作三門課程的任課老師,兩位學生就不太熟,似乎是學生會的,高凡通過‘扭曲’視角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嫉妒,這讓他們的影子張牙舞爪幾乎超過整個人了。
倒是三位教授都抱著期待與欣賞的平和態度,在他們身上,高凡看到了和煦的陽光。
高凡晃晃腦袋,離開‘扭曲’視角,隨著這個技巧的進步,高凡更容易看到人類的‘真面目’了,當然,也未必對,扭曲看到的也不是真相,只是藝術加工、升華后的真相。
“幾位老師好,同學們好,請進。”高凡熱情得招呼他們進來,“不用換鞋了,我這也沒鞋可換。”
高凡的親切態度,讓考評組松了口氣,畢竟現在高凡是呂國楹的愛徒,據說在國外也有了點小名氣,儼然已與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如果高凡甩臉色的話,他們會十分難堪,又無可奈何。
高凡引著五位來到他的畫室,其實整個一層都是畫室,面積約百平,只不過入戶玄關處,有墻攔著,看不到真正擺畫的區域。
等著轉過這道墻,他們看到了鋪滿整個畫室的畫紙、油畫布、水彩什么的,非常凌亂。
辛未雖然會過來幫高凡收拾一下,但高凡轉眼又會把環境搞亂,所以,如果沒有辛未,那么高凡這里就不止是凌亂,而是住在垃圾堆里了。
一只黑貓趴在陽光照得到的貓爬架上,懶洋洋的搖著尾巴,瞧著眾人,陽光在它身上閃亮出黑緞子樣的光,一個學生會成員不禁贊嘆這只黑貓的矯健之美,感覺它趴在那里像是個小豹子。
“這是上帝。”高凡介紹說。
什么……上帝?眾人心中掠過疑惑。
“因為它總能保佑我。”高凡笑著說。
挺好挺好。大家紛紛點頭,但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什么,只覺得,果然眼前這位大師弟子的‘不正常’,已經初現端倪。
“我這次創作的是主題組畫。”高凡帶大家參觀,“共十五畫作,內容全部都是不同的面具,現在已經創作完成兩幅,等著全部完成,會在鵬城和波士頓各開一次個展,所以,各位老師和同學們是第一批看見它們的人,請多提寶貴意見。”
個展啊……
在場五位考評組成員,聽著這個注定這輩子與他們無緣的詞,只覺氣勢上已經矮了高凡一大截。
“是不同的情緒表達么?這個主題很有趣……有趣……”一位教授開始端詳第一幅已經完成的作品。
他看到一張哭泣的臉。
這是一幅60乘80的畫作。
畫中是一張鐵銹色面具,背影色被勾勒得很虛無,似乎是在一片陰雨天空之中,面具輪廓的邊緣光芒很柔和,讓面具與天空和諧的籠罩在一起,對于邊緣光的處理很有提香的風格,但又是另外一種不同的感覺,只這個光,教授就知道自己一輩子都畫不出來,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又有些振奮,畢竟高凡也算是他的學生。
而面具,面具的技法處理,用了深淺不一的褐色、黑色、赭色多層涂抹,這位教色彩的教授從其中看到了莫奈那種對細節的謹慎處理和無限延展,所以,這幅畫作,或者說是這張面具的包容性很強,面具雙眼雖然空洞,但與之后的天空緊密相連。
緊接著,教授注視著面具那雙空空如也的眼睛,他感受到了悲傷,是一種強烈的虛無般的悲傷,似乎追求一生的東西被人輕易踐踏,而自身生命的重量不值一提,一種強烈的懊惱襲上心臟,他幾乎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
他勉強掙脫這種情緒,這種情緒之劇烈,似乎奪走了他體內的空氣,他不得不連續呼吸幾次,才能讓自己思維平順下來,好強烈的感染力,這是一幅畫能夠做到的?
“這個面具的主題是什么?哭泣么?”教授勉強問。
“不是,它的名字叫《虛妄》。”高凡說,“它想要表達的是,人一生都在追求自己能力之外的事物,當意識到自身所求者,都是虛妄的時候,所能夠感受到的失落感。”
這張面具,是以高凡靈感殿堂中的方漸賓為原型所繪。
方漸賓,高凡參加雙年展時,遇到的第一個崩卡面具受害者,此刻代表著他的一張面具,正在高凡的‘世界’技能所帶來的靈感殿堂中,在‘崩卡’那一幕上浮浮沉沉。
“第二幅,叫《癡愉》。”高凡又指著下一幅已經完成的作品,“這是人類在追求并得到了短暫的快樂時,所表達出的空虛感。”
第二幅面具來自高凡在崩卡村時遇到的丁鐺,丁鐺雖然只被戴上崩卡面具很短時間,但她也烙印在了靈感殿堂中,她所代表的,是人類追求本能快樂時的盲目。
高凡以真正的丁鐺作模特,描繪出的第二張面具畫,技巧和感染力更勝一籌。
不過,《癡愉》面具對教授們影響較小,他們的人生算是充實,被學識和教育填滿。
“剩下的十三幅畫作仍然在創作中,估計會三個月內完成,比預計的要快……咳咳。”高凡咳了幾聲,現在不使用‘世界’技巧時,咳嗽也會不時襲擊他,但他已經習慣了。
嗯……教授們沉默著彼此看了看,像是在交換意見,也像是在安撫彼此受這些畫作而影響的、尚未安定下來的心臟,這種技法和畫作質量,已經超過了他們的想像,他們覺得自己沒資格去評價它們。
“這些畫的靈感來源是什么?你用了什么樣的技法?為什么會有這樣強大的表現力?”有教授忍不住問。
“我把它們稱為惡魔派的代表作。”高凡介紹說,“至于技法,當然就惡魔法的技法,各位老師沒聽過很正常,因為這個派別,是我開創的。”
就在這時。
壓制不住的哭泣聲,從第一幅畫面前傳來,教授們訝然轉頭,就望見考核團中一位學生代表,站在《虛妄面具》前流出無法遏制的眼淚。
而另外一個學生代表,則在第二幅《癡愉面具》前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