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巨河縣前面幾任縣令要么是來撈錢的,要么就是如嚴盛那般來“喜迎王師”的,因此,這些年來官糧的儲量幾乎沒有什么增長。
整整十個倉窖,連一千斤糧食都沒有。
每一個倉窖里都只有那么薄薄的一層米,連老鼠都懶得光顧這種地方。
太少了。
陸爭鳴滿臉無奈地站在崔恒身邊,嘆息道:“縣尊,這就是咱們所有的官糧了,真的是沒有能救濟災民的糧食了啊。”
其實他還有句話沒敢說出來。
原本抄了黃家之后,應該把黃家沒交的稅款和稅糧都納入縣衙的。
這樣一來官糧倉窖就能充實許多,不會像現在這樣窘迫。
崔恒卻下令要把在黃家的錢糧全都分給百姓,縣衙分文不取,這讓作為縣丞的陸爭鳴有些難以理解。
只能認為這是縣尊大人急于積累功德才作出的決定。
可現在又要開倉放糧救濟災民。
這哪里來的糧食可放啊?
就這幾百斤糧食,要不是分田產錢糧的時候也分給了縣衙里的吏員,估計接下來連薪俸都要發布出來了。
——縣衙吏員也是本地百姓,自然也有土地錢糧可分,得了大批土地又獲得了錢糧,短時間內對薪俸幾乎沒有要求。
“足夠了。”崔恒卻依舊是面帶微笑,抬起右手豎起一根食指,向倉窖里的陳糧指去,“起!”
話音未落,就見一顆顆米粒、麥粒從倉窖里飛了起來,懸浮到了空中。
在陸爭鳴瞠目結舌地看到,在這倉窖的上空,糧食的周圍,居然亮起了一道道翠綠色的光芒。
這些光芒富有勃勃生機,只是看著就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神清氣爽。
它們仿佛有著自己的生命,在空中飛舞了一會兒之后就紛紛向這些米粒、麥粒里鉆去。
下一瞬,這些米粒、麥粒竟憑空生根發芽,就扎根在一團翠綠色的光芒里,迅速生長。
轉眼間就長成了一株株稻穗、麥穗。
此時此刻,這糧倉的空中已經變成了一大片綠油油的稻田、麥田,并且每一株都十分碩大,一看就知道收成極好。
“這,這這,這……”陸爭鳴目瞪口呆,聲音顫抖,滿臉都是難以置信地表情,只覺自己幾十年來建立的三觀都被打破了。
雖然他早就知道崔恒有著極強的實力,也見過崔恒施展一些離奇的手段,甚至還覺得崔恒是積累功德以待飛升的在世仙人,但從未想過世上還存在這樣的仙法。
以往的認知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空中的變化依然在繼續,大片大片綠油油的稻穗和麥穗開始變得金黃,空氣中彌漫出了一股濃濃的稻香。
轉眼間它們就全都變得成熟了。
就在這個時候,崔恒袖袍輕輕一震。
漫天的稻穗和麥穗就都自行把米粒、麥粒“吐出”,剩下的稻稈、麥稈也都十分乖巧地自行堆積到了糧倉的角落之中。
不過,這些新鮮收獲的米粒、麥粒并沒有被收進倉窖里,而是繼續吸收周圍閃爍的翠綠色光芒,又開始了生根發芽成熟收獲的過程。
如此循環往復,直到這糧倉空中全都是米粒和麥粒時才停止。
嘩啦啦!!
米粒和麥粒如同瀑布一樣從空中流淌了下來。
轉眼間整整十個倉窖就都被灌滿,剩下的大量糧食則被分到旁邊的空地上堆積起來,形成了一座座的小山。
“老陸,這些糧食可夠救濟災民了?”崔恒輕笑道。
這是他在新手空間里種田的時候研究出來的手段。
使用法力調動天地間的木靈之氣,以木靈生機滋養陳糧,令其煥發生機,還可以讓其迅速成熟。
被他自己稱作“金坷垃之術”。
“夠了,夠了,絕對夠了!”
陸爭鳴連連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冒尖的倉窖,以及那一座座糧食小山,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暈暈乎乎的,像是在做夢一樣。
海量的糧食像是瀑布一樣從空中流淌下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場景,甚至連想都不敢想。
太不可思議了。
什么叫神仙,這就叫神仙啊!
“既然夠了,那接下來救濟災民的事務,你要好好處理。”崔恒微笑道。
“定不負縣尊重托!”陸爭鳴畢恭畢敬地道。
大昌縣城。
原本的縣衙已經被燕王大軍的先鋒部隊占據,作為領廂制王順的住所和辦公處。
燕王所定軍制以兩千五百人為一“軍”,十軍兩萬五千人為一“廂”。
此番東進魯郡,派出的是左右兩廂,共計五萬人,分別由兩個廂主領兵,并任命安北將軍王順為“領廂制”統帥兩廂。
左廂主名叫魏存,出身軍中,自幼習武,資質尚可,未滿四十歲就已經洗髓,放在江湖上也算是個一流高手了。
右廂主就是嚴盛,他本是大晉將領,出身武官世家,且天資極高,四十歲出頭就已經是凝氣境的宗師。
只不過,由于他是降將,一直未受重用,先前他自薦去巨河縣擔任縣令迎接王師,就是想要獲得燕王的重視。
可最后卻自廢武功灰溜溜地逃了回去,讓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好在有大盛寺的禪師幫他恢復了武功,再加上他對巨河縣十分熟悉,這次燕王就讓他戴罪立功,任命為右廂主,領兵征討巨河縣。
不過,嚴盛畢竟有錯在先,所以只能屈居于洗髓境的魏存之下,為右廂主。
此時,大昌縣衙之內。
王順坐在最上首,魏存和嚴盛分列左右,正在商討進攻巨河縣的策略。
剛剛他們接到了細作探來的消息,巨河縣令居然收留了他們故意放跑的災民,還要開倉放糧救濟他們。
“哈哈哈,這巨河縣令有腦疾否?”魏存性格粗獷,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頓時就大笑起來,“廂制,我看這巨河縣很快就要被那小縣令玩崩了,過幾天咱們大軍一出,必定旗開得勝啊!”
“未必,那小縣令雖然年紀不大,但武功超凡入圣,手段匪夷所思,絕非常人。”嚴盛卻搖了搖頭,謹慎道,“廂制,我建議還是繼續派細作打探一下詳情。”
“嚴廂主,我看你是被那小縣令嚇破了膽吧。”魏存冷笑道,“這一路上你張口閉口就是那小縣令絕非常人,吹的天花亂墜,不就是想給自己之前落敗找借口?
“就算那小縣令不是常人,但總歸是人,在你我兩廂大軍,五萬人圍攻之下,就算他是神仙他會被咱砍成肉醬,你這是在怕個卵子?”
“粗鄙莽夫,你這是在輕敵!”嚴盛沉聲喝道,“我這都是為了行軍安全,為了燕王陛下的大業著想!”
“呵呵,你一個大晉降將……”魏存還要譏諷。
“好了!”王順拍了下桌子,制止了兩人的爭吵,沉聲道,“從嚴廂主的描述來看,那小縣令的本領確實有些不可思議,但終究只是一人之力。
“兩軍交戰,一人之力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幾可忽略不計,嚴廂主莫要因為之前的落敗而過度忌憚。”
“廂制,我……”嚴盛想要解釋,可卻被王順抬手打斷。
“且聽我講完。”王順皺了皺眉,又對魏存道,“魏廂主,你也有錯的地方,就算巨河縣我軍可以輕取,你也不能掉以輕心,輕敵乃是行軍大忌。”
“是,廂制。”魏存點頭,心里卻是歡喜,王順看似是說了他們兩個,其實還是在敲打嚴盛。
“話都已經說開,你們兩個也莫要再爭吵了。”王順站了起來,目光掃過兩人,沉聲道,“接下來,整軍準備,五天后,兵發巨河!
“本廂制要在半天內坐到巨河縣的衙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