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舸清泉:、、、、、、、、、
無臉人敲了個響指:
“我很清楚,光是描繪未來并不能獲得你的信任,所以我會拿些誠意出來。
“純血法師陣營在圣殿里的地位非常尷尬。你們提供給圣殿成員的長壽方式,正在一點點地被煉金學派研究的仿生煉金軀體代替。假以時日,你們除了本身十分長壽以外,幾乎不會有任何特長了。
“論煉金術造詣,你們比不過把自己變成半機械半人類,安裝了思維增效器的煉金師。
“論法術造詣,你們根本不是求法若渴的高塔法師的對手。
“論人數,純血法師雖然長壽,但大都很難有后代,與兩殿會議其它部門相比,你們是少數派中的少數派。
“你覺得,在這種情況下,圣殿會怎么對待你們?”
無臉人指了指夏佐:
“你的結局會好一些,畢竟你是男性純血法師,實力也足夠強大,而且和狩魔學派、秘法師的關系都不錯。
“但克芮絲托她們的下場,估計就不怎么好了。
“一方面,她們不像你擁有血術攻防這種功能性極強的進攻型血魔法。
“另一方面,嘿,你或許還不知道,為了追求女性純血法師本人和她們的后代,圣殿里的人都曾做過那些事情。這些事情,讓克芮絲托等人對狩魔學派和秘術師以外的陣營印象極差。
“在純血法師使人長壽的功能被替代后,很多曾經受到你們庇佑才得以延壽的人,會很快地變成你們的敵人。你們本身的血脈之力,對他們來說是價值無窮的寶物。”
無臉人的臉部出現一道明顯的弧線褶皺,狀似壞笑:
“我向克芮絲托等人允諾,從她們加入我的這一天開始,我在圣殿里的所有人手下,都將無條件保護純血法師陣營,所有對你們不利的提案會被一律否決。在我重組圣殿之后,你們依舊是圣殿最重要的成員。
“克芮絲托她們所要做的,僅僅只是每人貢獻出自己的四分之一血脈之力。
“這項合作與打開長眠之地的事情并不沖突,她們每個人都將獲得兩份報酬。”
無臉人輕搓雙手,“我提前告知她們在環形島上將會發生的事情,證明了我的能力和圣殿的羸弱。你猜,克芮絲托她們同意了嗎?”
夏佐語氣冰冷,“答應你,就是在背叛圣殿。克芮絲托三人要是這么做的話,精神海洋里的光元素早就處死她們了。很顯然,你的陰謀沒有得逞,她們守住了底線。”
“哈哈哈”無臉人放肆地大笑,就像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光元素,哈哈哈。照你這么說,為我辦事的陶溫塞特早就死了”
夏佐神情一僵..
對啊!
無臉人明顯是想顛覆圣殿。
與他合謀,直接就違反圣殿律令里最嚴苛的那一條了。
可陶溫塞特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無臉人突然止住笑聲,從藤蔓沙發上站了起來,猛地張開雙臂。
夏佐以為對方打算動手,他剛想把珍妮絲先送走,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無臉人的兜帽、斗篷被數只銀沙手掌掀走,光滑的人工皮膚也被銀沙手掌扯了下來.
一個純粹由能量構成的類人生物出現在夏佐眼前:
這個類人生物擁有四肢和頭部,沒有明顯的性別特征,胸膛和褲襠都平平的;
它的頭部,相當于大腦的地方,有一個夏佐很熟悉的東西——菱形的混沌容器;
在它的肺部,左右兩個胸腔內各有一團綻放著青綠色光芒的風系能量;
它的胃、脾、腎、心,均為不同亮度的火系能量;
它的雙足、雙手、四肢,由土褐色的土系能量構成;
水系能量成為了它的肌膚和體內填充物,一層折射陽光的純水外殼將整個類人生物包裹起來,勾勒出人類的外觀,而它體內充盈的純水,則很好地將各系能量組成的內臟固定在指定位置上。
在這個類人生物出現的第一時間,夏佐的注意力就被對方腦袋里的混沌容器給吸引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創世之柱以外的地方看到混沌容器…這玩意可以從巖漿里撈出來嗎?
夏佐很是困惑。
“如你所見,夏佐。”
類人生物指向自己的腦袋:
“混沌容器并非圣殿獨有的奇特道具。只要擁有獨立于圣殿的混沌容器,就相當于徹底掌控了精神海洋,成為了精神海洋的主人,這才是一個真正自由的法師。”
類人生物伸出半透明的純水手指,在腦袋邊上畫了個圈。
菱形混沌容器中間的棱邊上裂開一條縫,這條縫向兩側緩緩張開,一個氤氳光團從中出現,光團內有無數星點狀的明亮閃光在流動,看上去像一個時時刻刻都在閃爍七彩光芒的璀璨寶珠。
“看到這里面的白色光芒了嗎?那就是光元素的光芒。這種象征著律令權威的元素,在我的混沌容器中有很多,但我還活得好好的,不是嗎?”
混沌容器的裂口閉合,類人生物在銀沙手掌的服侍下重新穿上了人工皮膚和斗篷。
“你對元素的認知,全部來自于圣殿灌輸給你的那一套元素法術理論。我不能說它是錯的,只能評價它不全面、有偏頗。
“只要你加入我,我就會教會你如何擁有自己的混沌容器,更好地使用元素。
“到了那時,你原本擁有的光元素,便不會對你產生威脅了,它們徹底地為你服務而不是執行圣殿律令的命令。”
“你開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我得承認這一點。”夏佐平靜地說道:
“你用這番說辭,打動了很多圣殿成員吧?陶溫塞特肯定是你的追隨者之一。你招攬圣殿里有地位的人,再用他們去控制更多的人,至少三分之一的兩殿會議席位已經在你的掌握之中了,對嗎?”
“是的。”無臉人攤了攤手,一副很自豪的樣子,“所以,你的決定是?”
夏佐陷入思索。
從加入圣殿,參加兩殿會議以來,他一直奉行不要跟趨勢作對的跟風策略。
這個策略不適合所有場景。
因為它是一個解決內部矛盾的策略,而非一個與外部勢力對抗的策略。
面臨內部矛盾的時候,為了避免內耗而選擇跟風,可以盡快地解決問題。
區別只在于,夏佐在這股風潮里是順風還是逆風。順風的話就多撈點好處,逆風則要犧牲一些利益來規避更大的損失了。
說到底,跟風策略是把圣殿的蛋糕做大,然后再去分蛋糕。
對抗外部勢力的時候,是不能用這套策略的,因為外部勢力并不會把他們的蛋糕分給圣殿,二者之間只有奴役、被奴役和生與死。
一個勢力在針對另一個勢力時,所采取的初始策略往往最能體現出它的真實目的。
回顧一下,無臉人想要獲取純血法師的血脈之力,他最開始是怎么做的?
他有沒有友好地邀請純血法師們坐下來商談,用坦誠的、公開的態度向純血法師們分享自己的情報并作出承諾?
沒有吧?
他私自派人抽取了卡勒斯的血脈,利用卑鄙的手段將卡勒斯除名,最后還打算讓淪為平民的卡勒斯消失。
不管再怎么用花言巧語去做事后補救,都絕對無法改變無臉人的惡劣行徑。
他對純血法師陣營只有惡意!
沒有善意!
他剛才所說的話都只是為了更好地掠奪純血法師的血脈之力!
夏佐是絕對不可能相信這種人的。
說不定,無臉人傳授的混沌容器使用方法里,存在著徹底控制法師思想和意志的惡毒陷阱。任何純血法師中了他的圈套,都會完完全全淪為他的血脈容器。
夏佐堅定拒絕無臉人,還有另一個理由:
能戰才能止戰。
在純血法師陣營全面落入下風的這一刻,無臉人所表現出來的所有善意,都只是為了降低自己一方所付出的代價,以更低廉的成本來奴役純血法師。
只有當純血法師擁有充足的戰斗力和無臉人叫板的時候,無臉人才會知難而退,暫時不與純血法師對抗。
基于這些邏輯,夏佐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還得考慮考慮。一個月之后給你答復。”
“好。”無臉人點了點頭,“我們不妨先來達成第一筆交易吧。”
無臉人輕搓手掌,“你為我保密,不要向圣紋部、狩魔學派和審判庭舉報。作為回報,我暫時不會觸碰你的血法師后代,包括你留在西大陸的那幾個。這個交易長期有效,一直持續到你泄密為止。如何?”
“成交。”夏佐冷漠地回應。
“期待我們下次見面。”無臉人戴上兜帽,化作一道白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在他走后,夏佐緊緊地攥住雙手。
剛剛達成的那筆小交易,給夏佐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如果,將來有一天可以飛出這顆星球,去往外太空游蕩,夏佐肯定會帶上一個人,那就是安茹兒。
這可能是一件在很多人看來無法理解,甚至覺得夏佐十分愚蠢的事情。
但夏佐必須這么做。
每個人都有自己無法改變的本性,每個人精神升華的驅動力都各有不同。
很多人喜歡大開后宮,從群芳的簇擁環繞中獲取快感,而夏佐則只能從守護唯一摯愛的行為中得到升華。
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性,是無法改變的根源性人格特征,即便兩世為人也沒有絲毫變化。
無臉人帶來的威脅,讓夏佐第一次無比渴望力量。
“夏佐叔叔..”珍妮絲在血魔法護盾中蘇醒,神情迷茫地看著身邊的血色屏障和近在眼前的熟悉面容。
“你醒了。”夏佐朝她露出笑容,“你先回宿舍吧,待會兒安茹兒會和你解釋的。”
“哦哦..”珍妮絲在夏佐的催促下整理好書包,一步三回頭地走向長廊的另一頭。
夏佐的分身化作血影鉆入她的書包。
藤蔓長廊在溫煦的微風和陽光下重歸寧靜。
荒錘王國的地下洞穴群。
無臉人的身影在綜合煉金室內顯現。
人形盆栽早已等候在此,在她的身側,一個身穿法師長袍的年輕女性正閉著眼睛,安詳地躺在由藤蔓編織而成的睡籃里。
“雷娜已經就位了?”無臉人看了看睡籃里的女性純血法師,“做得不錯,梅林朵拉。根據我和夏佐、克芮絲托達成的協議,一個月之后,我再考慮要不要抽取她的血脈之力。”
梅林朵拉一言不發,兩只由花瓣組成的眼睛盯著無臉人,她身上的枝條在緩慢游動、顫抖,枝條上的小木須繃得筆直,像一根根鋒利的尖刺。
無臉人察覺到了梅林朵拉的異樣,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對方的身軀,感受到了一股即將噴發的怒意,“你怎么了?為什么如此憤怒?”
“我答應你,為你帶來雷娜,我也的確做到了。可你為什么要大動干戈,策劃環形島上的事情,大肆宣揚你那套理論?”
梅林朵拉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會讓我們暴露在圣紋部的視野里,成為他們的敵人。我們過去的隱蔽行動將不復存在,受到挑釁的圣紋部亦會降低自己的底線,采用更多手段對付我們,你為什么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無臉人把語氣盡量放得平和:
“梅林朵拉,你為我帶來了雷娜,你做得很好。我對你的執行力表示高度贊揚。但你也要明白,為了達成我們的目的,一個不太安寧的圣殿更符合我們的訴求。”
“你..”梅林朵拉還想說些什么,卻被無臉人打斷了。
“等等,你先消消氣,我不想起內訌,梅林朵拉。我知道,我做這些事情之前沒與你商量,會讓你覺得我對你不夠重視。但請你相信我,我這么做并不會給我們帶來什么困擾。所有的尾巴都被我和其他人清掃干凈了。圣紋部、審判庭、狩魔學派,任何一方都調查不出任何東西。”
或許是無臉人的承諾發揮了作用,又或許是無臉人威信猶存,總之,梅林朵拉在沉默幾秒后心情平復了下來,措辭不再那么激烈:
“好,我暫時相信你所說的話,希望我們仍舊能夠保持隱秘。”
梅林朵拉頓了頓問道:
“你把你自己的秘密透露給了夏佐,難道你就不擔心泄密嗎?他擁有將普通人轉化成偽血法師的能力,這會讓雙方建立外人無法察覺的血緣感應。你就這么確定,他不會把你的秘密用血緣感應透露給狩魔學派?”
無臉人擺了擺手,“我對純血法師陣營的設想出現了偏差。我沒想到他們會在我對環形島的預言達成之后,仍然保持這么強硬的態度。在這方面,我確實是失誤了。至于你說的泄密…我得去時光之末走一趟確認一下夏佐有沒有信守諾言。”
無臉人朝墻邊的花盆指了指,“你先回去吧。如果夏佐在時光之末中失信了,我會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