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潛入隊員身上的紅色小背心出現了異狀,但很輕微,沒有引起穿戴者的懷疑。
這是因為夏佐不想讓血素仆從表現得過于粗暴、野蠻,在神經高度緊繃的潛入隊員中引發騷亂,打擾他們應對位面融合。
例如瑟瑞特斯和雷克索爾身上的紅色小背心,它們的后頸部位以極慢地速度向上延伸,一片近乎透明的淺紅色“布料”從脖子根部向后腦勺蔓延,然后再一點點地向雙耳靠攏。
整個過程中,淺紅色“布料”都未曾與穿戴者的皮膚接觸。
狩魔大師或許能感受到這種無接觸的異狀,但在位面開始的這一刻,他們顯然無法分出更多注意力了,完全沒有察覺到身上的紅色小背心出現了變化。
紅色小背心延伸出來的“布料”,已經抵達了耳朵背部的位置,只等夏佐一聲令下,便可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徑鉆入目標的耳朵里。
就在此時,干癟血管的充能進度達到了100。
“呼”在努克阿洛法悠長的呼氣聲中,頂禮膜拜的異魔們停止歌唱。
努科阿洛夫召喚出一片紫黑色的裂口,與裂口另一側的交談了幾句。
然后,他向上托舉,將紫黑色裂口抬升到大廣場的正上方。
“瓦薩克薩特的追隨者們!”努科阿洛夫猛地轉過身,朝高臺下方的異魔們大聲喊道:
“驅散黑暗的光輝時刻已經來臨,元素魔殿必將為它的罪孽付出代價!是時候審判那些信仰扭曲、背棄薩古瑪之道的人類了!”
努科阿洛夫高舉雙手,“讓我們一起為暗室裂口灌注能量!讓我們堅定的信仰,成為暗室位面與自然界偉大融合的不滅信標!”
努克阿洛法掌心朝上,射出兩根紫黑色的光柱,投入懸浮在天花板上的紫黑色裂口中。
眾異魔面露狂熱,紛紛抬起雙臂,向紫黑色裂口施放出自己的能量。
大約一半的異魔施放出來的是暗紅色的能量光柱,這是混血法師在傾瀉自己的血紋。一小半異魔則和努科阿洛夫一樣,施放出了紫黑色的能量。少數異魔投射出來的能量是暗金色的,夏佐用探知術產看了一下,這是異魔獨有的心靈能量。
洶涌澎湃的能量涌入暗室裂口,裂口的縫隙邊緣迅速清晰了一起來,裂口的形狀也從原先的扁平狀,變成了一個標準的正圓。
圓形裂口向外擴張,以肉眼可見地速度向廣場外側蔓延。
血素仆從所在的能量管路,剛好就在暗室裂口下方兩三米的地方。
夏佐已經能清晰地看到裂口里的景象了。
那是一片怪異至極的紫黑色天空。天空中有無數觸手垂落,每根觸手的尾端都有一個水滴狀的透明肉球,球里懸浮著某種灰白色的橄欖形東西。
夏佐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肉球里的未知事物,驀然發現這不就是骨囊嗎?
他調轉了幾下血素仆從的視角,看向紫黑色天空的各個方向,入目之處的任何一處天空,全部是這種帶有骨囊的觸手。
這應該就是異魔教會暗中建造的異魔孵化場所了。
暗室裂口越來越大,很快就來到了大廣場邊緣的墻壁附近。
裂口無視墻壁的阻攔,以類似于穿模的姿態筆直地穿過了墻面,繼續向外延伸。
紫黑色的細雨從紫黑色的天空中灑落。
雨水和暗室裂口一樣,也無視了建筑物的阻攔,向下穿過教會總部的地板。
雷克索爾所在的山洞。
詭異的紫黑細雨落在了雷克索爾面前的石頭地面上,在與石面碰撞的一瞬間,雨珠炸裂,水花四濺,將地面染成了紫黑色。
下一秒,紫黑色開始與石頭原本的灰色爭鋒。石頭地面上的紫黑色水花圖案,不斷地被灰色擠壓、撕扯,然后又在下一波紫黑細雨的支援下反彈,奪回失地。
這是一場自然界的保衛戰。自然界內關于物理現象、化學現象的各種設定,正在被暗室裂口流瀉出來的暗影能量篡改。
“大師,要引爆炸彈嗎?”夏佐用紅線編織成文字問道。
“不,再等等。”雷克索爾面色凝重,緊緊盯著地面上快速變化的紫黑色和灰色,就像下了重注的賭客在觀賞激烈的比賽一樣,“自然界被暗影能量侵蝕得越嚴重,那么反抗的力量就越強大。在自然界即將被完全侵蝕的那一刻,才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時機。”
這場次位面與主位面之間的較量,漸漸進入白熱化的階段。
暗室位面釋放出來的暗影能量越來越多了,雨勢從朦朧細雨轉變為小雨、中雨、大雨,最后變成無數紫黑色水柱從天而降,就像無數根紫黑色長毛插向地面。
自然界的頑強展露無遺。
不管暗影能量有多么猛烈,石頭地面上的紫黑色水跡始終不能徹底驅散掉灰色的石面。
相比與石頭這種不具備生命特征的東西,需要水和空氣才能的存活的各種生物就十分不堪了。
當暗影能量的表現形式還只是綿綿細雨的時候,夏佐檢查了一下各個紅色小背心的狀況。
每當一定量的暗影能量滲入紅色小背心,小背心便會隨機獲得一種負面效果,最常見的是軀體損傷,像是流血、潰爛、暈眩等等也不在少數。
在最開始的時候,這些負面效果大約只持續幾秒到十幾秒。隨著雨勢變大,負面效果出現得愈加頻繁,持續時間也變長了。
雷克索爾和瑟瑞特斯兩人,雖然不能使用法術來抵抗這些負面效果,但他們經過狩魔人煉金學改造過的身軀,還是有一定抗性的。
當禁魔力場里的普通人無助地癱軟在地上,目睹自己的身體被暗影能量溶解,卻連痛哭哀號都無法做到之時,圣殿潛入隊伍的各個隊員,勉強能依靠紅色小背心的保護茍延殘喘。
值得一提的是,這場從天而降,帶走生機與希望的紫黑暴雨是無差別攻擊的。
那些為異魔教會獻上忠誠的人類,并沒有受到優待。無論是異株集團還是三島集團,都受到了紫黑雨水的侵蝕。
當漫天的紫黑水柱出現之時,在禁魔力場里生活的普通人已經死絕了。
生靈的生命力光團被干癟血管吸走,一滴不剩地全部來到異魔教會總部。
干癟血管從平躺的姿態變為垂直。
下方的管口將生命力光團吸入體內,上方的管口則伸進暗室裂口,向懸掛著骨囊的觸手噴灑富含生命力的淺綠色氣霧。
禁魔力場里萬籟俱寂——紫黑水柱所在的地方,不再具有空氣,而且水柱本身并非由水或者其它液體組成的,它只是暗影能量的表現形式,不具備制造或者傳播聲音的能力。
禁魔力場里空氣稀薄——紫黑水柱覆蓋了同一空間坐標上的自然界物質,將那里的空氣、浮塵、微生物等等一切物質直接換成了暗影能量。
禁魔力場里毫無希望——即便現在停下位面融合,幸存者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千瘡百孔的自然界地塊而已。地面之下有無數被暗影能量侵蝕出來的空洞,稍微來一點兒嚴重的震動,都有可能引發猛烈的地震。
此時,雷克索爾所在的山洞,已經變成了一個殘破不堪的空間。紫黑色的水柱如同一根根鋒利的釘子,無情地穿透他的雙腿、胳膊這些沒有被紅色小背心包裹的地方。
要不是夏佐預先察覺到暗影能量的威力,用紅色小背心變化出雨傘護住了他的光頭,雷克索爾早就和其他人一樣嘎掉了。
“咳咳咳..呼哧呼哧..”雷克索爾虛弱地輕咳了幾聲,肺部的空氣離他而去,卻沒有再回來。
他努力鼓起肺部,從周圍吸取稀少到可憐的空氣。
“呼哧,呼哧..其他人怎么樣了?呼哧呼哧..克芮絲托她們的血魔法傀儡..撤離了嗎?”雷克索爾斷斷續續地問道。
“我用血素普從護住了其他人的腦子…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把他們的腦子帶回去。瑟瑞特斯的情況和你差不多,還能說話。”
夏佐用紅線回應,“克芮絲托她們已經解散血魔法傀儡了,現在應該在前往緊急會議的路上,圣殿即將召集全境軍隊,應對異魔教會的進攻。”
雷克索爾愈顯無力,臉色一片慘白,“呼哧,呼哧..很好。我們能提前察覺到異魔教會的意圖..呼哧..呼哧..又不被異魔教會發現我們已經勘破它們的陰謀..呼哧..那我們的犧牲就是值得的..夏佐..呼哧..等我和瑟瑞特斯走了,你就引爆炸彈吧。”
“好的,大師。安心地睡吧。”
雷克索爾合攏雙眼,身形跌倒在地。
他耳后的淺紅色“布料”,悄悄地伸進他的耳朵里,往里面注入了一只血素仆從。
“哼..夏佐..”雷克索爾閉著眼,用似有似無地聲音說道,“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幫別人做決定..是件令人討厭的事情..”
“放輕松,大師。”夏佐透過血素仆從與對方的連結,在心里說道,“退休生活多種多樣,并不只有在棺材里睡覺這一種方式。”
夏佐感受到了對方的抗拒,這是一種身為狩魔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金手指發來一連串的信息,無一例外都是與意志有關的判定結果。
“監測到宿主正在嘗試將雷克索爾轉化成血緣親眷,現在進行意志屬性判定..對方的意志屬性值為450點,宿主的意志屬性值為162點..判定未通過。
“…對方的意志屬性值為449點,宿主的意志屬性值為162點..判定未通過。
由于暗影能量侵蝕的緣故,雷克索爾的八維屬性都在降低,意志也是如此。
比較慶幸的是,他的活力比意志高,在意志屬性值歸零之時,活力屬性值還是正值,雷克索爾不會在夏佐將他轉化成血緣親眷之前就死亡。
金手指的信息重復了一遍又一遍,轉化成功只是時間問題。
夏佐一邊等待判定通過,一邊操控教會總部里的血素仆從飛向能源中樞。
能源中樞沒有受到暗影能量的破壞,那些玷污自然界的紫黑雨水,完全無視異魔教會總部的所有設施。
連帶著,夏佐安裝在這里的炸彈們也都安然無恙。
夏佐最后一次檢查了一遍炸彈的起爆裝置。
他設置好10秒后爆炸后,操控血素仆從躲進一個角落——此處是經過精密計算后,唯一一個能夠觀察到爆炸現場而不被沖擊波波及的地方。
夏佐已經想好了。
要是炸彈卓有成效,干擾了位面融合的進程,引來努科阿洛夫的查看,那他就立刻操控血素仆從飛向干癟血管,把對方四周的生命力光團給狠狠地吸上一通,然后趕在異魔察覺到異狀前離開,把吸來的活力屬性值轉交給其它血素仆從。
如果沒有什么效果..哎..那就讓血素仆從找個地方躲起來吧,先躲過異魔們的搜查,再去考慮以后的事情。
起爆時間很快就到了。
夏佐在心里默數完十個數,三十多個明亮的光點在同一時間內出現在能源中樞的各處。
“嘶嘶嘶嘶”炸彈上的小黑盒冒出火星和白煙。
要炸了!..夏佐低呼一聲,操控血素仆從躲進掩體。
就在這時!
一道血紅色的影子,從某個能量管路里鉆出來,轉瞬間變化成一張血紅的大網,血紅大網又分裂成數十張小網,小網罩住炸彈,熄滅了火星,吸收了白煙..
一場大爆炸就這樣在短短的一秒之內,被血紅影子平息了..
夏佐吃了一驚,差點兒從書桌椅上跳起來,緊接著立馬克制住內心的激蕩,趕忙操控血素仆從躲好。
沒想到啊,沒想到!
異魔竟然這么能忍,直到爆炸前一刻才露面..
太TM陰險了..
就當夏佐腹誹之時,一個清潤的男性人聲在能源中樞里響起:
“哈原來我不是孤軍奮戰吶。”
夏佐一愣..怎么感覺對方不是異魔教會的成員..還有..這聲音怎么聽得耳熟..
“你還在這兒嗎?朋友。”不明身份的男人一邊移動,一邊自言自語地說道,“讓我想想..剛才那些炸彈,好像是武器煉金學的高性能粘性炸彈,具有十足的沖擊力。如果你想觀摩爆炸的話,就得找個安全的地方..”
男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他正在靠近血素仆從所在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