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著歸零毒素的毒素，自身不會受到歸零毒素影響，它的毒效以及傳導神經信號的功能是正常的。”
夏佐看著陷入沉思的雷克索爾說道：
“在我看來，歸零毒素是一個很好的保密工具，值得鉆研它的配方和解毒素。”
“嗯…研究歸零毒素的事情，應該會由你來完成。”雷克索爾搓著下巴說道：
“這是煉金學派的規矩，也是為了盡可能減少知道這種毒素的人數。”
他走向封閉式操作臺，指向怪卵，“那你覺得這東西有什么用呢？為什么它會在據點受到攻擊之前出現？”
“我得再做幾個試驗才能知道答案。”
夏佐說道，“大師，有沒有什么法術或道具，能夠將怪卵的爆炸過程給記錄下來反復觀看？我是說，記錄爆炸的聲音、畫面之類的感官信息。”
夏佐確定，這個煉金水平高度發達的世界，肯定有類似錄像機的東西存在，但自穿越過來以后，他從未見到過“錄像機”，所以只能通過描述功能來詢問光頭。
“當然有，這是一門涉及偵測和幻術流派的法術，名為時空影像，先用精確的偵測法術記錄下你想要的過程，然后再用幻術重演。”
雷克索爾從煉金口袋里拿出一袋亮晶晶的粉末，“你確定要這么做嗎？那我得先布置一下儀式，這樣才能確保記錄下了每一處細節。”
“有勞您了，大師。”夏佐點點頭，走到旁邊，給光頭空出位置。
雷克索爾把粉末倒在封閉式操作臺的玻璃蓋上，然后涂抹上一層具有粘性的油劑，將粉末固定住，最后噴灑某種氣霧，讓粉末不再那么亮閃閃。
做完這一切后，封閉式操作臺上多了一層近乎透明的薄膜，湊近仔細看，可以發現薄膜內部有著星星點點的發光點，以及密密麻麻的法術紋路。
“我準備好了。”雷克索爾左手搭在薄膜上，朦朧的法術光芒在操作臺上浮現，右手則捏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珠，“你來讓怪卵爆炸吧，我會記錄下完整的過程，即便是我們尚未察覺的細節，也會被封存到影像寶珠之內。”
夏佐在封閉式操作臺上擺弄了幾下，將三枚怪卵分別放置在單獨的區域內，然后調整了其中一個區域的氣壓。
“嘭！噗！”烏黑的粘液瞬間炸開來，玷污了操作臺的玻璃，粘液中的毒素正在迅速消散。
雷克索爾將不到1秒鐘的爆炸過程放入到了寶珠內，然后向寶珠輸入能量，將當時的畫面和聲音再次呈現了出來。
“嘭！噗！”爆炸過程太短促了，很難看清具體的景象。
“大師，可以放慢重演的速度嗎？”夏佐問道。
雷克索爾摩梭了一下寶珠。
“嘭嘭嘭噗噗噗”
這次的重演速度足夠慢了，大約只有原先的三分之一，1秒的爆炸過程延長到了3秒多。
夏佐只覺得眼前一花，還是沒能看清畫面。
但雷克索爾卻眉頭一皺，“我好像發現了什么東西…”
雷克索爾再次摩梭了一下寶珠，重演速度下降到初始速度的十分之一，長達10秒的爆炸過程，讓兩人看清楚了怪卵在爆炸時的每一個變化。
畫面定格在怪卵裂開縫隙后的0.1秒。
有一個位于怪卵深處，比指甲蓋還要小的黑色小顆粒，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化作一縷黑煙消失于空氣中。
夏佐把一枚完好無損的怪卵，放到觀測座椅的樣本架上，用高倍數的透鏡搜尋怪卵的內部。
由于怪卵里面有很多烏七八糟的粘液遮擋視線，夏佐連續更換了數十次角度，才看到了黑色小顆粒的全貌。
那是一只蟲子，有點兒像是吸滿血后身子圓鼓鼓的蜱蟲。
“這是什么東西？”夏佐撓了撓頭，完全不認識透鏡成像上的黑色小蟲子。
雷克索爾也是一籌莫展，他對異魔了解得很多，但蟲子…不是他的專長領域。
“我去把海倫伯格叫進來。你在這兒等一會兒。”雷克索爾向夏佐叮囑了一句，鉆出了臨時實驗室的房門。
夏佐會意，立刻解散了自己的血素仆從。
海倫伯格進來后，先是掃了眼桌上的三份鑒毒報告，緊接著就被觀測座椅上的成像吸引了。
“這這…這是深海伏鱉嗎？”海倫伯格一臉震驚，“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小的深海伏鱉。”
他湊近到透鏡前，仔仔細細地打量蟲子，“這是一只剛孵化出來的深海伏鱉幼仔，正常來說應該有人的拳頭那么大…為什么這只這么小？”
“奇怪奇怪..有意思..”海倫伯格坐到觀測座椅上，一點點地調整角度，勉強看到了深海伏鱉的腹部。
夏佐和雷克索爾，這才發現所謂的小蟲子確實是一種海鱉，之前看到的圓鼓鼓身子，其實是它的背部。
“我們得把這只深海伏鱉從怪卵里取出來。”海倫伯格說道。
“恐怕很難做到。”夏佐和光頭對視一眼，說道：
“我和雷克索爾大師做了個試驗，用時空影像法術記錄怪卵的爆炸過程。
“我們發現，這種深海伏鱉在接觸到空氣的那一剎那，就會變成黑煙消失。
“所以，得先找到一個方法讓這種深海伏鱉不消失才行。”
“接觸空氣…消失…”海倫伯格推了下眼鏡，皺褶眉頭思考了一分鐘，語氣凝重地說道：
“我大概知道怪卵的作用了…這只深海伏鱉很可能并非自然界的產物，而是利用血肉煉金術制造的血肉道具。”
“為什么這么說？”雷克索爾同樣神情凝重，任何事情只要和異魔教會沾上邊，肯定是充滿歪曲和褻瀆的。
海倫伯格在自己的煉金口袋里翻了翻，找出一本上了鎖的日記本。
“這上面記載了我壓箱底的探索經驗，兩位可得替我保密。”海倫伯格說道。
“好的，組長，我肯定不和別人說。”夏佐鄭重地點點頭。
雷克索爾無言地將食指和中指并攏，朝上豎起，比劃了一個起誓的手勢。
海倫伯格解開了日記本的封印，翻到其中一頁，上面畫著一副深海伏鱉的解剖圖。
這副解剖圖的內容并不完整，圖片旁的文字描述里寫著“樣本殘缺，無法鑒定“等字樣。
看樣子解剖圖的制作者并非刻意掩蓋什么，而是遇到了不可抗的客觀因素，才導致解剖圖不全的。
“深海伏鱉是一種壽命悠久又很膽小的魔物。
“我在海上城堡附近工作了十多年，只見到過一窩深海伏鱉，那是1年前的事情了。那窩深海伏鱉一共有7只，我花了很大的力氣去捕捉它們。
“但很遺憾，我們沒有捕捉到活著的深海伏鱉，只得到了幾具有些破損的鱉尸。
“年齡最大的幾位同事，和我一起完成了這項研究，他們能為我所說的話作證。”
海倫伯格的指尖點在解剖圖上深海伏鱉腹部的位置，說道：
“根據我們的研究，這種生活在無光帶的海洋魔物有個特點，它們的生殖能力很強，一胎可以產出7至10個幼仔，但是幼仔的存活率極低。
“因為深海伏鱉生幼仔不是為了繁衍，而是用它們來發出警報。”
“警報..”雷克索爾瞳孔一顫。
要是雷克索爾有頭發的話，夏佐可以想象到他頭發直立的樣子…
海倫伯格用肯定的語言說道：
“是的，幼仔的作用是發出警報。
“據我推測，深海伏鱉的母體與幼仔之間，存在著心靈感應。
“深海伏鱉的幼仔既脆弱又敏感，會因細小的環境變化而受驚。
“它們會被放到巢穴的洞口。一旦洞口的水流或光線有變，幼仔就會立刻受到驚擾，與它有著心靈感應的母體，會在第一時間感受到幼仔陷入恐慌的心靈感應。
“母體會立刻躲藏到巢穴深處，或者轉移巢穴，完全不管自己的幼仔，這導致很多伏鱉幼仔成了其它海底魔物的口糧。”
夏佐感嘆了一句，“真是殘忍吶，深海伏鱉竟然會這么對待自己的后代。”
旁邊的雷克索爾，對這種把子嗣當作工具使用的做法并不陌生，他瞥了一眼少見多怪的夏佐說道：
“絕大部分智力低下的魔物沒有道德觀念，族群內部也沒有我們常識中的親子關系。與深海伏鱉類似的魔物，我見識過不少了。”
海倫伯格表示贊同，“對對，事實上，根據我的研究成果來說，每一個能在復雜環境中長時間存活的海底魔物，都或多或少地會把自己的后代當作工具。”
海倫伯格一拍手，“讓我們回到正題上來。”
他指向觀測座椅的成像，說道：
“如果我沒推測錯的話，異魔教會應該是抓到了一對生命力旺盛，處于強壯期的深海伏鱉。異魔教會對它們進行了改造，大批量地煉制出了這種微小的、具有報警功能的伏鱉幼仔。”
海倫伯格又指向封閉式操作臺上的怪卵。
“基于深海伏鱉幼仔的生存條件，異魔教會煉制了內在結構穩定，同時對環境變化十分敏感的卵狀事物來封存伏鱉幼仔。
“這么做有的好處很多。
“首先，伏鱉幼仔原先只會對光線、水流變化產生反應。
“但被裝到怪卵之中后，伏鱉幼仔會一直處于光線與水流保持穩定的環境中。
“此時，只有當怪卵發生破裂了才會導致伏鱉幼仔死亡。
“而怪卵破裂的前置條件，則可以由異魔教會的血肉煉金師來設定，例如壓強變化，或是周圍發生震動，或是感應到法術能量等等。
“所以，第一個好處是，拓展了伏鱉幼仔所能發出的警報類型。”
海倫伯格拿起夏佐的鑒毒報告，仔細讀了一遍下劃線的字跡后，向夏佐投去贊賞的目光，說道：
“第二個好處，就是保密性極佳了。這個名叫歸零毒素的大師級毒素，確保了怪卵的運作原理不會被我們法師圣殿掌握，極大地提高了破解的難度。
“最后一個好處，我想雷克索爾大師應該早就想到了。”
雷克索爾揉了揉發脹的眉頭，話音低沉：
“如果母體與幼仔之間是以心靈感應聯結的話，那想通過偵測能量波動來發現心靈感應，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我們需要借助高威能的偵測法陣，才能發現能量波動的痕跡。
“但很顯然，巡邏隊和據點守衛，不可能時時刻刻背著偵測法陣行動。
“所以，這種通過伏鱉幼仔來發出警報的方式極具隱蔽性。”
雷克索爾短暫停頓后，問道：
“那么，海倫伯格，你有什么好辦法嗎？我們想要知道怪卵是怎么出現的，它們的警報發給了誰？”
海倫伯格一邊思索著，一邊摘下眼鏡擦了擦，說道：
“伙計們，我有幾個思路。
“假設深海伏鱉的母體與子嗣之間，確實依靠心靈感應進行聯絡。
“理論上來說，只要我們能找來心靈感應法術的專家，就可以追蹤到怪卵爆炸時，伏鱉幼仔發出的心靈警報去了哪里。”
雷克索爾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來，“那幫家伙不一定會愿意幫忙…他們是縮頭烏龜——原諒我這么說圣殿的盟友，但事實就是這樣。指望他們出手，不如交給高塔法師來破解深海伏鱉的心靈感應。”
夏佐愣了一下，問道，“大師，您說的縮頭烏龜是指的薩滿學會嗎？”
雷克索爾點點頭，“他們是一幫加入了圣殿，卻還想保持中立的家伙。除了拿出圖騰和靈體流派的幾本典籍，幾乎沒有什么貢獻。”
“咳咳..”海倫伯格岔開了話題，說道：
“尋求薩滿學會的幫助，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他們不愿出手，我們一樣可以找到方法來化解難題。
“現在，我們手上有兩枚完整的怪卵。這應該是圣殿唯二掌握的怪卵了，對吧，雷克索爾？”
光頭沉悶地點點頭，“是的，其它怪卵在被發現后，沒過半分鐘就爆炸了。”
海倫伯格一拍雙手，說道：
“我們得精打細算這來。
“我建議先交由毒物煉金師來研究出毒素的配方，調配出解毒素，把歸零毒素和其它21種專家級毒素清除掉。
“然后，把其中一枚無毒的怪卵交給高塔法師，讓他們利用法術在怪卵爆炸的瞬間，固定住即將消散的伏鱉幼仔。
“只要能保證伏鱉幼仔與母體之間的心靈聯結不斷裂，花些時間總能追蹤到母體下落的。”
海倫伯格頓了頓，接著說道：
“另一枚無毒的怪卵，則交給生物煉金師，只要能反向破解出怪卵的煉制過程，掌握它運作的原理，我們就能訂立怪卵的資料卡，仿制它，或是追蹤它的布置者、煉制者。”
雷克索爾看向夏佐問道，“你破解出22種毒素的配方需要多久？要不要另外找人來幫忙？”
夏佐搓著下巴計算了幾秒，“我一個人破解的話，大概30個小時就能推導出所有毒素的配方。”
“30個小時…留給我們的時間可能不夠了。駐守在晶石遺民的圣殿守衛統計過了，怪卵爆炸后48個小時內，據點就會受到異魔教會的攻擊。”
雷克索爾敲了敲桌面，“這樣吧，既然事關重大，我來向外殿申請使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
雷克索爾從煉金口袋里抽出一個金屬箱，把怪卵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同時說道：
“海倫伯格，你是生物練金學大師，又看過了歸零毒素的資料，所以你得和夏佐一起，跟我去一趟外殿了。”
“沒問題。”海倫伯格有些激動，嘴角上翹地說道：
“我早就想弄清楚深海伏鱉的心靈感應是怎么回事兒了，這種可以跨越空間限制的奇妙能力，究竟是來自于突變器官的特異功能，還是一種深海伏鱉的天賦法術。”
夏佐則在考慮著另一件事…他的經驗條快要壓制不住了…
幾天前，他完成了捕獵毒瀧蜘蛛的試煉，給了一波經驗..
剛才鑒定毒素的時候，又給了一波經驗。
待會兒還要破解配方，制作解毒素，那肯定還有一大波經驗…
所以，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要不要升級？
夏佐跟著雷克索爾和海倫伯格返回海洋觀察室，從海上城堡飛向傳送室的時候，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正式法師階段的適應藥劑服用完畢之后，短時間內提升力量、敏捷和耐力的手段有限。最近發現的水下作業獎勵，也是需要長時間積累才能有成效的。
種種跡象表明，此時再壓制等級，所帶來的收益已經不如之前打了。
而且，現存的自由屬性點數量實在太少了，讓夏佐有些被束縛的感覺，沒有以前那么那從容。
總的考慮下來，放任經驗條充滿，順其自然地提升等級或許是不錯的選擇。
嗯就這么定了…打定主意的夏佐，看向身邊撥弄密訊指環的雷克索爾，對方在登上海倫伯格的飛毯之后，一直忙碌著和各方人員通訊。
三人在沉睡的城市上空劃過，精準地落到盧明頓大廈的頂樓平臺上。
“兩位，我已經安排好后續的事宜了。煉金學派在外殿的教學區里，單獨劃分出了一塊封閉的區域，供我們研究怪卵和異魔教會煉制的深海伏鱉幼仔。”
雷克索爾不留痕跡地掃了眼夏佐，說道：
“內殿的某位存在，修改了那塊區域的時空規則。
“我們可以在里面待上最多24個小時，從我們被傳送過去開始，直到我們離開那兒結束，自然界的時間只會過去1到2個小時。”
“強大的法術…”海倫伯格的話語里有一絲可惜的意味，“不過不能用在常規的煉金研究工作上。因為我們消耗的壽命不會受到影響，在時空規則被修改的區域里待了多久，就會消耗多少壽命…”
早就領略過時空法術的夏佐，無言地點點頭，雷克索爾的那番暗示再明顯不過了，是老牌純血法師克芮絲托出手布置了那塊區域。
三人步入傳送室，早已被激活的傳送水晶綻放光芒，吞噬了他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