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佐打開潛水服的探照燈，在與人氣高的海藻里慢慢摸索。
探知術的反饋信息顯示，栽植在這里的海藻是一種煉金產物。
它們的原型是比較常見的大葉海藻，經過煉金處理后，理論上可長到1米長，是普通大葉海藻的2倍。
在遠離海平面的地方，光線微弱，環境幽暗，紅色和藍色的海藻比綠色的海藻更能吸收藍色和綠色陽光。
在探照燈的明亮燈光中，藍紅相間的煉金海藻，就像苗條的女郎一樣對著走過的夏佐搖曳身姿，用自己又粘又滑的細長身段纏住對方的四肢，或是拍打在對方的頭盔上…
又粘又滑…
粘與滑這兩種讓人略感惡心的特性同時出現時，能把人給折磨得心態不穩。
當海藻纏到身上時，它們會充分發揮出粘的特性，牢牢地貼附在潛水服上，如同放蕩的妓女一般拉拉扯扯。
如果想要將它們扯開，便會發現很難用手握住它們，更難以使出力氣，雙手會呲溜地一下打滑，沾上黏糊糊的液體…
夏佐剛一被海藻纏上，人物模板上的狀態欄就出現了變動，金手指提示他獲得一個負面狀態：
2層束縛效果（海藻纏繞），移動和行動速度降低30，每次掙扎將有較高幾率額外獲得1層束縛效果。
夏佐知道，越是這樣，越要冷靜。
任何一個法師都能通過淺層冥想來克制自己對海洋的恐懼，在群魔亂舞的海藻面前保持冷靜。
但極少有法師，能夠在不被允許使用法術的情況下，不急不躁地處理棘手問題。
他們或許會被迫退出淺層冥想狀態，然后立刻重新進入，反復幾次后變得熟練，最終將問題解決。
但這種通過試錯來完成任務的方法，可能在這場考驗里行不通。
因為潛水服需要能量來驅動。
夏佐一旦被迫終止淺層冥想狀態，潛水服的能源和輔助動力系統就會立刻中斷，并被海洋觀察室里的海倫伯格察覺。
夏佐不能確保對方會容忍錯誤，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寬容上。
所以，他選擇沉下心來，慢慢地處理身上的海藻，寧愿慢一點。
反正他有精力充沛特效存在，和海藻纏綿..呃..糾纏上幾個小時都不成問題。
守候在海洋觀察室里的海倫伯格，盯著寶珠里艱難前行的夏佐陷入了沉默。
他刻意沒有向對方提及海藻的難纏程度，也沒有提供相應的清理工具，事實上，每一個前往海藻田的研究員，都會通過向前方噴灑特殊的油劑，來在短時間內驅散掉煉金海藻，讓它們縮回土壤之中…
海倫伯格想用這一次簡單的考驗，來充分探查一下夏佐的體力、精力、心性，還有作為煉金師的諸多基本素養，這么做遠比把他放入危險的處境中考驗更好、更安全。
現在看來，還不錯，至少在昏黑的海水下待了快十分鐘了，夏佐依舊鎮定如初，處理海藻時也從容不迫。
下面就該看看，夏佐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多久了…
能堅持多久？
在10分鐘前，剛被海藻纏上的時候，夏佐的回答是“大約9小時”。
但就在剛才，他第一次掙脫了海藻的束縛，收到了一條金手指的信息：
“檢測到宿主成功手動解除了束縛效果，獎勵經驗5點，力量、敏捷與耐力屬性值0.005點，以及微量感知屬性值。”
這也行！？
10分鐘，換0.005點力敏耐屬性值，太劃算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水下練功嘛？
夏佐愣愣地看向前方數不盡的海藻。
在他眼中，這些藍紅藍紅的海藻們，仿佛真的化成了嬌艷的美妞，不再是惹人厭煩的海洋植物了。
必須得留下來，加入海倫伯格的工作組，再找機會往海水里鉆！
夏佐目光一凝，打定了主意好好表現。
他再次調動初級煉金石，服用了幾口飽腹藥劑，拿到體能充沛的特效，然后馬力全開地向前挺進。
海洋觀察室里的海倫伯格發現夏佐行走的步伐變大了，以為對方耐不住性子想要加快進度。
海倫伯格剛想默嘆一口氣，感嘆年輕人容易沖動，為夏佐落選感到惋惜的時候，卻見到對方被海藻纏住后，掙脫束縛的動作變得愈發熟練與迅速…
海倫伯格把即將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的嘆氣聲給收了回去，不由得湊近寶珠，仔細觀察里面的場景，喃喃自語道，“是巧合嗎？”
他看到夏佐又一次被海藻纏繞住了，這在預料之中，走得越快，越容易被纏繞，反而沒有緩慢行走的效率高。
這一次，夏佐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解開了束縛。
“不是巧合…難道夏佐擁有很出色的軀體天賦，或是接受過戰士公會的訓練？不對啊..我記得他沒修練呼吸法..”
海倫伯格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從煉金口袋里翻出一枚密訊指環，撥了一條密訊出去。
過了一小會兒，回訊來了。
海倫伯格低頭掃了眼上面的訊息，略顯詫異地說道：
“竟然要驗證我的身份后，才能查閱夏佐的公共檔案。”
海倫伯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簡單。
他召喚出一只元素仆從，讓對方帶著他的煉金卡片以及他手寫并簽字的授權信，去城堡的5樓走一趟。
夏佐對海洋觀察室里的事情一無所知，即便知道，也不會覺得有什么問題。
這種通過煉金學派的公共檔案庫，來查閱其他煉金師信息的行為，是很正常的，合法合規，就像上一世翻閱他人的朋友圈、公開資料卡、網站公示信息一樣。
煉金學派為每一位成員，都編織了一份完整的身份信息，上面會記錄一位煉金師的公民等級、煉金學資質、重大功勞等等。
如果有軀體素質檢測報告的話，也會出現在公共檔案上。
海倫伯格從歸來的元素仆從手上接過夏佐的檔案，光是檔案袋的厚度就能說明夏佐的履歷比同年齡段的煉金師更豐富了。
海倫伯格首先看到的是，夏佐已經接受了忠誠儀式，原因是對狩魔學派的某次重大行動有顯著且不可替代的貢獻。
提前賜予夏佐光元素，只是狩魔學派主導的獎賞之一，狩魔大師們還派遣了雷克索爾來幫助夏佐強化軀體，以作為另一項獎賞。
就在前不久，圣殿里的偵測大師給夏佐做了一次非常具有權威的軀體檢測，確認他的軀體素質已經略微超過了狩魔學徒的水準。
再考慮到狩魔大師的授課嚴格程度，以及夏佐以毒物煉金學作為自己的主要煉金學，那他擁有比正常法師更強大的意志力，也就情有可原了。
海倫伯格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一個十分難得的煉金人才，而且對方一直醉心煉金工作，疏于交際，屬于那種心思純粹，人品可靠的煉金伙伴。
完全值得海倫伯格動用手里的權限，向波塞頓市的應急響應部要人，請求對方派遣夏佐常駐盧明頓市。
海倫伯格將檔案袋放回元素仆從手里，讓它送回去，然后看向操作臺上的玻璃球。
在經過將近1個半小時的努力后，夏佐終于在目標田地里找到了被海藻纏住的工具箱，一路上與數十根海藻糾纏過后，順利地拿到了0.08點力敏耐屬性值，提升速度比服用適應藥劑更快一些。
夏佐稍作休息，打量著被遺落在海藻田里的大箱子，箱子表面破開了一個大口在，箱子里面的金屬工具散落一地。
尤其是諸那些細小的螺絲和螺母，它們被水流攪得四散開來，有不少都隨水流飄走了，夏佐不得不放慢動作，以免徹底找不回這些可能造成污染的東西。
“海倫伯格大師，我找到您說的工具箱了。”
夏佐緩緩地蹲下來，伸手摸索了一下箱底，“它陷進了泥土里，大約有20公分的深度，箱頂破損嚴重，工具出現了丟失，還有一大團海藻纏住了它。”
“工具箱破了？”海倫伯格有些疑惑地說道，“你仔細觀察一下，是什么東西將箱子弄破了，這種工具箱的外殼擁有20級以上的硬度，煉金海藻可沒這能耐扎破外殼。”
夏佐調整了一下探照燈的亮度，使其更加柔和，減弱在金屬表面的反光。
兩排細密的鋸齒狀紋路，出現在破口的兩側，可以想象是某種擁有鋒利牙齒的生物，用自己強大的咬合力，將工具箱給咬破了。
夏佐激活了毒素感應，尋找可能存在的毒素。
偵測法術在施放時有個前提條件——法術能量在自然界中傳導的介質是空氣。
而夏佐此時處于海水中，不可避免地削弱了毒素感應的效果。
他沒能察覺到毒素的存在，或許根本沒有毒素…
海倫伯格聽了夏佐對工具箱破損口的描述，心里有些不妙，加重語氣說道：
“夏佐，事情出了些變化。根據你之前的表現，你已經通過了面試。現在，我要你做一件事，在你的潛水服左腿甲上，扣著一個棒狀的標記器。
“你把標記器放到工具箱里，然后原路返回到潛水室上。回去的時候，注意觀察周圍的動靜，如果遇到麻煩了，就按下胸前的緊急救援按鈕。”
“好的，大師。”
夏佐因為通過面試而感到喜悅，同時也因對方的語氣而感到不妙..
“大師，這周圍難道有什么兇猛的海底生物嗎？”
“不一定是海底生物，也可能是潛伏進來的異魔。”
海倫伯格緊盯著寶珠，用操作臺上的按鈕縮小了一些寶珠內的景象，使得視野更加曠闊，好提前發現異常之處，同時說道：
“這處海藻田平臺正在研究一種可以有效屏蔽偵測的煉金海藻，等研發完成了，煉金海藻會被種植到海上城堡周邊的海域，以此來屏蔽異魔的窺探。
“在平臺下方，大約2公里深度的地方，便是自然界與雷海位面的銜接處了，那里有一座固若金湯的前哨據點，用來篩選、過濾在自然界與雷海位面之間流通的物質…”
海倫伯格頓了一下，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問道：
“對了，夏佐，你有學習過位面學嗎？”
“沒有，大師。”
夏佐罩在潛水頭盔里的腦袋搖晃了一下，探照燈的燈光將他的臉色染成一片煞白，“我對位面的了解，尚且停留在《冥想法概論》提到的內容上，還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位面學。”
“那你得盡快補一下這方面的知識了。”海倫伯格回想起檔案上對夏佐的評價——記憶力超絕，便說道：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掌握位面學的基礎知識。我還會借你幾本有關于海洋煉金學的教材和筆記——我自己寫的那種，你帶回去自學，注意保密，因為我還沒打算公之于眾。”
“好的，大師。您放心，我不會給其他任何人看的。”
夏佐撩開擋在身前的海藻，腳步輕快地穿梭在海藻田里。
來的時候需要尋找工具箱，所以拖慢了速度，返回的時候就快很多了，才走了20分鐘，散發著白色光芒的潛水室便在晃蕩的海藻群中隱約可見。
“我已經把海藻田里的異象，匯報給了城堡管理者。”
海倫伯格放下手里的密訊指環，在操作臺上按下幾個按鈕，“同時也拿到了出動元素傀儡回收工具箱的許可，你要是待會兒有時間的話，可以在這兒多留一會兒，和我一起鑒定一下破損的工具箱。”
“沒問題。”夏佐估摸著現在應該是下午4點鐘左右，距離下班還有好一會兒。
他又加快了一些腳步，在靠近潛水室的時候，頭頂上忽然傳來了數個快速游動的咕嚕聲，旋即警覺地抬頭張望，立刻掩藏到海藻群中。
“別擔心，那是我正在操控的元素傀儡。”海倫伯格一邊擺弄操作臺，一邊說道：
“煉金城堡里面一共有6種元素傀儡。
“現在在你上方的是其中的水下運輸型元素傀儡。
“它們的外觀看起來和巨大的水母差不多，下傘面上安裝了1大3小，共計4個水下推進器，用于在游動中調整方向。”
夏佐看著頭頂勻速有過的元素傀儡，不再像先前那么緊張了，周圍多了些同伴，總比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好..雖然它們不是真人。
海倫伯格說得沒錯，這些元素傀儡確實很像水母，但距離真正的水母還有不小的差距。
它們游動的時候，單純依靠推進器提供的動力，并不會像水母那樣一張一縮，顯然煉金學派暫時只借鑒了水母外觀可以有效減少水阻這一個優點，還沒深入摸索仿真結構。
“夏佐，你在走進潛水室之后，輕拍兩下玻璃墻壁，就能關閉艙門上浮了。我得專心操控元素傀儡回收工具箱，萬一它們的鎖鏈被海藻纏住就麻煩了。”
“收到，大師。”
夏佐跨入潛水室，不由得松了口氣，腦海中意外地收到金手指的信息：
“檢測到宿主成功完成一次海洋上層的任務，任務時常1小時46分鐘，任務完成度100，獎勵經驗106點，力量、敏捷和耐力屬性值若干。”
又一次獎勵，完成水下作業的獎勵竟然和掙脫海藻束縛的獎勵是分開計算的！
夏佐有些欣喜地看著艙內正緩慢排出的海水。
周圍的壓力一點點地降低，以免潛水服被驟然變化的壓力擠爆…
等到夏佐回到海洋觀察室，脫下潛水服的時候，元素傀儡們正好將破損的工具箱打包運了回來。
鑒定破損工具箱的過程有點兒不順利，夏佐有預感，今天又得晚點回家了。
一張寬敞的封閉式工作臺旁。
海倫伯格抱著膀子，目光落在被拆開成零件的工具箱上，眼里倒映著一片烏黑的油膩光亮，向一旁的夏佐問道：
“你覺得剛才爆炸的那東西會是什么？”
夏佐的雙眼中流淌著碧綠的法術光芒，毒素感應提供的視界顯示，多達20種毒素正在迅速消散，在不到2秒的時間內徹底消失。
就在大約10分鐘前，海倫伯格操控元素傀儡給工具箱做檢查的時候，意外發現箱子深處有一個卵狀事物。
這個卵狀事物受到壓力變化影響，在進入壓強較低的觀察室時發生了爆炸，卵內的粘液濺射出來，沾染了整個工具箱。
夏佐第一時間察覺到了粘液中的毒性，并提醒海倫伯格對工具箱進行封閉處理，然后對工具箱進行了拆卸，最終得到了眼前這些曾被粘液污染的零件。
海倫伯格此時正在思考的，正是卵狀事物的來源。
“它不是海洋生物的卵，至少不是海上城堡周邊區域海洋生物的卵，我能確定這一點。”
海倫伯格看向手里的記事板，上面記錄著夏佐的觀察結果，“多達20種毒素，我很難不懷疑這是某種異魔設下的陷阱。最麻煩的是，這些毒素消散了，我們拿它們沒辦法，根本來不及鑒定出毒效，拿到樣本庫里做比對。”
“大師，如果這正是異魔留下的東西，我或許可以向雷克索爾大師請教一下，他對異魔非常有研究。”夏佐在煉金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了光頭的密訊指環。
“哦，就是那位給你做軀體強化訓練的狩魔大師嗎？那就有勞你詢問一下吧，等收到確切消息了，我再一并向城堡管理者匯報。”海倫伯格說道。
夏佐隨機撥了條很長的密訊出去，詳細描述了一下發現卵狀事物的經過，還有毒素的情況。
兩人趁著等待回訊的功夫，交接了一下工作。
夏佐在海倫伯格出具的雇傭委托令上簽下了大名，等波塞頓市的應急響應部同意后，他就能全職在這兒工作了。
但住宿依舊在波塞頓市，這是處于安全考慮。
他得在每天下班之后，用風行術飛到位于市中心的傳送室，利用傳送水晶回到家中。
這么做有些折騰…但相比于在水下活動所帶來的獎勵，是完全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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