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空艇在一望無際的海洋上空飄行了五天。
夏佐站在窗前,擰著眉頭看向前方的烏云。
外面驟然下起暴雨。
漆黑的雨水、漆黑的云層、漆黑的海面,仿佛頃刻之間,天地被濃墨染黑,看不到太陽的光明。
弄散不開的黑色云氣,在飛空艇的淡青色屏障之外翻滾。云層內電閃雷鳴,一聲聲悶雷隔著屏障傳來,紫色的閃電肆意穿梭在云層之中,不時與屏障相撞,引發艇身震動。
飛空艇沒有往前飛。
里梅斯艦長正在操縱飛空艇繼續升空。
越往上,雨勢和雷聲越大。大約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雨勢衰減,但黑云和雷聲依舊繚繞在飛空艇周圍。
又過了兩個小時,窗外的景色瞬間變化。
飛空艇飛出了烏黑的云層,來到了云層之上。
耀眼的萬丈光輝射入眼簾,但卻照不亮下方的黑云層。
飛空艇外的青色屏障微微顫動,似乎在與極為可怕的狂風作斗爭。如果以下方的烏黑云層作為參照物,可以發現飛空艇在短短數秒內向正北方偏移了很長一段距離。
夏佐拉上窗簾,看了下懷表,“我得去雷克索爾大師那了。晚上你自己冥想吧。等飛空艇離開了風暴我就回來。
“嗯嗯。”安茹兒將男友送到門口,“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有大師守著呢。”
夏佐合上房門,步入大光頭的房間。
他熟練地在法陣的對角處坐下,與雷克索爾面對面坐著,兩人之間是紅沙流淌的沙漏。
雷克索爾在皮鎧里掏出幾支藥劑遞過去,“把這些藥劑喝下去。我們可能得有半個月無法休息。”
夏佐接過玻璃瓶,用探知術看了下藥效,然后倒入口中,金手指在腦海中提示他獲得了多種藥效。
“從現在開始,我們每3小時交接1次。
”雷克索爾指了指身后窗簾緊閉的玻璃窗,“要是飛空艇晃動得很厲害,你照顧好自己就行,我會看好沙漏。”
夏佐掃視周圍,問道,“我要把自己綁起來固定住嗎?萬一飛空艇傾斜,或者翻過來了..”
雷克索爾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彎起,眼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們就都完蛋了,還管沙漏干什么?你在學府里學的哪門奇物煉金學分支?”
“奇巧物件學。”夏佐回答道。
“難怪你不知道,這涉及到巨型造物學的熟練級知識。”
雷克索爾的語氣變得平緩,“一切順利的情況下,這艘飛空艇不會側傾超過5度,所以不用擔心你說的那兩個問題。”
“那就好..”夏佐點點頭。
“來,你施放衰敗詛咒吧。3小時后叫我。”雷克索爾邊說邊解除法術。
夏佐趕忙接上詛咒,將紅沙下落的速度減緩下來。
剛才的藥劑里,有一支臨時提高詛咒法術威能的未知藥劑。
夏佐此時施放出的,是具有10點威能的衰敗詛咒,精力的消耗速度也隨之變大。
3小時后,兩人順利完成第一次交接。
夏佐對自己施放出3點威能的凝神靜氣法術,進入為時3小時的深層冥想。
停留在學府的最后1年,他把晉升大師級毒物煉金師所需推演的配方都搞定了,現在的冥想時間,主要用在拓展精神海洋上。
冥想3小時后,夏佐醒來與雷克索爾完成第二次交接。
就這樣度過了七天時間,飛空艇安然無事地來到極亙風暴的中段位置。
雖然這間房間的窗簾被拉上了,但夏佐依然能感受到外圍的狂風愈發猛烈。
經常會有那種吊艙被猛然推動,緊接著立即剎住的感覺傳來。
好在沙漏被法陣牢牢地吸在地板上,除非被坐在法陣上的人翻轉,否則沙漏不會離開地板。
又過了兩天。
飛空艇側移的動靜更大了。
夏佐不得不放低重心,用空閑的左手撐住地面,以免身體搖晃讓法術中斷。
一天又一天過去,風勢漸漸衰弱,飛空艇在狂風中不再像先前那樣狼狽。
終于在第15天脫離了極亙風暴。
夏佐苦熬多日,腰腿酸痛,腦袋昏昏沉沉的。
正當他打算去自己的房間休息時…
“嗡”一陣低沉的震動聲從雷克索爾的皮鎧底下傳來。
大光頭睜開雙眼,從衣領口拎出一枚不停震動的六芒星吊墜。
“哼..”雷克索爾面沉如水,“看來這只血魔對他們來說很重要,還真把異魔監察者引來了。”
什么異魔監察者..那是什么東西..夏佐輕揉酸痛的腦袋,看了眼光頭的臉色,意識到大事不妙。
雷克索爾在對方面前放下幾瓶藥劑,“撐住,夏佐。我很快回來。”
大光頭閃身推開房門離開房間。
夏佐拿起藥劑看了幾眼,撥開瓶塞倒入口中,始終保持衰敗詛咒不斷。
希爾維婭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夏佐,我會照顧好安茹兒的,你別分心。”
“謝..咳咳咳,”夏佐干咳幾聲,清理了下喉嚨,“謝謝,希爾維婭。”
窗戶外傳來一聲嘹亮的嚎叫聲,“嗷”
沙漏里的紅沙瞬間沸騰起來,維持詛咒的精力消耗量急速上升。
夏佐默嘆一聲,悄然激活了血祭施法·殘缺,那種大腦抽筋的感覺瞬間消散,渾身上下變得輕松許多。
用生命力施放出來的詛咒法術,與用精力施放的沒有什么區別,能量波動、外觀、法術光芒等等一般無二。
夏佐之前沒激活這個特長,純粹是出于謹慎而已,萬一雷克索爾有特殊的偵測法術那可就慘了。
紅沙在沙漏里翻滾,想要把身上的詛咒掙脫掉,人物模板上的實時回血速度忽上忽下的。
夏佐一邊聽著外面的動靜,一邊淡定地維持著法術,時刻準備關閉血祭施法。
飛空艇外傳來一陣陣猛烈的爆炸聲。
感知達到12點后,夏佐輕易就能判斷出,聲音的來源集中在左前方百米開外的地方,應該是有人再用飛空艇上的武器轟擊敵人。
爆炸聲在減弱了,絲絲哀鳴鉆到窗戶里來,紅沙似乎發覺自己的援兵不行了,掙扎的姿態越來越微弱。
肉眼看上去,紅沙的體型似乎小了一點點?
夏佐悄然關閉血祭施法,用精力維持法術的消耗。
噔噔噔的腳步聲接近房門,雷克索爾推門走進來,“怎么樣,夏佐?還撐得住嗎?”
“咳咳..還行,大師。我還能堅持一會兒。”夏佐咳了幾聲,嗓音沙啞地說道,“剛才紅沙動得很厲害,想要從沙漏里掙脫出來。”
雷克索爾湊到沙漏前仔細打量幾秒,“血魔的生命力減弱了一些..這就有些麻煩了。這家伙要是選擇自毀,我們留不住它。”
夏佐皺起眉頭看向光頭,“自毀?”
雷克索爾深沉地呼出一口氣,“血魔可以操控所有生物的血液,包括它們自己的。自毀,就意味著它一味地消耗自己的血液,血液消耗完了,它也就死了..一般來說,不會有血魔這么做。但這只血魔引來了異魔監察者。”
雷克索爾的目光變得深邃,凝視沙漏不再說話。
他沉默地坐下來,接過了維持衰敗詛咒的工作。
夏佐沒得到返回房間休息的指示,他便盤坐在原地施放出凝神靜氣法術,進入了深層冥想。
“砰!”一聲清脆的響動驚醒了冥想中的夏佐,好像有人在攻擊飛空艇的屏障。
他一睜眼便看到光頭從身前走過。
“又有異魔監視者來了!夏佐,盯住沙漏,我相信你能做到!”雷克索爾閃身離開房間。
夏佐緊擰眉頭,施放出衰敗詛咒,紅沙發了瘋一樣在沙漏里亂竄,幾秒之后,他被迫激活了血祭施法。
這次的爆炸聲持續得很漫長,聲音的來源多了三處。
隨著爆炸聲微弱,紅沙肉眼可見地衰減下去。
“大師!大師!”夏佐關閉血祭施法,仰頭在房間里大叫。
“夏佐!”安茹兒焦急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不,別進去。”希爾維婭拉住了她。
“別進來。我沒事。是這玩意它快沒了。”
夏佐的話音剛落,雷克索爾就竄門走了進來,門板隨之閉合。
光頭面沉如水,“這血魔到底知道什么秘密,嗯?!為什么會引來這么多異魔監察者?”
紅沙又減少了幾分。
“你別想自毀,雜碎!”雷克索爾低吼一聲,抽出腰間的匕首劃開自己的手指,把鮮血滴到沙漏上。
血液一沾到沙漏的玻璃殼,就像清水滴落到沙子上一樣,被吸食得一干二凈。
紅沙變多了一些,但仍在緩慢減少。
雷克索爾干脆給自己放了瓶血,撒入防止血液凝結的煉金粉末,交給夏佐拿著,“堅持住。十分鐘后,聯邦的空中支援就來了。要是紅沙還在減少,你就把這瓶血倒上去,但別倒太多,否則這個雜碎會跑出來。”
“是,大師。”夏佐攥緊玻璃瓶說道。
光頭再次離開了房間,飛空艇外的爆炸聲密集了起來。
夏佐右手施放衰敗詛咒,左手拿著玻璃瓶,不時往沙漏上倒下一滴,讓紅沙始終維持在同樣的大小。
感謝學府的栽培,這種機械性的操作,他做了快十年了,非常拿手、精準。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血魔自毀的決心。
最后一聲爆炸聲消散,十秒之后,血魔毅然決然地加速自毀。
夏佐把一整瓶血液倒上去都沒有,“大..”
他的話還沒喊完,雷克索爾就沖進了房間。
光頭的臉色發黑,連锃光瓦亮的腦門也黯淡了。
“哼…”雷克索爾憤恨地坐下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金屬盒,盒子里面是另一外一個小盒子。
小盒子里是夏佐和迪姆消滅的轉化者廢渣。
光頭劃破自己的手指,往盒子里撒入大量鮮血,然后用手指攪拌混合血水的殘渣,把這團血污抹到沙漏上。
紅沙凝固了,就像被定住了一樣。
“我在過往的歲月里見到過十幾只想要自毀的血魔。”
雷克索爾擦干手上的血跡,不過三五秒,手指的傷口就愈合了,用不著施法治療,也無需涂抹傷藥。
光頭的活力屬性是一串問號,夏佐先前已經探知過了,眼前的場景并沒有讓他感到意外。
“從轉化者成長到血魔,至少需要五十年以上的時間,晉升難度與高階法師相當。這類血法師不會輕易終結自己的性命。除非它知道異魔教會的秘密。”
雷克索爾一邊說這話,一邊從口袋里拿出一個人偶。
人偶的皮膚、外形如同真人,只是縮小到了手掌大小,細看之下,隱約可見赫姆斯特的面容。
“這只血魔制作了這個血肉傀儡。”雷克索爾注意到夏佐好奇的目光,解釋了一句后,接著說道:
“我要把它與傀儡融合,然后再進行封印。你身上有什么毒效猛烈的毒物嗎?熟練級以上品級才行。”
夏佐拿出一個鐵盒,“一份我自制的熟練級元素毒素可以嗎?完美品質。”
“再好不過了。”雷克索爾單手挑開鐵盒的蓋子,“還有嗎?越多越好。”
另外三個鐵盒出現在光頭面前,夏佐有一絲絲心疼,期望這四份元素毒素能報銷。
他在學府停留的最后一年里,一共制作了五份元素毒素,是給煉制精煉粉末準備的,此時只剩煉金口袋里只剩一份了..
“我們能找阿達納瓦多斯大師和艾倫教授幫忙嗎?”夏佐看了看左手邊的墻壁,飛空艇上有8間客房,剩下幾間客房里一直沒人出來過。
“他們要封印的東西也很棘手,最好不要去打擾他們。”
光頭搖搖腦袋,指了下房門,“你先出去,等我叫你了再進來。去把你的同伴安頓好,我們得在房間里待到我的同伴抵達。”
“是,大師。”夏佐拍了拍腿上僵硬的肌肉,扶著墻一跳一跳地走了出去。
安茹兒被希爾維婭拉回了房間里,走廊里沒有其他人,夏佐趴在飄窗上張望外面的景象。
看不到被稱為異魔監察者的飛行物,倒是有許多小號的飛空艇飄浮在四周的天空上,護送著跨洋飛空艇。
小號飛空艇有許多螺旋槳,氣囊的前后左右四側各有一對上下排列的螺旋槳,吊艙尾端則有四對。螺旋槳扇出來的風有青色光芒流淌,似乎是為了更快地飛行速度,而添加了獨特的法陣。
小號飛空艇的駕駛員,頭戴圓框的飛行護目鏡和圓形皮帽,隔著駕駛艙玻璃,朝夏佐揮動兩根手指致意。
夏佐揮舞右臂回應,釋放出探知術,想看看對方是普通人,還是法師。
奈何距離駕駛員太遠了,探知術沒能反饋信息。
夏佐有些遺憾地走進自己的房間,花了幾分鐘安撫好女友,感謝了一下希爾維婭對她的照顧,最后回到光頭的房間門口等待。
“進來,夏佐!”雷克索爾大喊道。
裝有紅沙的沙漏消失了,法陣的中央多了一個被金屬鎖鏈捆綁的人偶。
人偶的頭部和四肢,被沉重的枷鎖固定,五官上有一層沒有縫隙的金屬面甲。閃爍著四色光芒的法術紋路,覆蓋了整個人偶和鎖鏈。
大光頭左手施放衰敗詛咒,右手握著一把寒光四溢的匕首。
“噗。”匕尖插入鎖鏈的縫隙中,在人偶的身上扎出一個沒有血跡的窟窿。
“還是老樣子,我們每三小時換一次班。但你得注意,每隔上幾秒鐘,就要用匕首刺一下人偶,確保這個傷口不會愈合。”
雷克索爾從腰間抽出另一把匕首遞過去,加重語氣叮囑道,“一定不要讓傷口愈合。”
“是,大師。”夏佐坐下來,顛了顛匕首。
“你先休息1小時,然后接替我。”光頭說著話,拿起匕首再度刺向人偶。
法陣周圍見不到元素毒素的蹤跡,應該是被塞進人偶的體內了吧..夏佐打量了一下過分臃腫的人偶肚子,進入深層冥想。
在雷克索爾的房間里待了3天后。
一個面容冷酷的男人走進了房間,他的額頭上纏著紅白橫條紋發帶,繃起臉來面無表情地懷抱雙臂,語氣冷淡地說道:
“喂喂雷索,別睡了。是西大陸的日子太安逸,讓你感覺自己老了,還是真的變老了,才會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
“放屁,瑟瑞特。快來搭把手。”
雷克索爾目光如死水般地瞪了對方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要是知道異魔教會在西大陸做了什么,保準會把眼睛瞪得和死魚一樣。”
被稱為瑟瑞特的冷面男搓著下巴,看了看隔壁房間的方向,“難怪煉金學派的老東西沒功夫搭理你。”
他向看著自己的夏佐一仰下巴,“小子,坐到旁邊去。”
夏佐挪動發麻的屁股,依靠墻邊坐下。
瑟瑞特的衰敗詛咒威能強勁,烙印的顏色深度和大小,比雷克索爾的旺盛許多,把整個人偶都給蓋住了,連匕首都用不上,人偶的傷口就不再恢復。
雷克索爾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后面幾天就交給你了。”
他看向夏佐,“這是我的同伴,他總以為自己是個冷酷無情的家伙,呵,其實和我差不多。瑟瑞特是他在第四紀元的名字。你可以叫他瑟瑞特斯。”
“您好,瑟瑞特斯大師,我是夏佐。”夏佐盤坐謙身致禮。
“細皮嫩肉的煉金師,你就是新來的支援人員?”瑟瑞特斯上下一打量對方的樣貌和穿著,“表現得還不賴,至少雷索沒把你趕出去。”
瑟瑞特斯從口袋里摸出四個金屬盒,“拿去,這是補償給你的元素毒素。”
他轉向對面的光頭問道,“西大陸發生了什么?和我詳細說說。”
雷克索爾給夏佐投去一個眼神。
夏佐會意,收好金屬盒,快速地離開了這里,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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