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5點。
夏佐睜開雙目，立刻抬起左手，密訊指環上的信息令人動容：
目標墮落了。真是個悲劇。繼續盯住目標。反偵測結界可以屏蔽駐城法師的偵測法術。你提到的村莊和城鎮中，有幾個在昨天爆發了瘟疫。我會加快速度，在三天內抵達。
爆發了瘟疫？？
夏佐一個機靈，從床上坐了起來。
難道是那個車夫搞的鬼？？
媽的，王八蛋。
我他媽就該在城里劈了他！
夏佐連拍了好幾下額頭，無奈地長嘆一聲。
白天那個時候，時間點卡得太緊了。
赫姆斯特在房間里待了一整天，一步都沒走出過煉金室。
要是選擇去追趕車夫或者通知駐城法師的話，就無法見證赫姆斯特墮落的全過程了。
就在夏佐自責之時，窗外的街道上傳來整齊的踏步聲。
他推開一絲窗戶，見到兩隊衛兵跑步前進，直奔戰士公會的方向而去。
夏佐低頭再次閱讀密訊指環上的信息。
迪姆明確提到了，碧翠絲布置的反偵測結界可以屏蔽駐城法師的偵測法術..
那還等什么，繼續去戰士公會里面緊密跟蹤赫姆斯特的尸首吧。
夏佐走進盥洗室，沖淋洗浴，好好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
換上新衣服走出來的時候，還把生命煉金石里的藥水檢查了一下。
他有預感，自己可能得連續好多天只能休息三四個小時了。
“咻”氣云從窗戶縫隙鉆出去，飄向人潮擁擠的戰士公會。
夏佐從人群的上方飄過，貼著天花板來到赫姆斯特的煉金室門口。
斯布瑞爾城原先只有一名駐城法師，在前幾年學府擴招后天親和學生之后，碧翠絲安插了兩名法師學徒到這里，擔任駐城法師助理的職務。
今天來戰士公會現場檢查的法師助理，夏佐有些印象，她是安茹兒以前討論護膚品的對象，與安茹兒是同學科的學姐學妹關系，名叫雅妮。
雅妮身材高挑，星夜長袍穿在身上勾勒出了凹凸有致的曲線，一頭順滑的黑色長發扎成馬尾垂在腦后。
夏佐飄在天花板上，不用釋放探知術，光是通過青色小光點的數量，就能判斷出雅妮的風系抗性很高。
探知術一查探，果然如此，足有13之多。
一般而言，哪一系的抗性高，就代表著善于哪一系的法術。
雅妮偵測現場的方式，并非使用肉眼，也不用親身走進煉金室。
她向敞開的鐵門伸出右手，閉攏雙眸，微仰起頭，從鼻子里呼出一串氣流。
隱隱閃現青色光芒的氣流在煉金室里盤旋，貼著墻角、墻邊、書桌底、儲物柜頂板等等諸多隱蔽的角落飄動，每一寸地板，每一個抽屜，甚至是火爐內部都被氣流掃過一遍。
大約3分鐘后，雅妮深深地吸氣，那道氣流倒卷回鼻腔中。
雅妮的俏臉上浮現困惑，纖眉蹙起，眼皮下的眼珠微顫。
她垂下右手，雙手在袖袍中輕握。
“尼克隊長。”
雅妮睜開眼睛，看向一旁背負劍盾的衛兵，“將赫姆斯特的尸首運到城堡附近的停尸房吧。他是自殺。現場沒有第二個人，也沒有法術遺留的痕跡。”
雅妮抬起手，指向尸體胸膛上的匕首，“搬運的時候，不要碰到那把匕首。它有點兒詭異，吸收了飛濺出來的血液。”
尼克探頭望向屋內，視線在尸體周圍的地板上掃過，點點頭說道，“遵命，雅妮閣下。”
幾個衛兵在尼克的帶領下走進煉金室，把赫姆斯特的尸體抬到擔架上，再抖開一張白布蓋在上面。
雅妮走進屋子，將書桌上的記事本收進煉金口袋，疑惑的眼神落在儲物柜的頂板處。
夏佐注意到了雅妮的動作。
他等眾人離開后，悄然飄到儲物柜上。
這里是他先前躲藏的地方。
有一層厚厚的積灰。
夏佐的氣云形態，被反偵測結界屏蔽了法術光芒，但作為氣團，他依舊會對周圍的事物造成影響。
眼前的灰塵上，有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就像是一個皮球在這里放了一會兒造成的。
夏佐這下知道雅妮為什么疑惑了。
她發現了現場的異常之處。
但雅妮在袖袍里，用密訊指環和駐城法師聯系后，可能是得到了對方的授意，這才和衛兵們說赫姆斯特是自殺。
夏佐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再犯這樣的錯誤。
他飄出煉金室，跟上運送尸體的大部隊，來到了斯布瑞爾城的城堡區。
隊伍在一幢灰色墻面滿是苔蘚的建筑前停下。
尼克敲響前門。
身披白色圍裙，戴著特制口罩的驗尸官拉開門板，帶上一行人走進身后的陰暗長廊。
廊道向斜下方延伸，兩側堆滿了密密麻麻的陳尸柜。
這里終日看不見陽光，只有一盞盞煉金燈具散發著明黃顏色的光芒。
一行人在位于地下的驗尸房停下，衛兵抬起赫姆斯特的尸體，擺上血跡斑斑的解剖臺。
雅妮面對陰暗的驗尸房，依舊面色如常。
“赫姆斯特的尸首，會有專人來解剖、處置。”
雅妮看向尼克，“我需要你帶人守在停尸房前門。嚴密監視每一個露過這里的人。”
她又看向等候在此的驗尸官，“鎖住這間解剖室，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雅妮揮揮手，帶上所有人離開了這里。
解剖室的木門被鎖上，沉重的鎖鏈在門后嘩啦作響。
夏佐瞥一眼門板下方的門縫，肯定夠他鉆出去了，便安然地停留在原地。
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沒有人來解剖尸體，也沒有人來拿走尸體上的匕首。
夏佐每天面對直挺挺的赫姆斯特，從最開始對尸體的抗拒，到最終坦然接受，適應得非常不錯。
他改變了作息安排。
每天正午回到旅館休息，其余時候都在驗尸房里待著——畢竟，如果那個弗利茲真要來偷尸體的話，肯定不會選擇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吧。
第四天的正午。
夏佐回到客房里，臉上有無法掩飾的倦容。
他提起左手查看密訊：
我到達你的位置了。敞開房門。
“吱呀”夏佐拉開房門。
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憑空傳來，把他推到了一旁。
房門被無形之物操控，輕輕合攏。
面前的空氣出現一圈圈波紋，一個透明的偉岸人影在扭曲的光影中現身，白色光芒從上到下一閃而過，熟悉的絡腮胡和粗壯的臂膀出現在眼前。
夏佐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問道，“迪姆，你這是什么法術？隱形術嗎？”
“這是元素軀殼的小功能。”迪姆咧嘴笑道，伸出寬厚的右手輕拍對方的肩膀，“你做得很不錯，夏佐。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來盯著赫姆斯特。”
夏佐打了個打哈欠，張大的嘴巴差點抽筋。
他強打起精神，坐到桌旁支撐著腦袋問道：
“迪姆，那個頭發小人是誰？‘鮮血降臨，永生已至’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說實話，這些問題在我心里憋了很久了，要是得不到答案，我會做惡夢的。”
迪姆抓了下胡子，從口袋里摸出兩根胡蘿卜，給夏佐遞了一根，坐到對面的位置上說道：
“那我簡單地和你說一下吧。”
他頓了頓，咬下一口胡蘿卜，“嗯…首先，赫姆斯特其實在東大陸的時候，就有些不正常了。我也是才從院首那知道這個消息。”
“什么意思？”夏佐一愣，坐直身子，邊吃胡蘿卜邊聽。
“他的導師是貢薩雷斯教授，一位知識淵博，名聲響亮的煉金師。”
迪姆豎起咬了半截的胡蘿卜，加重語氣說道，“最重要的是，貢薩雷斯教授對法師圣殿絕對忠誠。絕對忠誠這個詞是不能亂說的，只能用在進行過忠誠儀式的人身上。”
夏佐想了想，問道：“那星夜學府的教授們呢？他們是否絕對忠誠于法師圣殿？”
“是的。”迪姆一點頭，接著說道：
“貢薩雷斯教授在發現赫姆斯特的異常后，和法師圣殿的諸位存在商量了一個對策，他們要想借助赫姆斯特引出深藏在暗處的敵人。”
迪姆在嘴前豎起食指，“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準確點說，是他們的名字。那幫人擁有獨特的感應能力，能通過言語或文字，定位到提及他們名字的人所處的方位。”
“他們是誰？我感覺，他們的法術和學府里傳授的很不一樣..”夏佐眉頭緊鎖，感覺腦袋愈發昏沉了。他再度咬了一口鮮嫩的胡蘿卜，想用清爽的汁水緩解疲乏。
“他們..”迪姆猶豫了一下，看著疲倦到極致的夏佐說道：“你還是先睡會兒吧。等你醒了，我再和你說。”
夏佐搖晃著腦袋點點頭，走到床邊，跌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迪姆面帶愧色地站起來，“抱歉，夏佐。請原諒我。和那幫人接觸過之后，所有人都得接受審查，即便你是碧翠絲的學生，也無法例外。”
迪姆拉開房門，緊接著讓到一旁，空出房門通往床榻的通道。
雷克索爾在門前憑空出現。
他的大光頭，一如既往地锃光瓦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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