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薩克城的新生馬車,在兩省交界處的關口外和其他馬車會合。
六輛滿載的黑色馬車組成一條奔涌的長龍,沿著寬闊又平整的馬路,向北方繼續前進。
夏佐正在默背毒物煉金學的基礎教材。
桌對面傳出一聲沉悶的嘆息聲。
“馬爾斯..學長。”
小默本還有些不習慣學府內的稱呼。
他上車后用了兩天時間才適應自己現在的身份,把對馬爾斯的稱呼從“大人”、“閣下”、“先生”,改成現在的“學長”。
小默本伏在桌面上,面前是合攏的厚重書冊,被爐火烤黑的國字臉有些沮喪:
“我不適合看書,根本記不住上面的字。”
小默本的肩展很寬,背部厚實,長年累月幫老爹推拉鼓風機,積攢下來一身結實的肌肉。可惜腦袋這東西,不是里面的肌肉越多越有用的..
他寧愿在熔爐旁擺弄上一整天,也不想呆坐在桌前讀書。
那些像流星一樣拖著尾巴,首尾相連筆鋒成圈的文字,如同催眠的音符一樣讓人瞌睡。
從他上車到現在的數天時間里,連一本書都沒看完,更別提背誦上面拗口的知識了。
“小默本,別氣餒。”
馬爾斯坐到對方身邊,說道:“你會進入奇物煉金學系,看書的課程很少,大部分都是實踐課程。”
“可我…能做好實踐課程嗎?”
小默本看著自己粗糙又腫大的手指,愈發沮喪頹廢。
“小默本!”
馬爾斯想攬住對方的肩膀,卻發現自己還差了點距離才能按到肩頭,便改成輕拍對方的后背。
“別哭喪著臉。照我看,你會直接學習奇物煉金學系的巨型造物學科。你的導師是波頓,和你一樣不善閱讀,但對熔爐溫度有很強的掌控能力。”
小默本一下做坐直身子,放在桌上的雙手握成拳頭。
他似乎對熔爐溫度這四個字格外敏感,仿佛它們會帶來信念一樣,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自信起來。
馬爾斯加重力道拍向對方后背,“相信我,教授們挑人的目光不會有錯。只要你能把這本書看完,其余的課程就會很輕松了。”
小默本頷首回應,緊閉雙唇,化作沉默地鐵氈,再度翻開書籍。
夏佐瞄一眼對方的閱讀進度,才到第13頁…
對于有2000多頁的《煉金語言學》來說,第35頁才是第一篇正文,前面都是目錄和必看的導讀。
《毒物煉金術基礎:毒素的分離》用兩種語言書寫。
無關緊要的內容使用通用語言,也就是平時說話寫字時的語言。
一旦涉及到不容有差池的煉金術內容,便會換成由公式、時態、操作、量詞和編號構成的煉金語言。
夏佐在檢測站圖書管里,用了大半個月來強行記憶《煉金語言學》,要不是有金手指幫助…他也不會比其他人好到哪去。
煉金術有17種常規操作,在煉金語言里用無填充的幾何圖形來作為記號。
例如,圓形代表混合,三角形代表加熱,正方形代表靜置…
煉金公式和上一世學到的化學公式類似,左邊是原材料,右邊是產物,中間的“”或“→”的上方是操作,下方是時長或者次數。
原材料用編號來命名。但不是“123”這樣的數字,而是更不宜混淆的大寫字符。
普通產物和原材料一樣,用特殊字符組合指代。中間體產物則用有填充的幾何圖形指代。
最難的部分是時態。
像是弱效恢復藥劑,它的制作過程有十幾道工序。
有些工序之間是前后關系,有的則是同時進行,工序組之間也是如此。
所以,便需要用非常精確的時態語法,來告訴制作者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
夏佐死記硬背15種時態語法時,頭發大把大把地掉…
等到把全書記憶一遍,錄入至知識儲備里,臉頰已經瘦得凹進皮里露出頜骨。
這本深奧到令人昏厥的《煉金語言學》,提供了30點經驗和0.5點精神!
無論是耗時、難度還是獎勵,完全抵得上十本較為普通的典籍。
祝小默本·萊利好運..
夏佐在心里送上祝福,繼續背誦毒物煉金術的教科書。
錄入知識儲備里的信息不會被遺忘,而且可以隨時取用。
盡管如此,夏佐依然會經常翻開自己的《煉金語言學》,裝出尋找要點的樣子。
學府內教授們的感知肯定都很高,必須提前養成偽裝的習慣。
在有能力應對教授的盤問之前,一定要避免暴露出自己的異常。
大半個月后的清晨。
夏佐起床后簡單洗漱一下,坐到桌前邊吃面包片邊看書。
馬爾斯和小默本也是如此,三人很有默契的交替使用盥洗室。
車窗外傳來衛兵的聲音。
夏佐沒有站起來張望,只是側耳聽了一會兒。
好像是馬車正在城門前接受檢查。
他對此已經習慣,繼續埋頭看書。
大約20分鐘后,嘩啦嘩啦的鎖鏈拖動聲在窗外響起。
馬爾斯似有所覺地抬起頭,走到窗邊看了下外面的景象,繼而回過頭來朝著苦讀的新生喊道:
“我們到了!剛進學府的大門。”
夏佐兩眼茫然地看過去,腦海里仍就盤繞著幾個難懂的知識點,直到對方把自己拖到窗前才回過神來。
馬車穿過矮墻的門洞,走上一片方形石磚地面,幾處花壇和石頭亭臺坐落在青蔥的草地上。
夏佐扒在窗框上向前方張望,稍遠處是開闊的廣場和灰色的巍峨古堡。
二十余輛馬車在廣場上停下。
新生跟隨各自的領隊走下車廂,登上二十層臺階,走入石柱林立的城堡大廳。
陽光穿過彩色的玻璃天窗,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五顏六色的光柱,把大廳照得透亮。
周圍的新生莫名喧鬧起來,伸手指向光柱,似乎那里有什么絢麗多彩的事物在吸引他們。
夏佐在嘈雜的環境中掃視一圈,往那些自行拖地的拖把、擦拭地面的抹布丟出探知術,無一例外地反饋為未知事物。
新生人群在大廳中央停下。
一個高大的絡腮胡男人站在眾人面前,外表看上去大約30歲,身穿黑色的短袍。
他用沉靜地眼神掃過每支隊伍的領隊,每個被他矚目的高學級學生都向他點頭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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