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哥說起這事的時候,還是挺興奮的。
過程有點兒騷。
袁忠留先根據車牌號碼查違章,發覺雖然是公司的車,但是行駛證是財會室里那個少馬子(少婦)的名字。
自從侯平安示意之后,他也看了一點金融方面的書,一查,以公司名義買車,行駛證上怎么也不能是這個少馬子吧?起碼應該得是公司的名稱。
但是這事不能當著潘建國說,說了就撕破臉了。
老板肯定不想和潘建國撕破臉。
而且侯平安接手之后,這輛車,少馬子沒有那么明目張膽的想開就開。
得讓這事當著自己和少馬子還有潘建國的面自動曝光出來。
當天晚上,車沒有開走,偏哥就在一個暗處,將車窗砸了。
第二天少馬子來上班的時候,看到滿地的玻璃渣子,心痛的要死,拍著車棚的柱子就破口大罵:“哪個沒卵子的,砸我的車……有本事砸車,沒本事承認啊……吳澤生,日尼瑪的,昨天你值班,睡死了還是尿灌醉了……”
這女人罵起人來挺順溜的。
正好袁忠留出來了。
少馬子又罵:“袁隊長,你招的好人,卵用都沒有……賠車啊,你出錢修車!”
這一吵,將剛到駕校的潘建國也吵了過來。
他先不出聲,聽完了整個過程,就笑著打圓場:“小事,小事,車是駕校的,駕校出錢修,算是工傷,別吵了,走走走……”
他第一反應就是息事寧人。
袁忠留就在原地打電話。看潘建國要推著那少馬子要走,就在后面說:“潘經理,我剛才報警了,誰砸的,肯定要找到人,不然這里出了這樣的事情,這次算了,下次再出,我都不好向老板交代了。”
這一招也是狠。
潘建國就是不想鬧大,畢竟這車有點兒不光明正大。既然報案了,袁忠留又不肯撤,只能等派出所的民警過來。
派出所的警車來了,三個人,一個為首的過來問:“誰報的警。”
“我報的,陳警官好。”
袁忠留站出來,對民警說。
陳警官就看著袁忠留,看著他的保安服,還有他旁邊的吳澤生也穿著保安制服,不由得笑起來:“不錯啊,找個正經事做,好事。說說看,什么事報警。”
袁忠留就將事情經過一說。
潘建國插嘴:“也可能是意外,掉個什么東西,或者誰搬東西不小心磕到的。”
陳警官就看袁忠留。
這種事情,如果物主想要銷案是可以的,但是也要詢問報警人的意見。
“看樣子應該是砸的。”袁忠留堅持。
潘建國就心里日他先人了。
袁忠留作為駕校保安隊長,就配合著民警去查案,首先就是要確定車的歸屬。
這事他也成了當事人,不可能撇開他去查這輛車的歸屬問題。盡管潘建國一再強調車是駕校的車,但是民警不可能聽你說啊,這是辦案流程,必須要走的。
于是當做袁忠留和少馬子還有潘建國的面,陳警官用一個APP查到了車輛的所屬,是少馬子的名字,而且登記證和發票都是少馬子的名字。只不過兩證一票上的日期登記,顯然不是買車的日期。
確定了物主,那就要做進一步的調查。
正當陳警官要帶著袁忠留這個報警人還有物主少馬子去交管部門進一步查詢的時候,少馬子不干了。
“我不去,我要銷案。我是物主,我不追究。”
陳警官又看袁忠留。
袁忠留還沒表態,潘建國也打哈哈:“我看啊,只怕是我們駕校的哪個工人師傅不小心搬東西撞到的,這邊又沒攝像頭是不是?要不我們自查自糾,誰不小心撞的,就找誰賠償好了。真要是有問題,再找您。”
又對著袁忠留使勁的使眼色。
袁忠留就說話了:“不管是故意砸的,還是哪個不小心撞的,我先把車修好吧。鑰匙……”對著少馬子勾了勾手。
少馬子舍不得,拿出一把鑰匙遞過去。
袁忠留也不說話,只是看潘建國。
潘建國也光棍,到了這個時候,他要是還不明白袁忠留是要搞這輛車,他就是傻子了。直接去辦公室將另一把鑰匙也拿出來,遞給袁忠留。
“先去修車,這事我們自己處理,麻煩陳警官了!”
陳警官問袁忠留:“就這么辦了?”
派出所事兒多,在這里耽擱時間,還真有點兒不劃算。一看就知道這駕校內部的問題,完全自己可以解決。
袁忠留拿了鑰匙,點頭:“麻煩陳警官了。就這樣吧!”
于是又讓袁忠留在銷案的一個手持機器上簽字。打印出來,給袁忠留一份。謝絕了潘建國的留飯,直接開車一溜煙的走了。
潘建國和少馬子這時候已經感覺到似乎自己被人擺了一道。車當初確實是駕校名義買的,但是買過后一年就去交管部門變更了所有人,換成了少馬子了。
如果追究下去,那就是侵占公司財產。
如果不給鑰匙,吳澤生這個值班的保安肯定一口咬定昨兒晚上是人砸的,不是什么意外。那么案子就得破,那么所有的交易就會暴露在侯平安這個老板的面前。
給了鑰匙,估計這車就再也不是他和這個少馬子的了。
這黃毛真特么的狠啊。
不過到底是給自己留了面子。
本來這車輛都不管是駕校買的還是轉移到私人了,在轉賣駕校的時候,都是算成了駕校的財產了,所以他歸還是理所應當。
事情做的雖然不是很嚴密,考慮也有些粗糙,但是明白袁忠留手尾的背后可能是侯平安,所以這事當場就結了。
車給了,潘建國還特意的請袁忠留和吳澤生喝酒,一頓酒喝下來,他就訴苦,說這事兒并不是老板手里干的,看證件變更日期就知道。等老板接手之后,自己也想把車還給老板,變更所有人,只是事兒太多了,耽擱了下來,自己以后再給老板解釋。
袁忠留也不答應,也不說不答應。反正和偏哥一起,酒照喝,煙照拿。
潘建國當然知道袁忠留不可能不告訴侯平安。但是他這么說,也是借著袁忠留的口向侯平安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潘建國在老板您的手里從來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這件事是以前我在前老板那犯的錯,我認了。
偏哥說這事,吐沫飛濺,但是表述思路居然賊清晰。也特么的是個人才啊。
事情也很簡單,就是當著民警以及潘建國的面確定車輛到底是誰的,然后拿到鑰匙,拿走車。
但這就是陽謀啊。
這點倒是讓侯平安對黃毛袁忠留刮目相看啊。
沒有用陰暗的手段,譬如侯平安都猜測過,袁忠留是不是讓偏哥吳澤生偷拍潘建國和少馬子會計的幽會視頻,然后脅迫他將鑰匙交出來。
或者是從少馬子下手,讓街面上的兄弟騷擾她,從而達到目的。
不過這些手段都是侯平安下意識的認為袁忠留混社會過,只知道采用的慣常手段。如果真是這樣,袁忠留也就只能開個車,當個司機了。
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辦得漂亮。
都是人才啊!
“這輛車以后就是你的了!”侯平安也不廢話,“過不過戶都一樣。”
“好!”
袁忠留答應一聲。
“對了,上次和你說的,給你妹妹找個音樂老師……”
“我沒問題,看我妹妹。”
“那還是算了,等你妹妹到高中了再說!”
“偏哥……”
“老板,喊小偏,再不喊我小吳!”偏哥吳澤生始終將姿態放的很低。
侯平安并不因為他將姿態放得低,就對他看得很輕。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要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看輕他的意思。
放低生活姿態,不過是向生活低了頭,有些人低頭是為了以后把頭昂得更高。吳澤生這種人看起來就有點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但是侯平安從來就不小看這樣的人。
“江湖地位不能丟啊!”
侯平安拍他的肩膀,笑。
“這事兒辦的不錯,跟著袁隊長好好做事,總有出頭的時候。”
吳澤生就欣喜,點頭敬酒表達自己的感激。
其實那激動的模樣,侯平安就能看出七分真心,三分裝樣的做派來。不過心里有數就行,上一輩子的教訓,讓他對跟著他辦事的人都有一種下意識的防范心理。
也就是黃毛袁忠留,因為實在是太像那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兄弟了,多少對他還是放心的。而且這輩子不可能操持上輩子的灰色事業,所以根本就在這方面沒有什么忌諱。
吃飽喝足,三人散了。偏哥還要去開車。
“喝酒了就別開了。”
侯平安離開的時候還是說了一句。
“行,車就放這里,明天來開!”偏哥從善如流,一疊聲的答應了,跟著袁忠留和侯平安揮手再見。
等侯平安走遠了,他轉頭看袁忠留。
“袁隊,車真的放這里?”
他真是個會擦眼觀色的,侯平安開始喊袁忠留“袁隊”的時候,他也就改變了對袁忠留的稱呼,看起來老板這是要對袁忠留大用了。
兄弟之間可以親密,喊各種親熱的稱呼,什么“哥”“兄弟”之類的。但是一旦要正經做事的時候,才會改變稱呼,從“兄弟”什么的轉到正式的職務的稱呼上。
偏哥能夠很敏感的預感到這一點,就已經比一般情商的人要高明了。
“別問我,我聽老板的。”
這態度表明了,偏哥哪里不明白?跟著袁忠留一路上搖搖擺擺的走回去,還一腳將一個易拉罐的空罐子踢到空中。
落下來的時候,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讓路人側目。
真特么的混子本性難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