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接過了錢袋，聽著新年的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新年睨她，“你笑什么？我說了會還就一定會還的！我羅新年，從不說假話，說到一定做到！”
“撲哧！”阿靈又笑了，她也沒打開錢袋來，只捏了一把，摸到了內里的印章，就收了起來。
見她還笑，新年回過神來，隱約知道了她笑什么，也有些著惱。
她是說了假話，為了騙人說假話，但正兒八經的事，她真的，金口玉言，不賴皮的！
阿靈笑夠了，看著新年道：“好，我相信你，我就住在城北的清源客棧，明兒這個時候，我等著你來還銀子！”
說罷，也不等新年再說什么，她轉身就離開了。
見她說走竟就真的這么走了，大壯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就這么走了？”
新年也有些詫異，但聽大壯這么說，她又著惱，回頭瞪他道：“大壯哥，你也不信我！我說了會還，就肯定會還的！”
大壯忙道：“我當然信你了！咱們成天在外頭招搖撞騙，給人家看猴戲一般的看，這么久了，也就騙到了兩回人而已，都是為了生活，誰愿意真的騙人啊！
我知道你說話算話的！要不是咱們實在太久沒騙到人了，家里都揭不開鍋了，你昨兒也不會見了那錢袋好看，一時沖動，就順了來。
就是因為這樣，咱們就一天的時間，上哪兒去掙得這兩塊碎銀子還給人家？”
大壯有些發愁，但頓了頓，又納罕道：“話說，這姑娘，真的就這么相信咱們明兒一定會還銀子去？”
新年聽著這話，一時間，神色也有些復雜，沒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須臾，她道：“只有去找厲九爺了。”
“找厲九爺？”大壯變了臉色，但想到眼下這個情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不單為了還人家這銀子，也是因為，他們真的一文錢都沒有了，為了生活，必須要這么做了。
新年要強，今兒又被人那么說了，不穿兩身新衣裳好好的氣氣這些人，她心里，怎么會咽的下這口氣呢？
“那咱們這就去吧。”
阿靈一路回了清源客棧，宋秋和梨花已經等了好久了，這會兒都該吃午飯了，見阿靈回來，忙問道：“怎么樣？追到人了沒有？”
“還有我會跟丟的人？”阿靈說著將錢袋拿出來遞了過去，“其他的都在，就少了兩塊碎銀子。”
宋秋接了錢袋，聽得少了兩塊碎銀子，也沒說什么，能找回錢袋，印章也在，這就是極好的了。
想到那小姑娘，宋秋也是挑了挑眉，“就幾歲的小姑娘，這勁頭，還真是，叫人高看一眼的。”
說實話，幾歲的小姑娘懂什么呀，但這姑娘，騙人一套一套的，那演戲的勁頭，真是像樣得很。
阿靈喝了一口熱茶，將這一路跟去的所見所聞一一細說了。
“……說她騙人厲害，行偷的手段也厲害，可瞧著那樣子，也是沒什么銀錢的，要不然，也不至于現用了這兩塊碎銀子還拿不出來，估計騙也沒騙著什么，這錢袋，也是頭一回偷。”
宋秋聽著阿靈語氣里有不同的感覺，似乎多了一絲關注。
她納罕，“你好像很欣賞這個叫新年的小姑娘？”
“我就是覺得她身上的某種氣質跟我很像。”
阿靈抿了抿唇，頓了頓，忽而道：“我想收她為徒。”
宋秋聽了，也沒怎么意外，以阿靈的脾氣，要是沒什么想法，像這種事，直接沖上去將人綁了把錢袋搜出來還得教訓一頓的，何故要費這番勁呢。
這個小姑娘，是真的被她看進眼里了。
宋秋便點頭道：“收徒是你的事，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唄，咱們再留一日就是。”
這次出來，本來就是說好了，遇到合適的，叫阿靈能收幾個徒弟，發揚師門的。
現有合適的，費點時間和精力收在名下，也是當然。
阿靈是決定了就要做的人，當下吃過中飯，她就又出門了。
在客棧等著人來還錢也行，但她想去瞧瞧，一天時間，那小姑娘怎么弄來銀子。
阿靈又去了三里坊，但沒見到新年二人，費了一番功夫，才找著了人。
找著人的時候，說實話，她驚了一跳。
因為新年和大壯正在一個地下的斗獸場里。
這里大白天的，不見光明，墻上綴著的燭燈映照著，不甚明亮，里頭氣氛喧鬧，桌幾交椅，穿著富貴的人喝著茶，磕著瓜子，仿佛在看戲一樣愜意悠閑。
靠著墻體被圈起來一個高臺，臺上正中放著一個大鐵籠子，此時，籠子里有一只體型碩大的藏獒，正對著緊貼籠門站著的少年狗視眈眈。
忽而，矯健的身姿往前迅速撲去。
那少年側身躲過，卻也被藏獒咬扯掉了手臂一塊。
少年在籠子里躲的狼狽，底下的看客卻更興奮，拍掌叫好。
阿靈抿緊了唇，她不著痕跡的靠近了站在高臺一側陰暗角落里的瘦小身影，“這就是你們賺銀錢的辦法？”
新年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看見阿靈，也是詫異，愣了愣，張嘴道：“靠力氣賺錢，不偷不搶不騙，你也有話說？”
阿靈看著她身上的衣裳都被撕扯破了，肩膀上露出來的地方血糊糊的，皮肉都被咬了一塊去，看著都疼，但她小臉白著，卻沒有露出一絲軟弱來。
“打了幾場？”
新年抬了抬下巴，“剛一場。”
一場就傷成這樣了，“還能打幾場？”
新年默了默，“再打兩場。”
不是還能不能，是還得打兩場才行。
這地下斗獸場的規矩，打上三場，能從籠子里活著出來，才能得到說好的銀子。
她剛打了第一場，籠子里是普通的惡狗，第二場，第三場，籠子里便是毒蛇和豹子，贏了，能得五兩銀子。
大壯哥這是第一場，籠子里是藏獒，第二場，第三場，則是野狼和老虎，贏了，能得十兩銀子。
死了的話，就一張草席被裹出去唄。
還打兩場？
阿靈看著四肢都血糊糊的新年，皺了皺眉，一場就傷成這樣，再打兩場，身上還有好肉嗎？有活頭嗎？
她心里動了想收她為徒的念頭，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新年為了掙這點銀子，而折在這里。
要磨練，學功夫時，多的是磨練，不差這一點。
這斗獸場就是有錢人玩樂消遣的地方，人命，是最不值錢的，他們巴不得看著人在惡獸的身下慘死，多刺激，多有樂趣。
“別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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