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村家家沒有田地,靠著各自一些擅長的營生,勉強糊口,頂多圖個溫飽。
過年打糍粑做湯圓面這些免不了,但年年都熏臘肉,也是做不到的。
就像宋家,宋秋記憶里,他們家也是好多年都沒有熏過臘肉的。
過年就他們祖孫兩個吃年夜飯,準備的也簡單,殺一只雞,做一條魚,煮一碗肉,有臺面祭祖的就夠了。
再多的,也沒有了。
像她娘也去了的那年,家里欠了債,那個新年過得可是苦,還是她舅公送來的一塊肉一條魚,鄧奶奶那里端來的湯圓面和打的糍粑。
但今年不同了。
他們家,可是要殺年豬的。
雖然那年豬吧,比不了別家的肥。
宋秋笑瞇了眼,不忘跟她奶說,趁王屠戶在,趕緊跟他把日子定了,這年關當下的,屠戶的生意可是忙得很,多的是要他去殺的豬,要是不提前說了。怕是都留不到日子。
老袁氏也知道,當下說著放心放心,抽了空擠上去,就把要請王屠戶殺年豬的事說了。
王屠戶聽了,自然滿口應下,說一定把日子給老袁氏留出來。
倒是一旁王婆子聽著就道:“你家那豬再喂上一個月也還小吧?真就殺了?那可沒多少肉。”
“是沒多大,這不就圖個喜慶嘛,等明年開春再欄頭豬,喂到過年再殺肥豬唄!”老袁氏笑瞇瞇道。
王婆子也就不說什么了,也是,圖個喜慶,也不差那點肉的。
自家殺豬,跟去買肉,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五十斤肉和豬腳這些,還有一頭山羊兔子這些,宋秋祖孫兩個根本拿不走,王獵戶大手一揮,直接吆喝兩個兒子幫忙給宋秋送上門去。
一路送到客棧里,趁著天還沒黑,宋秋喊了楊大連幾個來打下手,在河岸邊把山羊和兔子都處理出來。
那三只野雞還是活的,可以留著現殺。
晚飯就做了野豬肉吃了,還給客人那邊也做了一份送去的,等袁華兩口子回家,老袁氏還切了一大塊給他們帶走,讓他們帶回去給袁家人都吃個鮮。
宋秋把野豬肉掉在水缸里凍了,這天氣,不會壞,賣上個幾天也就賣完了。
至于四個豬腳,客棧里還住著個坐月子的呢,這倒是好處理。
豬肚子里那一套,豬肚豬大腸的都能炒了賣,宋秋只把豬小腸給處理出來,風干在了一邊,留著后頭有大用。
那只羊殺出來的凈肉也就二三斤的,也能賣不少菜色出來。
那羊排她明兒來弄。
羊骨頭和羊蹄子,宋秋打算拿來吊一鍋大湯,放些地里鮮出來水靈靈的大蘿卜,燉一晚上,明兒自家喝湯,挺補的。
另外羊雜,宋秋打算做了羊雜湯,明兒在茶棚賣,熱熱乎乎的,過路人來上一碗,可比喝粥舒坦。
說干就干,小灶把火生好了,一邊熬上羊骨湯。
另一邊,把羊雜過熱水飛一下,再用冷水沖洗一下。
鍋內換清水,放入羊雜大火燒開。
一邊煮著,一邊用勺子瀝去浮沫,至浮沫沒有,湯水清了,就加入姜兩片,一把香蔥節,沒有料酒就用白酒了,放一勺白酒,就在小灶上小火熬。
熬的時間越長,湯汁越來越白越來越濃,味道也就真正出來就好了。
這么個小灶,水摻得足,直接熬到明天王氏起來端開就成。
灶間余火,也不會把鍋底給燒干了去的。
等明兒放進茶棚里賣,按個人的喜好加蔥花、芫荽,鹽、醋等調味,一碗濃香的湯就好了。
灶間坐著鍋的,宋秋還是叮囑了王氏夜里驚醒點,隨時看顧著。
這才洗了手,解了圍裙,和老袁氏幾個歸家去。
老鄧氏今兒也割了兩斤野豬肉,留了一斤,晚上只炒了一斤的,張胡瓜這幾天辛苦,老鄧氏也由得他多吃幾塊。
只是飯桌上,看著張棗花夾肉吃,這貨也不瞪她搶她了,心里也很是慰貼的。
話多的沒有,但看著是在變踏實的,到底身上也流著她的血,沒有那老貨插手咕咚咕咚,能改好也是好啊!
肉可勁吃的,幾個人吃一斤也吃得完,但老鄧氏還是留了半碗出來,等張梨花回來,就喊了她進上房來。
老鄧氏怕冷,還沒進冬月,就已經坐了火盆烤火,用的就是做飯時燒的柴過紅夾出來密封冷卻的木炭。
燃出來,烤著熱和得很。
半碗野豬肉就坐在火盆上頭暖著的,張梨花進了喊了奶,老鄧氏就笑瞇瞇的喊她坐下來,吃野豬肉。
張梨花見這半碗豬肉,想說自己已經吃過野豬肉了,但見她奶笑瞇瞇的看著她,把筷子遞也是那么遞的,就笑著接了碗筷,高興的吃了起來。
“是奶燉的吧?吃著就是香咧!”
苗氏抱著石蛋兒坐在對面,聽著就接了一句,“你這嘴巴吃得出手藝,可不就是你奶燉的?香著呢,我湯都多喝了兩碗的!”
老鄧氏笑著沒說話,只喊張梨花快點吃,都吃完。
張梨花回了一個笑,高興得跟什么似的。
早知道爺爺癱了奶就會對她這么好了,那她早該希望爺爺癱了的。
她喜歡眼下的奶奶,這樣才像是她的奶奶啊!
苗氏默默看著,心里已經從前些日子的驚怪變得見怪不怪了。
從上回二哥回來,婆婆突然要殺雞,還親自下廚,她就覺得奇怪的。
后頭公爹癱了,二哥被罵走了,她這么從旁瞧著吧,就覺出味兒來了。
看眼下,這對梨花親熱的勁兒,那可是從前都沒見的。
她不是說嫉妒,婆婆對她的兒女也是這般好的。
只是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早先婆婆都是裝的啊!
她就說呢,這世上,哪有對自己子孫不愛的長輩呢?
這明白過來了,她心里對這婆婆,那是只有崇拜的份了。
婆婆也是不容易,她雖然進門得晚,可也是看明白了的,公爹雖是看著對婆婆好,但什么事的,少有聽過婆婆意見的。
就看大房三房那邊,哪次回來對著婆婆是恭恭敬敬的?
還不是公爹一句話的事兒?
就這樣的當下,婆婆哪里敢一碗水端平的對二房好呢?
只怕這邊好了,那邊心里不定就怎么想呢,反而對二房還不好。
如今公爹癱了,大房三房不回來,婆婆似乎也不用再裝了。
其實苗氏想得更多,她每天在家里看著的,公爹那突然就癱了說不得也是有講究的。
但她是打算巴著婆婆的,自然不會將這個猜想給說出來。
再加上男人如今看著也像樣了,日子每天過得有盼頭,她才不去惹毛子。
大房三房永遠都別回來,這樣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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