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譜
百妖譜
道一這次離開,依舊沒有帶走九娘和羊天干。
五字部里的藥人的神智大部分都恢復了,但仍有些人不能接受朝廷的好意。
他們好好的‘修為’就這么給治沒了,又變回那個不能一蹦三尺高的普通人,心里的落差,一時半會兒是平息不了的。
避免這些藥人在城里鬧事,羊天干和九娘守在城里,才是最好的。
為了盡快得到消息,這回連小畢方,也交給陳夷之了。
陳夷之終于得到心心念念的小畢方,他卻沒了逗弄的心思和時間。
意圖刺殺秦王的人,究竟是誰派來的?
陳夷之不敢再深思下去,又必須讓自己理清其中的關系。在秦王審訊那嘴硬的刺客時,他是一個字也不敢漏聽,同時在心中祈禱,道一去濮陽會一切順利。
道一路上確實挺順利的,唯有一點,她忘帶吃的了。
五字部所過之處,十不存一,在確認他們不會回來之前,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是不會輕易再現身的。
所以,道一想找個人,買點兒糧食都沒有。
她只能在殘垣斷壁里,隨便找上一點吃食。
坐在空蕩蕩的破屋里,隨意掃一眼,便是發干至黑的血跡,一路行來所見,皆是如此。
她的心里堵了口氣,狠狠的咬著硬梆梆的干糧,“真該將那只狐貍留在東都!”
道一覺得她還是下手輕了,應該拼著不要命的將對方的命也留下。
“臭道士,下手真狠!”道一口中的赤狐,此刻正躺在一處枯草地上。
他如今的位置是一片山野密林,至春日則是一個草木茂盛的地方,如今是冬日,遍地是枯草,且樹枝光禿禿的,但因其濃密,若非特意去尋,是很難發現他的。
赤狐狠啐了一口,便望著光禿禿的交錯著,擋住天空的枝條,雙目有些失神。
他這兩年才生出第四尾,穿梭空間的法術用得極少,每回都能消耗他大半靈力,先前道一看到他的‘瞬移’,其實只是他空間穿梭失敗,靈力蓄積得不夠而已。
可他眼下雖逃了出來,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動彈。
他若去不了京城,徐長老他們便無法繼續接下來的事。
“該死的道一!”若有下一次,他定要將其挫骨揚灰。
謀劃數十年,大業近在咫尺,卻因她之故,不得不中止。
和赤狐同樣憤怒的,還有圍在長安城外的徐長老等人。
他們帶著藥人軍隊,將長安城內外圍得水泄不通,卻也沒辦法再往前一步。
長安里有護壇法式,坐鎮的還有真龍氣運,使得他們無法破開其陣,唯一的法子,是利用赤狐的穿梭法術,再由其他幾人配合,便能成功破陣。
可眼下赤狐未到,城里不止有真龍氣運,還有萬眾一心的守城人,他們自己或許不知,但在修真者眼里,每個人身上都有一絲氣運,流轉到陣中,使得陣法牢不可破。
王玄之站在首位,身后是謝道若、謝靈均、許東亭、阮思、阮七郎、還有齊瑜帶著齊安、連珊,雪月也帶著阿喜、阿樹,共同站在他的身后。
陳舒光則守在皇城朱雀門外,若是前線塌了,他便是大周最后的防線。
徐長老望著守陣的眾人,冪籬下,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
離他最近的幾位尊者,感受到他凜冽的殺意,尤其是黑衣尊者,以殺為道的,對這殺意感受最深。
在他們暗暗心驚時,不遠處的十數個藥人,同時四分五裂,炸得漫天血雨。
陣內的人瞧見這一幕,亦是心生恐慌,同時堅定了信心,絕不能讓這些人入城。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人影姍姍遲來,身后還跟著一位大喘氣的。
“唔,徐長老是吧,你等的人可能來不了了。”抱一行至王玄之身邊,雙手環抱,盯著面沉如墨的一行人,尤其是冪籬無風自動的徐長老,他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瞧瞧,這大雪的天兒,站在外面等得夠久,凍壞了吧。”
徐長老的冪籬吹得更高了,抱一嘴角愉悅的勾起,“天寒地凍的,老人家站在外面做什么呀,還不進城來暖和暖和,凍壞了可別說京里人瞧不起外地人呀。”
王玄之:“.”,這嘴是九霄觀祖傳的嗎?
眾人也無語的抽了抽嘴角,喂,小師兄啊,你要不看看場合呢。
王操之跟著他屁股后面,終于追了上來,聽得這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他沖著徐長老等人嚷嚷,“凌虛子師傅說了,你的人死在外面,回不來了,讓你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
哼,真當他是個傻子嗎。
憑借著道一和二弟的消息,他早已知曉,近來大周各處的妖怪,皆是這五字部在暗中作祟。
換句話來說,他和假公主耳鼠的孽緣,也是因這些人之故。
謝家現在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因為他娶謝大娘子,乃是繼室。
正主舞到跟前了,他再不罵上兩句,豈不是對不起自家這些年的遭遇。
“凌虛子說的?”徐長老意味不明問道。
他的聲音不同于先前道一在執念里聽到的溫柔,此刻有些低啞暗沉,給人一種十分危險的感覺。
徐長老藏在冪籬下的目光,越過眾人,幽幽的望向長安里的某處。
“告訴那位凌虛子,今日之仇,來日必將百倍報之!”徐長老說罷,補貼手一揮,帶著八位尊者,以及藥人組織,如潮水般退去。
“百倍報之?”凌虛子的黑子落下,意味不明的搖搖頭,“有些東西握得久了,真以為是自己的了。”
清虛子亦落下一子,圈走他一片黑棋,“徐長老多年謀劃轉年成空,他沒有拼著兩敗俱傷,進來弄死你,已算是對方大度了。”
看著對方撿起他的棋子,凌虛子撇撇嘴,“他本事不濟,收了九位尊者又如何,我就兩位徒弟,一個能破壞他計劃,另一位張張嘴就能氣死他們。”
清虛子一時間不知說甚好,果斷在棋盤上大開大合,將其殺得嗷嗷直叫。
而他口中的兩位徒弟,一個在城門口對著徐長老等人的背影,蹦得比猴還高,同王操之兩人搭起了一戲臺子。
另一個徒弟,則趁著夜色悄摸進了濮陽,摸進一戶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