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冥王就給顧乘風下蠱，好逼他就范？”
瑩瑩不置可否，問道：“沈小姐希望顧乘風早日擺脫蠱毒的困擾嗎？”
“我當然希望。”
“那就幫冥王殿下，說服顧乘風，只要他們重新合二為一，蠱毒自然會消失。”
“合二為一……”沈叢凌將這個詞含在嘴里默念著，無力地笑了笑：“那么合二為一后的那個人，到底是冥王，還是顧乘風呢？”
瑩瑩似乎沒聽懂這句話，不由皺著眉道：“他們原本就是一個人啊。”
“是嗎？我倒是覺得，他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一個向往權力，一個向往自由，若是強行合在一起，那么合體后的那個人，他到底是誰？他的內心會不會也繼續由兩種聲音拉扯著，最終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瑩瑩聽得不耐煩了，“你這人怎么這么糾結啊？”
沈叢凌白了她一眼：“事情沒落到你頭上，你當然覺得無所謂，假如你某天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老公與另一個男人合二為一了，那請問這個男人還是你老公嗎？”
瑩瑩似乎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被沈叢凌這么一問，也愣了一下。
旋即，疑惑之色被冰冷取代。
“總之，顧乘風不完成合體儀式，你就呆在冥界別想走！”
瑩瑩撂下這么一句話后，就一個人離開了。
臨走時還不忘將殿門鎖緊，生怕一個不留神，被沈叢凌跑了。
這里是冥界重地，從前沈叢凌畫的那些黃符，在此地估計都不會起作用。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死心地試著在門上貼了個開鎖符。
果然不出所料，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看著紅木桌上輕輕搖擺的水鐘，那是復古的計時器，雖然看不太懂，可沈叢凌也知道，時間在一秒一秒流逝。
她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靈魂也在一點一點變輕。
若她真的被困在這里超過十二個時辰，恐怕就真的兇多吉少了。
念及此，她走到殿門口，用力拍打著房門。
“有人嗎？我要見冥王！”
她拍了半天，總算有人開門了。
一個鬼差模樣的人走進來，那人罩著一身的黑袍子，從頭披到腳，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
冥界所有的鬼差都是這副打扮，看不清容貌，所有人都像個沒有感情的工具人一樣，每天按部就班重復著一樣的工作。
不說話，不開口，像個沒有靈魂的啞巴。
沈叢凌現在總算是明白了，難怪顧乘風不喜歡這個鬼地方，她也不喜歡。
陰冷晦暗，滿是煞氣的渾濁，哪有人界的花花世界好玩。
那鬼差一踏進來，沈叢凌就開門見山道：“我要見你們冥王殿下，麻煩這位鬼差大哥給我帶個路。”
那鬼差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只視線灼灼地盯著她。
沈叢凌身體不舒服，心里又憋著一股被人關禁閉后的怨氣，鬼差一踏進來，她根本沒仔細辨認。
此刻，那鬼差一直盯著她，她才猛然認出了那雙眼睛。
“乘風……”沈叢凌比著口型，對著那雙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
旋即，顧乘風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她唇前，示意她噤聲。
然后，他關緊殿門，扯下頭上戴著的黑色罩帽。
瞬間，那張屬于顧乘風的臉露出來了。
沈叢凌知道他一定會來救她的，只是沒想到他來得這么快，不由驚喜地撲到他懷里。
“我帶你走。”
兩人無暇多做纏綿，此地實在不宜久留。
稍有不慎，就會被冥王察覺。
沈叢凌點點頭，接過顧乘風扔來的另一套黑色袍子，從頭到腳套在自己身上，也學著顧乘風的樣子，將罩帽套在頭上，只留一雙眼睛。
兩人穿戴齊整后，便要離開殿內。
沈叢凌忽然想起什么，拉住顧乘風小聲道：“你先等下。”
說著，她從身上摸出一張黃符，捻在指尖輕呵一口氣。
黃符頓時化作了一個與沈叢凌一模一樣的女子，沈叢凌將那冒牌貨扶到臥榻上，這才重新拉住顧乘風的手，說道：“走吧。”
雖然知道，她的障眼法瞞不過瑩瑩和冥王的法眼。
不過，至少也能頂一段時間。
她和顧乘風就趁著這段時間，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出了殿門，她與顧乘風一前一后行走在幽暗陰冷的黃泉路上，她在前面，顧乘風跟在她身后。
身邊不時有剛死去的游魂，由著鬼差的牽引，渾渾噩噩地從旁經過。
沈叢凌目不斜視，也學著那些鬼差的樣子，低眉順目地垂首，一步一步輕緩邁著步子。
很快，她和顧乘風成功混入了一眾游蕩在黃泉路的鬼差隊伍里。
期間，黑白無常從他二人旁邊經過。
在交錯的一刻，沈叢凌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口。
不過，他二人現在的裝扮，就算親媽來了也未必認得出。
黑白無常自然不會想到，鬼差隊伍里混進了兩個人類，沒做他想便從旁而過。
于是，沈叢凌與顧乘風就這樣，跟著鬼差隊伍，一起來到黃泉路的盡頭，一座高大的牌匾下。
這里便是鬼門關，出了這道關口，外面便是人界。
沈叢凌不易察覺伸出袖口里的手，輕輕拉了一下身后顧乘風的衣角。
顧乘風的手，也從袖口里伸出，握住了他的指尖。
知道她緊張，害怕，其實他又何嘗不是。
她的手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顧乘風的指尖卻是溫熱的，他握住她的手，試圖將自己的溫度傳給她，安撫她忐忑不安的心。
待鬼門關徹底打開，走在最前面的鬼差魚貫而出，他們都是受黑白無常的差遣，去人界捉拿死去的游魂，再將游魂帶回冥界。
日復一日的重復勞動，沒有任何怨言的一群苦力工。
很快，鬼差們一個一個跨過鬼門關，消失在門外的黑暗中，距離沈叢凌和顧乘風也越來越近了。
沈叢凌的一顆心再度提到了嗓子口，他們就要離開了，離開這個鬼地方。
就在沈叢凌的前腳即將踏出鬼門關時，身后，她一直拉著的顧乘風的手，忽然從她指尖脫出。
她不由一怔，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下意識就要回頭。
卻聽顧乘風在她耳后輕聲道：“青青，繼續往前走，別回頭。”
“那你呢？”沈叢凌聽出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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