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里瞬間亂成一鍋粥,在一陣激烈的打斗過后,里頭的火光也熄滅了,關押宴聞他們的這片牢房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不多時,這片牢房口,三個身著兵甲的人,從里頭走了出來,顧朝曦一邊跟著在前面帶路的言念,一邊小心地觀察著左右的動靜,一刻也不敢放松。
方才進來的兵將,被他們全部干掉了,此時四下都在叫嚷著要抓逃犯。
言念似乎對這兒很熟,沒一會就拐出了牢房的大門。
蹩進了一個小巷,顧朝曦忍不住出了聲,“咱們這是違抗圣命了吧!”
“老顧,我都不知怎么說你好!”
言念直接樂了,“這會兒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憑什么咱們就要束手就擒?反了就反了,你以為乖乖就死,那幫人就會說你的好?”
晏聞一直沒有吱聲,此時還警惕地看著身后。
言念呵呵一笑,一伸手搭住晏聞肩膀,“都到這地步了,干脆咱們一不做二不休,回頭你當了皇上,我與老顧的這從龍之功,便算是立下了。”
顧朝曦本就是驚弓之鳥,這會兒差些叫出來,“不能,我乃是大周子民,做不得這種背信棄義之事。”
言念轉頭看了看顧朝曦,伸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還大周子民呢!當日大周便是晏氏先祖從前朝皇帝手里奪過來,后頭那位英年早逝,沒來得及登上寶座,白白讓姓趙的占了便宜。”
“你以為皇帝還真是皇權天授,我呸,誰有本事誰坐到那把交椅上!如今姓趙的后代子孫沒能力,那就該換人當這大周皇帝了。”
這話大逆不道,顧朝曦一時沉默,這會兒挪到晏聞邊上,低頭道:“晏兄,實在對不住……”
顧朝曦從小心心念念的便是忠君愛國,這也是他一直以來從書中學到的堅持的道理,從沒想過去做什么亂臣賊子,他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言念冷哼一聲,和晏聞對視一眼,一把扯起顧朝曦,竟是飛到了屋頂之上。
“這個時候說對不住也晚了,過不得幾日,等咱們晏世子拿回他們家的王座,你就是皇上身邊的寵臣,有這工夫,不如想想,回頭如何給晏氏當個忠臣。”
顧朝曦上了屋頂,被晃得眼暈,手卻直擺,“不成,絕對不成。”
晏聞也躍了上來,倒是說了一句,“言念,讓顧兄先回府吧,沒有什么從龍之功,這會兒咱們唯一要做的,便是進宮把皇上救出來,這天下,終究亂不得!”
顧朝曦正在糾結,聽到晏聞這一句話,倒松了口氣,立刻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同你們一塊過去,為人臣子,如何見皇上有難,自個兒藏起來就什么都不管了是什么道理?”
言念嗤笑一聲,扯著顧朝曦,追上了晏聞。
再跳到地上,顧朝曦才發現,這里竟然是他老娘當日曾租給明容的舊宅院。這兒后頭讓秦風住著,可瞧著黑燈瞎火的,似乎沒有人。
晏聞沒有進去,只站在屋外,望著頭上一輪明月。
“現在該如何?”顧朝曦小心問道。
“等著。”
言念隨口說了一句,隨后便進了一間屋里,再出來時,已然換上夜行衣。
顧朝曦立時問,“這就進宮?”
言念嘆氣,“老顧閉嘴,就在這兒乖乖等著。”
看著言念消失在夜色,顧朝曦一臉的懵,片刻之后,緊閉的屋外傳來叫喊,看來城中兵馬都已被驚動。
顧朝曦嘆了口氣,這會兒找了個臺階坐下。
方才他也是被宴聞的那些話感染,脫口而出要去救駕,誰不知性命重要,他還有一家老小,如何能白白送死。
外面的叫嚷聲越來越大,似乎已然在入戶搜查。
院門被人從外面拍響之時,顧朝曦一下蹦了起來,倒是晏聞背手在那兒站著,只淡淡地看過去一眼。
“沒瞧見上了鎖!”有人道。
片刻之后,敲門聲停了,顧朝曦又坐回去,這會兒倒打量起了晏聞。
晏聞似乎在想著什么,頭微微昂著,有一抹月光落在了他的臉上。
這幾日在牢中,言念閑來無事,把晏聞的種種來歷和他的家族,通通說給了顧朝曦,從認識晏聞那天,顧朝曦便生出欽佩之心。
這位不但才學深厚,談吐優雅,尤其是總一番舉重若輕的為態度,便讓人覺出他與眾不同,不是一般人可比。
然而如今,知道這位果真不是一般人,顧朝曦心里又忐忑得要命。
雖是親如兄弟,可以兩肋插刀的那種,可造反這事,他真沒這個膽子。
此刻顧朝曦有些慫,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回家。
這一番經歷,讓顧朝曦想通了,功名利再好,也沒有一家大小圍在一塊兒,吃一頓熱乎飯,說說笑笑來得開心。
這些年官倒是當得挺大,可如今想想,就像是南柯一夢,一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形。
有黑衣人從屋頂上落下,徑直走到晏聞面前,“世子!”
顧朝曦猛地一驚,直勾勾瞧向那黑衣人,言念已然下來,扯了臉上蒙布,道:“各處都已宵禁,這幫家伙才是打算謀朝篡位反賊。”
顧朝曦還盯著那黑衣人,甚至到后頭,走上前去。
“瞧什么呢,你娘子都認不出了。”那位直接笑了出來,摘下蒙面。
顧朝曦全然傻住,呆呆地看著沁雪,此時一間屋后,顧朝曦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沁雪拍了拍顧朝曦的臉。
顧朝曦卻一把將她的手拉住,“你為何這般打扮?”
略想了想,沁雪道:“一來,我們風雪樓打從晏聞高祖那會,便是替人家賣命,此乃我的職責;二來,明容救過我命,也救過你娘的命,我得報恩。”
“風雪樓......”
顧朝曦喃喃地道。
注意到顧朝曦還沒回過味,沁雪笑了聲,“今日你我夫妻把晏家的債給還了,我便金盆洗手,你做什么,我都跟著你,你去哪里,我便生死相隨!”
“顧夫人說錯了,你們并不欠我們的。”
晏聞站在另一邊道:“可探明上京城內外,到底來了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