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聞從柵欄后面伸出胳膊,似乎要拉明容的手。
明容反應卻是……往后退了一步,甚至神色里,竟帶了提防。
“有話說話,不用動手動腳,眼瞧著快做不成夫妻,男女大妨總要有的。”
言念接了一句。
晏聞聽到言念這話,臉一沉,“你這是何意?”
言念聳了聳肩,朝著觀城公主瞟了過去。
話說這上京城里,數起心疼女兒的,成王稱第一,沒人敢說第二。
就因為自家女兒看上了人家夫君,成王借個由頭,把人關著不放,非要對方答應娶她女兒才放人。
若不是言念陪著太子到上京城外狩獵,幫太子獵到一頭通身雪白的猛虎,把那位哄著不要太高興,言念也不可能求來旨意,把明容帶到這兒。
“既然見上了,趕緊把話說清楚,若是決定和離,我這就去找人,咱們在這兒把事兒給辦了,省得新人等得著急,老人獨自在一旁抹淚。”
言念催促道。
晏聞眸子不由一緊,看向明容,“我何時要和離了?”
明容躲開了晏聞的視線。
言念這會兒看向觀城公主,呵呵一笑,“既然公主在這兒,一塊做個見證,日后公主與晏將軍琴瑟和鳴,比翼齊飛,我等便只有羨慕的份了。”
觀城公主又不是傻,這位說話是故意膈應人,一針一針地往人心口上戳。
此刻觀城公主的臉,竟是通紅。
“言大人在這兒也無事,還礙著我們夫妻敘說離情別緒,不如送公主回府,也省得你閑得發慌,在那兒挑撥離間。”
晏聞不客氣地開了口。
觀城公主一臉驚愕,呆呆地看向晏聞。
言念從鼻子里哼了哼,腳都沒動一下。
倒是觀城公主欲言又止。
晏聞拉長了聲調,“言念……”
“公主請吧,這二位只怕要膩味一時。”
言念走到觀城公主跟前。
觀城公主還在猶豫,朝著明容看了過去。
明容低著頭,看著自己手上提的食盒,那是她去飛仙樓與言念會合時,特意教人準備的。
便是言念都嫌她多事,可對晏聞的關心,早已深入明容的骨髓,成了本能。
言念用折扇拍著掌心,只管盯著觀城公主。
“公主,可否讓他與我單獨說一時?”
明容開了口,“有些話,當著你的面,只怕是不方便。”
又遲疑了片刻,觀城公主朝著晏聞看去。
“請吧!”晏聞只說了兩個字。
終于,牢房里外,就只有晏聞與明容。
“這牢里粗茶淡飯,我這幾日只想著你做的藥膳。”晏聞先開了口。
明容立刻反應過來,將食盒放到地上,蹲下來打開。
從一踏進這兒,明容心里便慌得很,尤其是此刻,單獨面對晏聞。
“這是請飛仙樓的大師傅做的菜,都是你平時喜歡吃的。”
明容不敢看晏聞,只端起一盤脆骨,想要遞進去,卻發現柵欄太窄。
“看得見,吃不著怎么辦?”
晏聞抱怨。
明容想了想,將筷子遞到里面,結果等半天,晏聞卻不接。
“拿著呀?”明容催道。
晏聞竟耍起了賴,“喂我!”
猶豫許久,想到晏聞這幾日受的苦,明容到底心軟,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脆骨,遞到了晏聞的口邊。
隔著柵欄,兩個都坐到了地上。
晏聞吃得很香,看來這兒的飯食的確不對胃口,幾盤菜一壺酒,竟一掃而光。
直到這會,明容拿過一塊玫瑰糕,用手塞到了晏聞的口中。
“親手做的?”晏聞問道。
明容搖了搖頭,她如今哪有心思做這些。
“還在生我的氣?”
晏聞笑了笑,“不吃了,下回帶你做的,做娘子的不許敷衍夫君。”
斜了晏聞一眼,明容將吃了一半的玫瑰糕,又放回了盤子里,隨后收拾起了食盒。
接下來,總該說到正事兒了,明容默默等著宴聞的解釋。
“我沒有答應觀城公主任何事。”晏聞索性直截了當。
剛才明容一過來,看著她心事重重的樣子,晏聞便知道,有些事情擱在了明容的心里。
說來,也是陰錯陽差。
風聲起來之時,晏聞正與趙崇光商量韃靼王之事,成日待在軍營。
等解決了韃靼王,晏聞快馬加鞭趕回上京城,就是想要跟明容,把事情明明白白講清楚。
只是回來那日,累得要死,他便有些松懈,準備先好好睡上一覺,再與明容說。
然后……
便到了如今這狀況。
此刻明容抬起眼,終于正眼看向晏聞。
“你覺得,我是那種為了榮華富貴,拋棄糟糠之妻的人,我需要嗎?”
晏聞用手搓了搓臉,真不容易啊,擱在心里的話,這會兒總算能跟明容當面說了。
明容心里怦怦直跳,過來之前,她想過了無數遍,晏聞會向她解釋,或者和觀城公主一樣,勸她接受共侍一夫,卻沒想到,晏聞告訴他,根本沒有這件事。
也就是,他根本沒想過要另娶。
所以這些日子,自己白擔心了?
一時也沒忍住,明容脫口問出來,“你不騙我?”
晏聞笑了,“我如今被你死死握在掌心,什么底牌都給你看到了,哪還敢有別的心思?”
又瞧了晏聞片刻,明容終于笑了起來,笑到后頭,眼睛也開始模糊了。
她的晏聞從來都沒有變過。
晏聞本就是正人君子。
甚至此刻明容心里生出了一絲愧疚,大家在一塊這么久,早該彼此信任,然而就因為別人之言,明容卻對晏聞產生了懷疑。
好像她的確心胸狹窄了,可誰讓他不早早說清楚,害自己擔心了這么久。
“放心了?”
晏聞將頭靠在柵欄上,“可知道我這幾日擔心得要命。”
“……啊?”
“果然被我料到了,言念幾句讒言,你還真準備與我和離?”
晏聞嗤笑一聲,“那小子從來就沒打過好主意,自己無才無德,娶不到娘子,便看不得別人夫妻恩愛。我便早說,讓你離他遠一些。看到沒有,差點上了他的當。”
“干嘛這么說他?若不是言念,我今日是來不得的。”
明容說到這里,突然頓了頓,“剛才我聽觀城公主說,三、五日就能出來,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