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如今就算是有再多的牢騷和不滿,終究為了找一個能救他母親的人,而吞了回去。
此時明容跟著李中官,快馬加鞭地來了上京城赫赫有名的敬善堂。
他們剛下馬車,下馬車,便有棺槨被送過來,二十來個人用棍子抬著,嘿吆嘿吆地進了敬善堂的院子。
院子里時不時傳來嚎哭,實在像是辦喪事。
李中官嘖嘖兩聲,“金絲楠木,這可是皇后的規格。瞧著意思,待皇上正式下了追封旨竟,宛嬪娘娘便直接進了地陵,光宗耀祖啊!”
明容瞟了一眼李中官,身后哀榮這種東西,說來不過是笑話。
人都沒了,那些哀榮也只能給別人看,可是身份不一樣的人應該還是看中這些的吧。
李中官也瞧出明容意思,用袖子擋著面,沖她做了個鬼臉。
輕輕吐了口氣,明容抬腳往里走去。
面前可見兩進的院子,面闊五間,兩邊有配殿和廂房,雕梁畫棟,頗有氣派。
然面,這兒是宮人被送來等死的地方,一進來,便能覺出陰森之氣。
“晏夫人,隨我這么走。”
李中官比了個請,“在下知晏夫人妙手回春,這會兒若是再能施展一回,太子殿下總不會虧待您。”
“先看了再說吧!”
明容在東宮,也沒有把話說死,并沒有打包票一定把宛嬪救回來。
她本就惹到了這位太子,這會可不能給人手上遞把柄。
“咱們殿下也不容易。”
李中官早把明容當成自己人,“別看太子在朝堂呼風喚雨,可皇宮之中,到底還有位天子,輪不到他說話,有不少事吧,鞭長莫及,要不然,宛嬪也不至于到現在升不了位份,那是父子倆在較著勁呢,咱們太子也不容易啊!”
明容卻不以為意,其他不說,單單之前的事辦得真看不出來好,在什么位置就該有什么樣的能力,如果只能做到這樣那.....
說話間,兩人已然進了后院。
“說來您不信,太子今早才得了信,說是人已送到敬善堂。皇上還特意讓人知會,宛嬪這病兇險,太子不用見最后一面。這擱誰受得住啊!”
“殿下急火攻心,連言公子都派出來,就為了能請到個得用的大夫。”
李中官又笑起來,“我還在琢磨呢,這事交給晏夫人豈不是正好,未想請來的正是您。”
一群人正跪在后院一間屋外,明容看到了正前頭的嚴女官。
而明容推開屋門,里面除著躺著的,一個人都沒有。
果然送到這兒,就為了等死。
到了跟前,明容撩開帳簾,不出意外地看到一張腫脹青紫的臉。
說實話,明容已認不出這位了,面前這位,說白了就是會病入膏肓,被丈夫人遺棄的女人。
“還不進來!”
李中官在外頭吼了一嗓子,沒一會,扯著嚴女官進來了。
嚴女官也沒了當日的頤指氣使,靠在門上瑟瑟發抖。
瞟了她一眼,明容問了句,“何時發病的?”
嚴女官一臉害怕,還是李中官瞪過去,“還不回晏夫人的話?”
“七……日了。”
嚴女官哆嗦著道。
“只吃回春丸?”
“娘娘素來信得過秦太醫,連趙醫正親自開的藥,都被她倒了。”
明容不解,什么時候又多出了秦太醫。
“仁合藥鋪,便是秦太醫開的。”
李中官是得過這病的,經驗老道,走近了道:“娘娘這病,耽誤得狠了,秦太醫真是天殺的!”
想來這便是太子勃然大怒的原因。
秦太醫已然不是庸醫害人,還草菅人命。
明容將兩指放到宛嬪脈上,脈相沉澀,邪氣已深了。
又仔細看過宛嬪臉上腫起之處,明容打開了隨身藥箱。
李中官在旁邊瞧著,明容取出幾粒藥丸。
“拿黃酒來!”
嚴女官大概已六神歸位,應了聲是,趕緊跑了出去。
按明容囑咐,用黃酒化了去毒丸,灌進宛嬪的口中,嚴女官問了句,“娘娘能醒吧?”
明容只說了句,“這是急救之藥,如今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嚴女官立時哭了出來。
走到外頭,李中官小心問道:“這就成了?”
明容搖頭,看向滿院跪著的人。
站得近了便能看了來,這幫人光在那嚎,一點眼淚都沒有。
李中官一擺手,“都退下,被你們吵死了,里頭那是病人。”
話說到這兒,李中官轉頭又去看明容。
明容隨口道:“等一個時辰吧,看娘娘能不能緩過氣來,回頭我再開別的藥。”
話剛說完,李中官猛地打了個噴嚏,倒把自己嚇了一跳。
明容一笑,示意李中官伸出胳膊。
李中官卻戰戰兢兢起來,“別是……”
搭過一會兒脈,明容道:“放心吧,不是舊病復發,想必受了些涼。”
明容話一出,李中官使勁點頭,“昨晚值夜,可不是凍了一下。”
說著,李中官又抽了抽鼻子。
想到藥箱里還有通氣散,明容索性取了一瓶,示意李中官倒一些放鼻間聞一聞。
又是幾聲噴嚏,李中官大呼過癮,一邊將藥瓶塞進懷中,一邊道:“這藥竟是這般神奇,這從頭到腳都通透了,連頭都不痛了。”
倒是明容心念一動,瞧了李中官好一時。
敬善堂的車里,明容正坐在那兒打盹,冷不丁有人掀開車簾,“醒了,晏夫人快過去,娘娘喘氣了!”
明容猛地驚醒,立時跟李中官走了進去。
宛嬪看著沒多少變化,唯有鼻息重了些。
“晏夫人,可是有救了?”
明容從藥箱里拿出通氣散,“看好我怎么做。”
方才在車上,明容便在想,平常用來理氣通竅的通氣散,能不能給宛嬪用上。
此時明容將通氣散噴到病人鼻中,道:“連著噴十幾下,若娘娘有反應,噴出膿血,便是能好。
“若是不打噴嚏呢?”
李中官在邊上問。
明容搖了搖頭,“那就果真治不了了。”
此時屋外廊下,好幾聲噴嚏響了起來。
李中官大喜,“晏夫人,這會兒有救了?”
“是。”
倒是跪了一地的人,全都站了起來。
“晏夫人,噴出來了,娘娘眼睛都睜開了!”
嚴女官急吼吼跑了出來。
明容想了想,道:“按我的方才服藥,然后便是這通氣散,每日三到四次,如我方才那般的噴到鼻間。還有,在邊上服侍的,同樣往鼻子噴通氣散,自不會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