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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應該聽到了腳步聲,頭也不回地道:“稍等一聲,我把方子給你,卻取了藥,一日三劑……”
“師父。”
老者似乎一怔,慢慢掉過頭,看到是明容便笑了出來,“是明容啊!”
明容也笑,有好些日子不見師父,他瘦了許多,兩鬢都已斑白,竟已像個老人了,看著讓人心疼。
言念探進頭,朝著屋里望了一圈,注意到了窗邊靠著的雙拐。
稍愣一下,言念目光,投到老者的雙腿上。
“怎么搬這兒了?”
明容問了出來,這茅屋太小,屋里連個像樣的家具都沒有。
趙郎中稍做沉吟,“歲數大了,不想太忙,便關了醫館。”
明容才不相信,醫館是趙郎中的,便是從此不做,也是能住人的。
抬頭間,明容隔著窗,正瞧見那座醫館,那個地方,是曾救了她一命的地方。
“快坐下,許久不見,陪師父聊聊!”
趙郎中招呼道,目光落到了屋門口,瞧著言念問道:“這位是?”
明容忙將言念叫進來,替他引見。
言念頭一句便問,“趙大夫,您這腿?”
明容一愣,這才發現,趙大夫一直在那坐著,而他身側,竟放著拐杖。
這也沒多少日子,也沒到那種年紀啊,而且趙大夫一向身體康健,按理說根本還用不到拐杖。
“師父,這是怎么了?”
“年歲到了,不小心摔了。”
“多久了?”
“也就幾個月吧。”
趙郎中笑著看向明容,“能瞧見我這關門弟子,老夫今日高興啊!”
“讓我瞧瞧!”
明容走上前,蹲到了趙郎中跟前。
“不用看了,我是你師父,難道懂得還沒你多。”
“醫者不自醫。”
“你這孩子,還是這般倔強,成,瞧瞧你醫術有無長進。”
趙郎中到底沒有阻攔,而明容摸過了他的骨頭,臉色都變了。
“是誰傷了你?”
明容定定問道,趙郎中兩條腿骨都折了,絕不可能是自己摔的。
趙郎中笑而不語,只瞧著明容。
而此時明容站起了身,圍著屋子轉了轉,目光落在床榻上,那已經破爛的被褥上。
“出了什么事?”
明容眼圈已經紅了。
“有人要奪我醫館,然后便動了手。”
趙郎中說了實話。
“誰做的?”
“不必問了,都已經過去了。在這世上,除了咱們腔子里的一口氣,其余皆為身外之物。”
言念在旁邊看了片刻,便退出了屋子,這屋里到處都是霉味,也實在讓人受不了。
趙郎中瞧言念出去,問了明容一句,“晏秀才不是在上京城嗎,你沒找到他?”
明容忙道:“找著了。”
趙郎中略想了片刻,“你到底出了何事?我在外頭,瞧見過你的畫像。”
“師父不必擔心,沒有出事,是我認的一位干娘在找我。”
趙郎中松了口氣,這會兒又打量著明容,“成了,今日你來看我,我心里不要太高興,咱們瞧也瞧過了,你便回去吧,日后好好過你的日子,也不用太惦記我。”
“這兒沒人照顧您嗎?”
明容沒接趙郎中的話。
趙郎中從來李家村,便孤身一人,無兒無女。以前有伙計照應,如今這般……
“我照應得了自己,行將就木之人,沒那么多講究。”
“什么行將就木,師傅的腿,我能治好。”
明容此時已經做了決定,“今日過來,自是要接師父一塊離開。”
“傻話,我哪兒不去。”
“若是不知情,您要在哪兒,我管不了。可今日讓我瞧見,師父便歸我管了。”
“傻孩子,老夫只愛閑云野鶴,不想被人管著。”
明容笑了笑,“我都在您跟前了,您以為自己做得了主?”
救命之恩,涌泉相報,當日若沒有趙郎中,明容命都要沒了,更何況還有今日這一身醫術。
明容也不問趙郎中了,便開始翻箱倒柜,拿出包袱皮,為他收拾行裝。
“我若跟著你,就是給你添麻煩。”
趙郎中雖然心里感動,到底不忍心連累明容,說來他教這孩子醫術,也并沒有多長時間。
“師父這會兒能叫來一個能照顧您的人,我立時就走,二話不說。”
明容回了一句,手也沒有停過。
“趙大夫,聽說又是李大郎造的孽?”
言念走了進來。
方才出去,言念已經讓手下去打聽了一番。
還真沒想到,李家人如今已經成了村中一霸,打人搶地的事都干出來了。
趙郎中的醫館,自然也沒逃過。
據說那日李家人帶著狗腿子齊齊上陣,將人醫館砸了不說,李大郎更是親手打斷了趙郎中的腿。
只這兒民風純樸,畏懼李家人背后的郡王府,一個個都不敢吭聲,只能任人欺負。
明容此時臉都氣紅了,站在那兒,咬緊了唇。
“你們趕緊走吧,李家人都還住在這兒,若被他們知道你在這兒,只怕又起了什么壞心。”
趙郎中也是怕明容再受欺負。
“他們有這膽子?”
言念直接笑了出來。
明容一路總勸他改邪歸正,言念卻不以為然,他們這種暗門,們金盆洗手比殺了他還難。
今日若是撞上,正好大開殺戒。
明容已經回了神,繼續打著包袱。
她沒打算跟李家人正面沖突,回到上京城,對付他們的辦法有的事。
這會兒包裹都已經打好了,明容拿來拐杖,“這兒也住不了人了,咱們今日便去客棧。”
“你這孩子,真要替我做主了。”
趙郎中老淚到底出來。
雖是嘴硬,自己一個人能撐過去,可到底上了年歲,趙郎中也覺出了幾分孤單。
這會兒徒弟說要帶他走,趙郎中心里的確有些動了。
只是……
趙郎中曾在心中發誓,再不踏入上京城一步,難道如今要食言了。
“要不再過一些時日,等你在上京城安頓好咱們再說。”
趙郎中又有些遲疑。
有些事情,他不能與明容說,也不想連累到她。
“我早在上京城租了一間小院子,還有個弟弟,如今師父跟咱們一塊兒,我那兒可真像一個家了。”
明容說著,不由自主笑了出來。
誰說她孤苦零丁,這以后,她有熱熱鬧鬧一大家子,想想便教人開心。
望了明容片刻,趙郎中到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