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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門的一處偏廳,四皇子將手中卷宗放到書案上,問肅立在旁邊的趙崇光,“令妹被人送到何處,沒有一點線索?”
“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臣等也只能慢慢查。”
“令尊與令堂不容易啊,被人蒙騙至今,骨肉分離,人間至痛,崇光兄替小王安慰一下二老,”
四皇子說著,略作沉吟,又和顏悅色地道:“此事了結之后,小王必要登門造訪。”
趙崇光忙抱了抱拳,卻在心里嘆了口氣。
“將假冒之人帶上來吧!”四皇子隨口吩咐道。
沒一會,有鐐銬聲傳來,趙崇光抬起了頭。
有衙差押著一名女犯人走了進來,不客氣地摁著跪到地上。
因為是皇子召見,慕華縣主被上了重枷,似乎有些扛不住,身形不時晃了晃。
此時的慕華縣主頭發如亂草一樣篷著,臉上紅一塊,紫一道,一只眼還腫著,想必挨了揍。
“用過刑了?”
四皇子不贊成地道:“到底是女兒家。”
“這女犯不服管,在牢房里同人打架。”一名衙差回稟。
趙崇光皺了皺眉頭,十來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在瞧見慕華縣主的一刻,不由自主地心痛妹妹受了欺負。
然而片刻之后,他便回了神,面前這個女人不是那個當年被他抱在懷里的小嬰兒,而差點害得郡王府家破人亡的仇人!
“你便是那個假冒慕華縣主的犯婦?”四皇子問了一句。
慕華縣主抬起了頭,先看到的是離她最近的趙崇光。
這幾日每逢提審,趙崇光一定會出現。
剛開始慕華縣主還帶著些僥幸,這便宜哥哥向來對她心軟,或許是過來幫著她的。結果卻發現,趙崇光只關心高翰林是誰所殺,想來盼著郡王翻身,他還能當世子。
倒是書案后這位,二十出頭年紀,身著蟒袍,頭戴玉冠,鳳目生輝,舉止儼然,就是臉色有些蠟黃。
慕華縣主當然認識他,素有富貴閑人之稱的四皇子,也是榮慶公主的異母兄弟。
因為從小便纏綿床榻,四皇子便成了皇子中唯一沒有帶兵打過仗的,皇帝似乎對他也不太看重,再加上母妃出身不高,皇子們或明或暗的儲君之爭中,從來沒有這位的影子。
甚至有人在背后調侃,這位能多活幾年就不錯了,哪有心思爭什么皇位。
一個在上京城從來都不冒水花的人,突然在刑部衙門,這背后意味著什么,慕華縣主這種智商的,自然想不明白,她此時也沒這個心思。
慕華縣主能想到的是,榮慶公主已經徹底拋棄了她,甚至意欲將她除去,這下她也用不著留住什么舊情了。
這邊慕華縣主正顧自盤算,沒注意到,四皇子一直打量著她。
“為何不回本王的話?”
向來慢聲細語,頗有寬厚之名的四皇子聲音沉下來時,竟讓人有幾分壓迫之感。
趙崇光感覺出了這份壓迫,想起當日成王為他引見四皇子后,曾贊譽這位有乃父之風,若天時地利人和,日后必會創出一番偉業。
這話中之意,趙崇光是能聽出來的。
都說成王特立獨行,在朝中從不站隊,如今看來,成王還是不能免俗。
讓人沒想到的是,成王獨具慧眼,站在了平日并不顯山露水,也并不受期待的四皇子身后。
而成王能讓趙崇光知道如此隱秘之事,不僅是對他的信任,也代表著,一向不摻和政權之爭的郡王府,無論愿不愿意,也就此加入了四皇子陣營。
有些事情,到底身不由己。
在心里嘆了口氣,趙崇光沖著慕華縣主道:“趙月,還不回話?”
慕華縣主抬了抬頭。
榮慶公主只跟有權勢的皇子走得近,同四皇子全無交情。慕華縣主對這位了解得實在不多。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是,四皇子能不能保她不死。
大概見慕華縣主總不開口,四皇子索性自己說了:“便是換子之事與你無關,可后頭擄動無辜民女,也逃不過重罪,無論你認與不認罪,都逃不過刑責。趙月,你清楚這一點嗎?”
四皇子說著話,用手指敲著面前的書案,打量著地上這個女人。
想著也是好笑,他身邊的謀士曾提議過,可將慕華縣主納入王妃候選,以便拉攏郡王,借其威望和他手中的兵馬,以壯聲色。
為此,四皇子還真的找到機會,去瞧了瞧慕華縣主,不過看了一眼,便掉頭就走。
郡王是個敦厚嚴謹之人,那位郡王妃也素有賢德之名,只兩人的女兒舉止輕浮,神情輕佻,看人時眼珠子亂瞟,這樣的女人便是身后勢力再強,四皇子也不會考慮。
幸好當時沒瞧上這一位,若真聽了手下之言,這會兒他只怕要成上京城的笑話了。
四皇子今日私下過來,自然不是為了看什么笑話。
科場舞弊之案到底如何結果,都系在了此時跪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身上。
到底誰想利用鄉試,或是從中牟利,或是排除異己,或是培植自己人馬,心知肚明的不在少數。
但要將這事辦下來,卻并不容易,要不然郡王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好在慕華縣主自己暴了出來,無異于牌到了他們手里,四皇子當然不會白白丟了。
這個假冒的慕華縣主倒有點教人刮目相看,審了這幾日,無論怎么盤問,一直閉口不言,似乎打算死扛到底。
可見榮慶公主籠絡人的本事,倒是頗為了得,也難怪錢相國也賣她的面子。
四皇子對他那位異母妹妹實在沒什么好感,生于皇家便已是天獨厚,女孩子當要惜福,尋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才是正理。
可那一位卻是荒唐過了頭,收納男寵,丟了皇家顏面不說,竟然和朝中大員暗中勾結,賣官鬻爵,中飽私囊,也是越來越不像話。
要知道大周如今已非當年鼎盛之時,外有來敵騷擾,內兼天災人禍,國庫漸漸空虛,若再由著一幫只顧自己利益的人胡攪,只怕國將不國。
想到此處,四皇子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個女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