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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容將軍話沒說完,就被郡王一把按住。
到底是隔墻有耳,郡王并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害了同袍。
容將軍立時明白了意思,豹眼一瞪,看了一下四周。
牢房外站了幾名獄卒,不時往里頭窺探著。等發現容將軍望過來,趕緊一縮腦袋往后退了幾步。
“都給我下去!”
容將軍干脆怒喝一聲。
到底是一代戰神,話音沒落,那幫人已經抱頭鼠竄。
郡王在邊上瞧著,不免笑出了聲。
容將軍又為郡王斟了一杯酒,問道:“那個殺了高翰林的,到底何人?”
略沉吟片刻,郡王道:“此人不值一提。他確實在我麾下待過幾日,只是我軍令嚴明,容不得手下做不義之事。此人不守軍規,夜半竟搶了一家農戶,差點將人打死。我下令賞了他二十大板,趕出軍營。此事知道之人不少,大理寺卻一直不問。”
“我便知道不對勁,”
容將軍一拍桌子,“交給我了,明日我到朝堂上參大理寺卿一本。”
郡王卻擺了擺手:“不必了,旨意明日便要下了。”
昨晚宮里來了位最受信任的宦官,與郡王說了一個多時辰才走。
“我已然認了罪。”郡王坦然地道。
誰人都有為難之處,郡王決定讓步,而他這讓步,為了家中大小,也為了皇帝心中的社稷安穩。
容將軍氣得太陽穴上青筋直冒:“怎會這樣?”
郡王淡淡一笑:“流放西北倒正合我意,當年咱倆還在那兒駐守過。許久未回那兒,我還有些想。既為軍人,軍營便是咱們的家,就算只是當個馬夫,我也滿足了。”
“竟是讓那些人得逞了。”容將軍到底不服。
“容兄,不日我要走了,咱們就此作別!”
郡王突然站起,沖著容將軍一抱拳,“老趙早將生死置于度外,唯獨放不下家中妻兒,我便慎重拜托容兄,還請多加照應。”
“便交給我了!”
容將軍一拍胸脯,可到底不甘心,想了想,道:“王爺先去那邊呆上些時日,你那案子交給我便是,若不查出個水落石出,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話說到這里,容將軍又想起來問道:“崇光那頭,到底什么說法?”
“圣上給了恩典,讓他留在上京城,”
郡王眼中充滿無奈,“我膝下這一雙兒女,如果只有崇光了。我怕見不著那孩子,也沒法當面叮囑,容兄幫我帶幾句話,人生何處沒有坎坷,只要不氣餒,日后總有出頭之機,讓他莫要因今日之事,便失了信念。”
趙崇光踏出牢房那一刻,正是夕陽西下時分。四下十分安靜,并沒有來接他。
趙崇光苦笑一聲,正要抬腳就走,有馬車停在了跟前,有人“喲”了一聲,拉住韁繩。
趙崇光恍惚了一下,抬頭看看,朝著對方拱了拱手:“晏兄。”
沒有人來等他,在趙崇光意料之中,可晏聞的出現,卻在他意料之外。
“世子上車吧,令尊申時出了京,或是你想見上一面。”
晏聞沒有下車,只回了一禮,便招呼趙崇光上來。
趙崇光眼神一閃,不再猶豫,立刻躍上馬車。
坐到車里,趙崇光仰著頭,還想著這幾日發生之事,心中忍不住憤懣。
他今日才得知,父親認了罪,被判流放,而這便是郡王與皇帝的交易,趙崇光因此得到釋放,甚至保住他的軍職。
“令堂與尊夫人被軟禁在郡王府后院,這一兩天就會被趕出來,她們打算去沈家的一處宅院安身。”
外頭駕車的晏聞說著,“這會兒一家人也在等著你。”
斟酌了一下,晏聞沒把慕華縣主差點掐死郡王妃的事說出來,這得讓郡王府的人自己說,才能教趙崇光看清,他那妹妹到底是如何喪盡天良。
趙崇光半瞇著眼,正閉目養神,這時突然反應過來:“我夫人也回來了?”
“聽說深更半夜被娘家人趕出來,不過你且放心,她們都還好,郡王妃的身體也沒了大礙。”
晏聞說到這兒,特意強調一句,“從抄家那日,明容便一直陪在王妃身邊。”
愣了許久之后,趙崇光說了一句:“多謝!”
患難才見真情,趙崇光終于明白自己當初的偏狹。
“倒有一事,還是要跟你說一聲,泄題之事查無實據,大理寺那頭已經結了案,這下兩相歡喜,各自平安了。”
晏聞略帶譏諷地道。
趙崇光瞬間露出一絲冷笑,事到如今,再看不出敵人是誰,他便瞎了眼。
泄題之事是大理寺在審,高翰林之死也是大理寺在查,平常不見怎么顯山露水的衙門,這一次上躥下跳。而再深究下去,大理寺卿恰恰得到皇帝重用,將要主持本次的鄉試。
驀地,趙崇光想起,鄉試就在后天了。
“晏兄還要去考鄉試嗎?”
就連趙崇光都灰心了,一場考試臟到這種程度,已經沒有了為國選才的意義。
“考,都已經到了上京了!”
晏聞淡淡一笑,長鞭一舉,馬車便朝著城門飛馳而去。
等兩人趕出城外,天色已經漸漸暗下。
這會兒趙崇光換了晏聞,親自駕起了馬車。
晏聞坐在趙崇光邊上,側過頭看向他:“此次郡王受人污蔑,幾乎身敗名裂,世子只怕日后的路更難走,你有何打算?”
“我如今還是軍人,趙家兒郎生來便是要為國殺敵。待我查出真相,為我父親找回清白,便會奔赴沙場,為大周守住這大好河山。”
趙崇光大聲道。
郡王總說他未經坎坷,太過剛愎自用,做事浮于表面。如今趙崇光終于領悟了父親的意思,有些事情不是用眼睛去看,得要用心觀察。
從今日開始,再無郡王保護,后面的路,都要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了。
“應該就在前面了。坐在趙崇光旁邊的晏聞指了指前方。
這條官道平時便是進出上京城的主路,白天倒也熱鬧,這個時候,已經漸漸安靜了下來。
想到要見到父親,趙崇光心里緊張,他有許多話,想同郡王說一說。
沒一會,兩人注意到,前方不遠處,有一隊人馬正往前開著。
“不好!”
晏聞忽地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