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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之班師回朝的日子,在十一月初三。
他立下大功,本該受群臣禮拜接迎。
但因為此事在江都一直被瞞著,所以除了極少數的武官外,根本就沒人知道這段時間邊境發生了什么。
他回江都也十分低調,并未入宮去見李墨白,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府上。
宮中,皇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昨日眾妃給她請安的時候,她咳嗽了兩聲,咳出了血。
緊急傳召太醫來給她診治,去的人是吳世匿。
吳世匿說她一切都好,然后給她開了一副吊精神的藥。
喝下去那藥后,皇后的精氣神好了許多。
但她也漸漸對此事產生了懷疑。
她私下讓香菱去請了新入職太醫院的太醫來給她診脈,那太醫診脈之后回稟她,“娘娘身子無礙,只是心有郁結憂思良多,故而造成氣血兩亂,才會導致如此。只要娘娘放寬了心,一切就都會好起來的。”
聽他也這么說,皇后才安下心來。
她哪里知道,太醫院一早就已經在吳世匿這個院判的帶領下,長著同一條舌頭了。
沈辭憂私下里問吳世匿,“她這條命,還能留多久?”
吳世匿道:“朱砂如今已經停了,但她中毒太深,恐怕是撐不過這個年頭了。不過微臣會一直用湯藥吊著她殘存的那口氣,讓她知道死之前,都無法察覺自己已經中了毒。等湯藥吊不住的時候,從發病到身死,最多不過兩日。”
想起這兩日給皇后請安的時候,她還是日日擺出一副上位者的模樣,對這個嬪妃的衣著指指點點,又說那個嬪妃近日來沒規矩,總得在雞蛋里面挑出些骨頭來,仿佛才襯得她這個皇后沒有白當。
也是可憐。
說話間,佩兒躬身入內向二人福一禮,道:“娘娘,皇上這會兒下朝了,說要帶您出宮一趟。”
這個時候出宮去,沈辭憂大抵已經知道是為著什么事了。
李錦肆,應該已經回來了。
他不能出現,得在宮外被處決,所以李墨白吩咐楚越之將人帶回來后,就直接帶回自己府上,而他對李錦肆的審判,則是在宮外秘密進行。
離宮的路上,李墨白表情略有幾分凝重。
沈辭憂默默陪在他身邊,沒有說什么寬慰的話,也沒有打擾他。
還是快出宮門的時候,李墨白先開口問她,“你覺得朕這么做,母后會不會怪朕?他到底是先帝的兒子,先帝在九泉之下,又會不會怪朕?”
沈辭憂搖頭,“成大業者,從來都不拘小節。八王爺尚且是和皇上一同長大,皇上都可以對他下得去手,那么又何況是一個比他罪行還重之人呢?這天下是皇上的,所有謀逆作亂者,無論是什么身份,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得死。只有這樣,才是對天下間的黎明百姓負責,才算是明君。”
沈辭憂這番話多少有些僭越。
一來,像是在指責李墨白心狠手辣,對自己的手足都能狠下殺手。
二來,她這樣的見解在古代說給帝王聽,也是犯了大忌諱。
她看著李墨白凝眸于自己,才突然反應過來她好像說錯了話。
自己的夫君,并非是尋常男兒,而自己所在的時代,也不是那個言論自由的現代。
和李墨白的相處越親密,她就越把握不住這樣的分寸。
她想了想,剛打算開口解釋。而李墨白卻牽起了她的手。
他掌心的溫度順著彼此皮膚的接觸,一路蔓延至了沈辭憂的心口。
那是一雙足夠給予她安全感的手,那樣炙熱,猶如他愛她的心。
“朕的身邊,唯有你敢跟朕說這樣的話。也只有你,能讓朕感覺到,朕是君王,亦是平凡人。朕不用做一個完美的人,不用所有的事都盡善盡美,也不用顧慮所有人的感受。”
沈辭憂溫婉一笑,“也只有皇上,能容著我放肆胡鬧,說出這許多不合規矩的話來。”
“這件事解決后,等孩子出生,朕帶你南下,好好游玩一圈。”
“啊?”沈辭憂想了想,搖頭道:“肚子里是兩個大魔王,生出來之后還有的鬧呢。皇上要處理朝政,我也得被這兩個小東西牽絆著,如何還能出宮成行?”
“朕迎你回來,又不是讓你給朕生孩子帶孩子的。朕喜歡的是你,他們不過是附屬品罷了。無論什么時候,朕都不希望你被任何事牽絆住,而失去了做自己的機會。”
李墨白的語氣很輕很淺,但攥著沈辭憂的手卻在暗暗發力,“你給了朕做自己的機會,朕也不能剝奪你想做自己的自由。你與朕在一起,朕便希望你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女子。明白嗎?”
我去?這種現代男人都沒有的覺悟,他一個古代暴君竟然有?
我的天!我這是嫁了什么神仙男人?
沈辭憂心花怒放,但表面卻裝作云淡風輕,“他們都八個月了,皇上說什么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皇上就不怕這兩個小冤家出生之后與你計較,不同你親近,只日日念著我嗎?”
“朕只在乎你。”李墨白攬著沈辭憂的腰肢,回手撫摸著他的小腹,“至于他們,聽見就聽見了,朕也不怕。朕年少時不聽話,先帝常常以家法伺候。他們若是不聽話,也當如此。”
他話還沒說完,就明顯感覺到沈辭憂肚子的小可愛隔著她的肚皮踢了他一腳。
沈辭憂被這一幕逗笑了,“瞧瞧,這就已經開始不滿意了,看來皇上這個父皇,日后可難當嘍”
入了楚府,行至正殿,見李錦琰正呆愣在原地,目光死死睇著前方。
前方.......
正是被鐵鏈捆鎖在鐵牢籠中,猶如牲口一樣蜷縮著的李錦肆。
他被挑斷了手腳筋,根本無法站立,只能在那樣逼仄的環境中勉強坐著。
一路顛簸,他身上滿是已經干涸的泥濘。
糟亂的頭發與灰塵遍布的臉頰,和衣冠颯颯,清風霽月的李錦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明明是長著同樣面孔的兩個人,但擁有的人生,卻是截然不同。
顧不上感慨,李錦肆也將目光投在了李墨白和沈辭憂身上。
他笑,眼角眉梢滿是不屑。
“皇帝。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