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以后妃的身份去皇后宮中請安,沈辭憂才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笑里藏刀。
后妃們各個都對她笑臉相迎,就連昔日和她起過沖突的寧妃與珞嬪也不外如是。
皇后更是展現出了她為人正妻的容人雅量,對著她好一番噓寒問暖,又道:“沈答應有著身孕,往后孕態顯出來行動多有不便,也不用日日都來和本宮請安。皇嗣為重,本宮也記掛你的身子。”
她含笑說完,又吩咐香菱,“去把山東巡撫進貢的東阿阿膠與血燕取來贈與沈答應。”
沈辭憂起身福禮下去,“皇后娘娘抬愛,嬪妾受之有愧。”
“快起來,有身子的人不必動輒行禮,也顯得與本宮生分。”
謝過皇后好意,方坐下,就聽宸妃柔聲道:“你這一胎是皇上登基以來的第一子,當為貴子,什么好東西拿來給你,你都是受得起的。本宮新得了兩匹阮錦,是最軟綿的料子,你拿去做了被衾的棉套,過些日子秋涼下來換了厚被子,這樣的料子蓋在身上最是親膚。”
“多謝宸妃娘娘關懷。”
“有孕之人到了大月份夜里總是難安枕的,用物舒服一些,也能睡得好些。”
宸妃這話惹得坐在一旁的惠妃訕笑出聲,陰陽怪氣道:“宸妃又沒生過孩子,這經驗也不知是從何處得來的。”
“何止是宸妃,這后宮里又有誰生過孩子呢?”禧貴妃接下惠妃的話茬,有意無意瞥一眼皇后,“不過宸妃也是一片好意,俗話也說,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嗎?哈哈”
話音方落,笑聲還沒止,禧貴妃便看向沈辭憂,揚眉道:“瞧瞧,本宮貫不會說話,你可別往心里去。”
這請安請的沈辭憂身心俱疲。
這些女人一個個年齡也不算大,說起話來卻非要夾槍帶棍話里有話,一言一行還得去費心猜度她們的話外之音,實在累得慌。
好在她的任務并非是跟這些女人爭寵,管她們如何爭風吃醋,自己只要在后宮咸魚生活著,在李墨白駕崩之前將一千積分攢夠回到現代就夠了。
她們如今再怎么斗,最后也不過落個活人陪葬的下場,想來也是可憐。
好不容易應付完了這些女人,午膳吃了沒兩口就有御前的奴才來傳話。
“沈小主,皇上此刻正在尚書房候著您呢。”
一旁孫貴人聽了此話羨慕不已,“妹妹你可好了,皇上時刻都記掛著你,連午膳這會子功夫也急著要見妹妹。不像姐姐......”她喟嘆著,神情流露出幾分傷感,“自入宮以來,就見了皇上三次,還都是在家宴上,妹妹當真是有福之人。”
沈辭憂表示,自從入宮后,這不想要的福氣倒是每天都在增加......
起了個大早先去給皇后請安,在她宮中聽了半天的廢話后,又跟著宸妃回了她宮中去拿了兩匹布料,被她拉著東扯西扯又閑聊了一會兒。
吃了午飯這會兒正是犯困的時候,她站在李墨白身旁研墨時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
昏昏欲睡之際人也站不穩,晃悠著就朝李墨白‘撲’了過去。
摔在李墨白懷里的沈辭憂一驚。
此刻她正躺在李墨白的大腿上,瞪大眼睛與低眸瞧她的李墨白尷尬對視著。
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緊致的下頜線與挺拔的鼻梁更襯得他容顏絕美。
“你偷襲朕?”
一句話,打碎了沈辭憂剛剛為他建立起的濾鏡。
“嬪妾失禮......”
李墨白也不扶她任由她在自己腿上躺著。
于是沈辭憂只好將手掌撐在李墨白的大腿上借力起身。
可才起了一半,有忽然聽見了皇后的聲音。
“臣妾給皇上請......”
皇后立在門口,話出口一半,見著眼前的場景人都傻了。
只因李墨白和沈辭憂此刻的‘體位’實在有些詭異。
以她的角度看過去,便是沈辭憂雙手摸在李墨白的大腿上,將頭埋在桌子底下,不知道在和李墨白做些什么不知羞恥的事......
皇后的臉瞬時紅的發燙,她轉過身去慌張道:“臣妾不知皇上和沈答應正在......臣妾先行告退......”
這下誤會可鬧大了。
沈辭憂連忙站起身來,李墨白扶額白了她一眼,沉聲道:“皇后想多了。不過是朕掉了筆,沈答應幫忙拾起。”
他叫住皇后,秉承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的宗旨,問道:“這個時候來,皇后有何事?”
皇后猶豫片刻回過神來,她眼神飛快掃了一眼臺上的二人。
彼此面紅耳赤,眼神閃爍,一看就有貓膩。
筆掉了彎個腰就能撿起來的事,她沈辭憂至于整個人都貼到李墨白的大腿上去嗎?
饒是如此,她還是自持皇后的身份,體面回了話,“下個月太后生辰的事宜臣妾已經安排妥當,禮單和冊目已經命人交給三福,還請皇上抽空過目。”
李墨白微微頷首,“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太后生辰,李墨白極重孝道自然重視。
皇后已經安排妥帖了一切,而后需要安排壽宴的布置、流程和細節,最是繁瑣。
李墨白余光掃著立在一旁悠哉悠哉,心里卻在謾罵自己的沈辭憂,嘴角微微上揚。
喜歡罵朕是吧?朕給你找點‘美差’干,看你還有沒有精力再罵朕!
于是道:“后續壽宴的安排流程繁瑣磨人,皇后近來身體多有不適,這些事做著勞累,便莫要操勞了。”
“多謝皇上關懷,臣妾不累,臣妾......”
“朕覺得沈答應還算心細,這些事便交給她去做吧。”
皇后愣住了。
沈辭憂也愣住了。
“嬪妾從未做過這樣的事,太后的壽誕是宮中大喜事,嬪妾害怕自己......”
“無妨。”李墨白大手一揮打斷了她的話,“朕信你有這個能力。”
對于李墨白的這番安排,皇后倒是笑著回道:“臣妾也覺得沈答應蕙質蘭心,堪當此任。”
出了尚書房,香菱攙扶著皇后上了鳳轎。
在門外聽見了三言兩語的她,心中替皇后感到不平,“皇后娘娘,皇上偏寵著沈答應也太過了些!她不過就是個粗使的賤婢,憑什么撿了皇后娘娘您的功勞?歷年太后的壽誕都是您籌備的,現下可倒好,您費盡心思想了這么久的好法子哄太后高興,皇上卻要沈答應拿著您的主意去著手操辦此事,那風光豈不都落在了她的頭上?”
相比香菱的氣悶,皇后倒渾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她搭了香菱的手一把,目光明媚看向她,淺笑道:“壽誕的相關事宜呈給了皇上,自然也給過太后,太后知曉這里面是誰的心思。且籌備壽宴是最苦的差事,皇上要給她,本宮落個清凈就是了,何以非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香菱欠身下去,恭謹道:“皇后娘娘體察圣心,寬仁后宮,是奴婢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