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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站在那里，看不清他此刻臉上的神情，只見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她跟前。
聲音有些縹緲，語氣很是輕柔。
“一一，回家。”
一一愣住了，目光凝望在那只手上有些一頓，真的是葉行嗎？
“葉行,是你嗎？”
“不是我還能是誰？一一，抓著我。”
一一猶豫了，因為心里的直覺讓她有些發毛。
平日里見到葉行她都會很開心，只是這次，她居然害怕了。
這樣的葉行，溫柔致命，跟平時木訥的他完全相反。
這不是葉行！
這不是！
一一不住的往著后面退著：“不！”
“我不要跟你回家。”
“你不是葉行。”
那抹站在她面前的身影離得更近了,這次她看清楚了，那雙腳是飄著的，不是走來的。
“走開！”
“你要是再不走開，我就弄死你。”
氣勢滿滿，舉起手里的黃符，這都是平日里葉行給她的，說是以后遇到什么臟東西可以派上用場。
現在是用上了。
那陰魂臉色一變，也懶得再裝了。
“哼，既然你不乖乖聽話，那就別怪我了。”
陰魂朝著她靠攏一瞬，手中黃符一下掉落在地上，對他們沒有任何作用。
一一整個身子都漂浮在了半空中，掙扎不了任何動彈，就連喉嚨似乎都被掐住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身上只感覺有陰冷的手在一遍一遍的撫摸。
“好香，身上靈氣好足。”
“哈哈，真是撿到寶了。”
一一覺得好冷，仿佛身體里有什么東西在被強迫抽走。
就連眼睛都覺得好累，漸漸閉起來,骨子里的疼讓她瞬間失去了意識。
葉行。
葉行。
這是她最后的執念。
遠處禾子正打算讓陰魂住手,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蠶食掉薄一一的魂魄。
葉行從身后走來的時候，正好看到。
“禾子！”
禾子心口一顫，不打自招：“葉道長，不是我……我……”
葉行蹙著眉頭：“什么不是你？”
“一一！”
抬眸朝著那三個陰魂飛去，手中黃符散發出金光。
“敕！”
一一從半空中落下，葉行穩穩接住抱在懷里。
“一一！”
“一一！”
無論怎么喊都不醒，因為就在剛才她被生生啃噬掉了一半的生魂。
“一一，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我帶你回去。”
這一刻，葉行呼吸都難受到了極點。
禾子跟在后面：“葉道長，你聽我解釋，我只是想要嚇唬她一下，我沒有想到那些陰魂居然敢……”
葉行抱著一一離開，眉眼間多了些戾氣。
“禾子，你是不是忘了你原本就是鬼魂。”
“從今以后，一清觀你不得再入，你該去你該去的地方，別逼我送你去。”
禾子怔住在原地，只能看著葉行抱著薄一一遠走。
“為什么！”
“為什么有她你就不能看看我。”
沒有薄一一的時候，她是葉行身邊最親近的鬼魂。
她可以陪著他做任何的事情，積累功德，消除陰魂，替他收拾屋子，做好早飯，甚至還能為他成為陰魂的誘餌。
那個薄一一有什么好的！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就是一個累贅，拖油瓶啊。
薄一一除了每天給葉行惹麻煩，甚至還會讓他吃一些他不能吃的東西，還會打擾他畫符時的氛圍。
她到底哪點好啊！
禾子飄在原地，聲音壓得很低，為什么就是沒有人愛她。
“葉道長，既然她的生魂被啃噬了，那么我就還給她。”
音落。
也不管葉行有沒有聽到，轉身便朝著陰魂聚集更多的地方飄去。
寂靜夜里。
只聽到那些陰魂笑聲更加刺耳，甚至多了些興奮。
受過祖師爺香火的鬼魂，那可是香餑餑。
不過，沒關系了。
禾子斷了自己的路。
“葉道長，如果可以，我想一直留在你身邊。”
一清觀。
一一被葉行抱回了回去，輕輕放在床上，葉行從來沒有這么慌亂過，甚至一清觀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葉道長，生魂被蠶食，不是應該修魂嗎？”
“需要我們擺上法陣嗎？”
關心則亂，真是這樣的道理。
葉行深吸一口氣，手中捏著的黃符都不穩。
“你們先出去，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對了，你們去把禾子找回來。”
剛才他也是太急了，語氣可能兇了一點。
弟子點著頭就走了。
房間里。
黃符連成陣，幾只素香點燃在了一一身邊，若是換成了別人，葉行可能就隨便做做法事。
這次是一一，不同了。
用了最為細心最為高等級的修復方法。
整整三天，葉行中途都沒有斷過，直到那幾只素香完全燃滅，這修復才停止了下來。
冷汗從他額頭落下，葉行有些虛弱一只手撐著往著床邊走去。
手中結印，在感受到一一身上被啃噬的生魂已經完全修補好了，松了一口氣。
“一一，別怕。”
音落。
他就累倒在了床邊，弟子進來送飯的時候，有些擔心。
“葉道長，葉道長。”
這下好了。
兩人一起昏迷。
一一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倒在自己床邊的葉行，嚇得她立馬從床上撐起來，卻一點沒有力氣，又摔了下去。
“啊！”
“葉行。”
這點動靜驚醒了葉行，葉行睜開眼急急起身：“一一。”
“你沒事吧？”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嗯？你看著我干什么？說話啊。”
一一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葉行，在她認知里，葉行對什么都不是很上心，除了小師妹千眠。
每次都是她厚著臉皮纏著他，要這跟在他身后。
這是她第一次，第一次見到葉行為了她擔心。
抿著一絲笑，手就突然被他抓住，手心一股暖暖的傳來。
腦袋上響起葉行自顧說著：“修復完好，應該沒事啊？”
“那為什么她呆了？”
“一一，你還認識我嗎？”
一一眼眸輕眨，瞬間反應過來：“啊，我頭好痛，這是哪里啊？”
“我要回家。”
裝得連她自己都信了。
葉行也信了。
瞬間就要將她衣服脫了，給她重新在修復。
一一雙手抱胸：“葉行，你你你……你要干嘛！”
葉行一愣：“你叫我什么？”
一一小臉一紅：“我剛才逗你玩呢。”
逗他玩？
葉行都要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你命差點就沒有了，要是你出了什么問題，小師妹第一個找我算賬！”
一一仰著小臉，眸子里閃閃看著他：“除了千眠，那你呢？”
“你擔心我嗎？”
葉行還想要教訓她的話一下子全部給噎住了。
“我……”
“我……”
半天了，葉行都沒能說出后面半句話。
“你先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一一還沒來記得抓住他，葉行就跑了，就跟腳下生風一樣。
“走得還是真快啊。”不知為啥，心里甜滋滋的。
大木頭好像要開竅了啊！
葉行剛離開，就聽到了禾子沒了的消息，弟子說得很清楚。
“道長，她是自己獻給了那些陰魂，那些陰魂已經被我們解決了，只是為什么禾子要尋死啊。”
原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就算再死一次又何妨呢。
葉行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當一個鬼魂已經產生惡念，她就不能繼續在留下來。
總歸是這件事沒有告訴千眠。
算是給禾子最后的臉面。
京城。
千眠已經趕了回來。
“我師傅人呢？”
老二指著樓上薄天衍的房間：“在……在三爺房間里。”
千眠走得比誰都快，比誰都急。
她已經感受到了師傅的氣息，剛一推開門就看見一身白衣的男人坐在一旁沙發上，旁邊小桌子上擺滿了零食。
還有傭人剛剛切好的水鬼。
“喲，小眠兒，回來了？”
別人的師傅可能會變成小老頭，唯有千眠的師傅永遠都是她剛認識時那張臉。
“師傅。”
兩個字落下，千眠有些想哭。
她是真的把師傅當成人了親人。
倒是房間里還多了一些鬼，哭爺他們……
師傅抓起一旁的草莓就往著千眠身上砸。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師傅啊？”
“你說說，我教給你的那些是不是全都忘了，離開了天師府，還敢養這這群鬼？”
“你是怕你的命格不夠硬嗎？”
“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家法！”
一通訓斥，千眠一點都不生氣，這要是換成了別人，她不僅要頂嘴還要給對方一點教訓。
小步跑過去，撲在師傅懷里。
“師傅。”
“你快救救衍衍。”
直接將師傅手里的零食還有水果給收走了。
師傅瞪了一眼那些吃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徒弟啊。”
“救他不急。”
“你帶師傅好好玩幾天，等師傅玩夠了，就幫你救他好不好。”
千眠心里咯噔了一下，總覺得師傅這話里好像有話。
“不行！”
“師傅最會騙人了，你現在救。”
這小姑娘長大了，胳膊肘還會往拐了。
“小眠兒，我要薯片。”
千眠不給。
“救衍衍。”
師傅也不搭理她：“你不給我吃的，我現在就走。”
“好好好，我給，我給。”
半小時后。
只見天師府天師爺身子歪歪斜斜倒在沙發上，薯片可樂炸雞在手邊，還捧著個平板玩起了吃雞。
這誰能想得到？
“小眠兒，你看師傅打得好不好？”
被喊來的薄暮晨，小聲切帶著懷疑湊到千眠耳邊：“這真的是天師府天師爺嗎？”
“天師爺這么年輕，還這么潮流的嗎？”
呵呵。
這個問題千眠也不知道怎么解釋。
“嗯……可能就是沒有見過世面。”
“你帶我師傅好好見見世面，讓他知道這個世界的險惡。”
這是親徒弟。
所以……
在接下來幾天里。
天師爺要求去了游樂場。
特別是他一身道袍站在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甚至還有幾個人上來詢問。
“請問大師，你算命嗎？”
“我想算一卦。”
每每這個時候天師爺都會十分傲嬌：“今天心情不好，不算。”
“切，破算命的。”
每次都能氣得他跳腳。
“小眠兒，有人欺負為師。”
千眠點點頭：“所以，這旋轉木馬，師傅你還坐嗎？”
為什么不坐！
“小眠兒，一起。”
千眠被迫跟一個年齡幾百歲的天師爺坐上了旋轉木馬，甚至還被迫買了泡泡機，還吃了棉花糖，雪糕，還有路邊小吃。
晚上，還要去高檔的西餐廳，感受一下。
天師爺坐在千眠跟前，面對眼前他毫無辦法切不動的牛排發愁。
“小眠兒，你來。”
千眠：“……”師傅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啊。
切，她切。
切好推到師傅的跟前：“師傅……你玩好了嗎？”
天師爺就跟聽不見一樣，無視了她話里的意思。
“小眠兒，明天我們去做什么呢？”
“師傅……”
“看電影？”
“玩你們年輕人蹦極，或者是看比賽？”
“師傅！”
“小眠兒，師傅吃不下了，都給你吃，聽說92年的拉菲挺好喝，你不會不給師傅喝吧。”
千眠沉默了。
“師傅……衍衍快死了。”
“你真的不能救救他嗎？”
師傅臉上依舊維持著笑容：“嗯……救。”
“不過你還得再陪師傅一天。”
千眠眨眨眼：“真的就最后一天嗎？”
“師傅，你不會再忽悠我了吧。”
天師爺笑了，那笑容里似乎藏了許多的情緒。
吃飽喝足回家。
只是這次千眠不知道明天要干什么，之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師傅？”
“你明天要吃什么？要我給你安排嗎？”
天師爺走在前面，搖搖晃晃的，像是喝多了，還沖著千眠擺擺手。
這一夜。
夜淵被天師爺喊了過去。
“小老頭，你找我干什么？”
要說夜淵，誰都不服，就服千眠。
天師爺輕笑一聲：“夜淵，以后我不在了，記得保護好我的小眠兒。”
這話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不在了？
夜淵一下嚴肅了很多：“小老頭，不會吧，你不會又要跑吧，千眠知道了，怕是要跟你斷絕師徒關系。”
“我勸你還是趕緊把她那衍衍給救了。”
說到一半，天師府抬手一掌打在了夜淵身上：“別動。”
夜淵動不了，也不敢動，只覺得身體多了些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