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貴不可言第40章 處處無家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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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處處無家


更新時間:2021年11月15日  作者:枝上槑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枝上槑 | 姜女貴不可言 

正文卷

正文卷

水上顛簸了數日,終于得以上岸,眾人頹靡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不過也沒能振奮多久,因為旅程并不如所想那樣趣味盎然,相反,情況不容樂觀。

長久戰亂之下,官道毀壞嚴重,驛庭更是十不存一。北方歸服之后,朝廷雖也在著力修復,但想恢復成以往,怕還要些年頭。

若逢上沿途城邑,尚能好生歇上一宿,但戰火屠肆之下,莫說城邑,便是尋常村落也難得。偶遇上一個,十有八九已經荒廢無人,和宿在野外也沒甚區別。

車行半個月后再觀,眾人較之以往更萎靡了。

陸路顛簸,乘坐久了渾身酸痛是一方面;除了這個,最主要還是心理上的落差。

越往北,人口稠密的繁華大邑幾乎不見。

滿眼破敗荒涼,眾人才意識到被拋在身后的不止是漳江,還有江南的繁華。

最開始的新鮮被身體的疲憊和行程的枯燥消耗的點滴不剩,反倒是原先強壓在心頭的茫然與恐慌占據了上風。

隊伍的氣氛很是低迷。

一路上,行宿都由紹伯安排。

遇邸店的時候少,多數是露宿,今日也不例外。

眼見太陽已落至半山,再往前是一片望不到邊的荒林,邵伯命車隊停下,選了近水、背風、遠崖處就地扎營。

若擱以往,九媵們說不得也要下車走動走動。

這會兒卻是一點興致也沒了。

荒山野水荒林,處處荒,有甚么看頭?越看越愁,好幾輛馬車內都傳來壓抑的哭聲。

姜佛桑看了眼良媼,讓她代自己去慰問一二。

良媼去了片刻即回:“是申姬、蒲姬和祁姬……”

這幾人,自下船那眼淚就沒停過,哭喪也似,聽得人頭疼。

姜佛桑道:“到底年紀小。”

良媼不贊同:“女君說話愈發老氣橫秋,真足年足月的算,你又大到哪去?你比她們都要小。”

姜佛桑笑笑,沒再說話。

另兩輛馬車里的哭聲漸漸停了,只有其中一輛還在繼續。

申姬身邊的嬤嬤勸她:“女郎,良媼都來過了,好歹止了吧!你這樣哭可不是個法子,便是不怕人笑,哭壞了眼睛如何得了?”

申姬聽了前半句還不當回事,后半句入耳,趕忙止了眼淚。

拿出巴掌大的銅鑒,命侍女掀開車簾,借著余暉左照右照,神情緊張得不得了。

阿姨說,她通身上下就這雙眼睛最會勾人,男人見了一準心生愛憐。這還沒到崇州、還沒見著夫主呢,可萬不能哭壞了。

“女郎沒事也下車走走,多和女君攀攀交情,學學人柯姬和素姬。”

嬤嬤順著半開的車窗,指了指遠處空地。

手指向的是柯素二姬,可不管嬤嬤還是申姬,目光都不自覺被坐于中間的那個人吸了去。

落日余暉遍灑,她身披霞光、眉眼柔和,輕聲慢語講述著什么,本就精致無暇的面龐讓人愈發移不開眼。

圍坐在她四周的,除了整日湊上去獻殷勤的柯姬和素姬,余下不是貼身侍女就是粗使從人。

扈家那些府兵搭鍋起灶的間隙也頻頻扭頭看去,就連自己這邊的跟車仆役也踮腳伸脖張望個不停。

“魂被勾了不成?!”申姬探頭瞪眼。

跟車仆役忙垂手肅立。

申姬猶沒好氣,唰地拉下車簾,“看著就討厭!”

也不知這聲討厭說的是誰。

嬤嬤反正是嚇了一跳,讓她小點聲:“無論如何,以后總要在她手下討生活。”

申姬更不高興了:“嬤嬤說什么呢?我是媵,豈是一般側庶可比?別說我不犯到她手上,便是犯到她手上也無懼,只要我把夫主的心攥牢,她又能奈我何?”

嬤嬤皺眉,提醒:“她到底是女君……”

“女君,什么女君?”

另一輛馬車里,曲姬也正看著那個方向,這句嘲意滿滿的話就出自她的侍女巧珠。

“成日和奴婢仆役混作一處,尊卑不分,姜家到底是不成了,竟教出這樣的女兒。”

曲姬細眉微蹙:“多嘴。”

語雖斥責,卻并無斥責之意。

巧珠焉能體味不出?一徑嬉笑。

“奴婢瞧著,她比那些個妾生女更像是庶出,論端莊高貴,遠不及女郎你,也就是占了個先,與七公子定了娃娃親。”

曲姬聞言卻道:“想占先,也得有那個命。”

巧珠暗悔失言,忙說:“占先算不得什么,端看誰能笑到最后。”

曲姬覷了她一眼,紅唇輕勾:“就你會說。”

頓了頓,問:“你就不想去看看?我瞧著蒲姬祁姬雖未至,她倆的婢女卻沒少湊熱鬧。”

巧珠撇嘴:“奴婢就該有奴婢的樣兒,識什么字、聽什么書?伺候好主人才是正經。女郎寬仁,奴婢卻不是那沒分寸的,再說也沒甚么好聽的,不過是一群人阿諛獻媚罷了。”

曲姬對她的回答瞧著還算滿意,指了指幾上一疊核桃,“賞你了。”

巧珠滿臉紅光接過:“謝女郎!”

關于姜佛桑給下人授課一事,九媵心中各自都有計較,有的表現在明面,有的憋在心里,不過大致都不贊成,覺得有失體統。

只除了常來捧場的柯姬和素姬。

能看出來,素姬更多是出于示好之意。柯姬則是真的愛聽故事,每每聽得比任何人都要入迷。

贊成也好,反對也罷,這些都不在姜佛桑考慮范疇。

重活一次,能力許可的情況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若還一味活在世俗的框架里、別人的目光中,又有什么意思。

天色已近昏黑,篝火燃起,要進夕食了。在良媼一再提醒下,眾人這才散去。

所謂夕食,食糗干飯屑飲水而已,姜佛桑的則要好許多,是餅餌之類。

她用了兩塊,又就著竹筒喝了些煮開的山泉水,便下車散步消食。

恰逢邵伯前來詢問黃昏那會兒諸姬之事。

姜佛桑道:“無礙,大約是思鄉。”

邵伯心如明鏡,知道思鄉是真,卻也不止是思鄉。

他看了看眼前人,同樣年歲,同是遠離故土,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一直四平八穩,情緒不見有絲毫波動。

她就沒一點失望、沒一點憂畏?

“少夫人不想家?”

“人哪能只在一個枝頭呆著。”姜佛桑舉目望向天際那一彎殘月,“處處無家,處處家,未嘗不可。”

邵伯愣了愣,旋即一臉贊許:“少夫人有此心懷,到了崇州必能很快適應,崇州便是少夫人今后的家了。”

姜佛桑抿唇輕笑:“謝邵伯吉言。”

邵伯躬了躬身,和良媼一左一右綴在后面,陪著她往河邊走。

“對了邵伯。”姜佛桑突然停步,問,“北地皆是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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