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自己兜里的手機，看向上面的來電提示：媽媽。
媽媽？
在這個游戲里她居然還有媽媽。
容越回想起剛剛的夢，果斷地按下了接聽鍵。
她沒有辦法拒絕媽媽的來電。
“小越？你在哪兒干嘛呢？補習班老師跟我說你沒去上課是怎么回事？”
一接聽電話就是一番狂轟濫炸。對面媽媽尖利的聲音讓容越揉了揉耳朵。
“你現在在哪兒呢？”
“啊，我，我在商業街。”
“什么？！商業街！都大考臨頭了你還去商業街？還玩呢？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成績很危險啊！你們李老師都跟我說了，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啊！”
無心的話語點燃了電話那頭女人的火藥桶。她恨鐵不成鋼地一連用了好幾個反問句，并且讓容越趕緊去天華大道的補習班。
容越一頭霧水地被掛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忙音讓她陷入了迷茫中。
“我是一個學生？我現在應該多少歲啊？”
容越跑進奶茶店的洗手間照了照鏡子，發現鏡子中的自己看上去最多是個高中生模樣。臉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臉頰上還冒了幾顆青春痘。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大衣，大衣里面套著一身藍白相間的冬季校服。
“我也被拉入角色扮演了啊，這次是高中生嗎？還是做些符合身份的事情比較好吧……總之先去補習班看看。”
容越打開手機，找到缺德地圖，輸入了補習班的名稱。
補習班距離她所在的商業街距離并不遠，她小心翼翼地跟著導航走出了奶茶店。
“直走五十米，然后向左轉……咦，又是向右轉嗎？這么走不是會撞墻嗎！”
容越走著走著就陷入了迷茫。她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有些拿不定主意。
“別礙事兒！”
又有一個行人撞了容越的胳膊，還不忘回頭抱怨容越一句。
“你趕著去投胎嗎？”
容越話還沒說完，抱怨的那人已經走入了茫茫人群中，化作了微不足道的一個黑色小點。
這兒的人都太急了。商業街明明是讓人休息放松的地方，卻活生生被變成了一個任務場地。
有個女人直接走進鞋店拿了一雙鞋連試都沒試就結了帳。
有個母親一直在催促自己在沙畫店畫畫的兒子，甚至把畫筆搶了過來替他三下五除二完成了繪畫。
有個男人嘴里還塞著食物就急匆匆從餐廳沖了出來，看著手表奔進了飛速涌動的人流中。
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身后追趕著他們一樣。
慢條斯理找路的容越顯得和這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但裹挾在擁擠的人流中，她也被迫跟著其快速前進。
還被各種趕路的人撞到胳膊。
容越心下不爽，準備另辟蹊徑，她抓住商業街外圍的墻壁，準備翻身上去，卻發現自己的力氣消失了。
她變成了再普通不過的女高中生的體格。
“啊？這個游戲的確不簡單啊。”
容越嘗試著進入精神力家園和空間戒指，然而都失敗了。就連頭發都不能動了。
這個游戲似乎禁了她所有的能力和道具，什么都沒剩下。
她只有循規蹈矩地找到了媽媽所說的補習班，進門時發現兩小時的課程已經過去了一半。
“容越同學，你可算來了！知不知道我們今天講的都是重點中的重點！你媽媽把你交付給我……”
老師一見到容越來了，就以飛快的語速嘰里呱啦了一大堆。
容越被強行按到座位上，看著寫滿了公式的黑板感到一陣茫然。
雖然明白老師對她這個高中生是好意，但這種說話方式帶來的窒息感也是實打實的。
擺好文具袋、試卷、參考書、課本、尺規，聽著老師有如天方夜譚的教學，好多年沒有學習過的容越臉都擰成了一團。
“函數、立體幾何、概率統計……好家伙，這老師不會是想在半節課內把我教懂吧！”
老師對自己的離譜行徑沒有絲毫反思，他滔滔不絕地講著晦澀難懂的知識，卡在下課前一秒鐘結束了龐大的教學課程。
還給容越留下了一個月都做不完的巨量家庭作業。
容越抱著一捆卷子離開了補習班，剛一出補習班門就又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小越，你還在外面干嘛呢？趕緊回來吃飯啊！”
“啊，哦，好的。”
可是回家要怎么走啊？
容越拿出手機打開外賣軟件，找到了一個地址——春水街56號榮光小區3棟802。
容越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她從兜里摸出了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家”的門。
“你還知道回來啊？”
黑暗中響起了一個女人隱忍了怒氣的聲音。
“我給你打了那么多電話，你為什么不接？”
“額，那個，手機沒電了。”
“叫你充好電再出門，說吧，今天去商業街干嘛了？”
坐在家中沙發上的果然是自己已經死去的爸爸媽媽。他們神色嚴肅，似乎專門籌備了一場家庭會議等著容越。
但容越知道，這不可能是自己的爸爸媽媽。她的父母從來不會這么迫切地要求她，也不會時時刻刻催促著她做事情。
這應該是游戲給她造出來的父母。
“沒干嘛啊。”
盡管知道對方不是真實的父母，可她還是下意識地把頭埋低了。
爸媽又對著她的行為進行了洋洋灑灑幾千字的批評，本來“翹課去逛街”的小事在父母的嘴里仿佛變成了“殺人放火”的大事。一直逮著容越碎碎念個不停，言語之間強調著“你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大考就要到了，你應該抓緊時間提高你的成績”云云。
容越點頭附和著，在父母輪番的言語轟炸中學會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技能，她木然地看向房間客廳懸掛的鐘表，腦袋隨著指針的速度左右擺動。
時間……又是時間。
進了這個游戲后，所有人仿佛都被時間所驅使著。
時間就是那吃人的猛獸，緊咬著所有人的身后，推動著他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