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涼在半山別院的日子清靜悠閑。
每日除了給南宮倩施針,陪她聊會兒外面的事情,蘇涼都跟顧泠在一處,興致來了,一起登山看日出日落,到城中看戲聽曲兒,也算愜意。
南宮倩除了初見顧泠時表現出對他的驚艷和癡迷,之后便跟蘇涼更親近些。顧泠很少再出現在南宮倩面前,她也沒有特意問起過。
中間南宮霖跟顧泠切磋了一次,說顧泠的實力突飛猛進,早已超越他這個師父了。
如此,過了六日后,南宮倩沒再咳血,咳嗽的癥狀也明顯減輕,精神狀態比之前有所好轉,蘇涼便跟南宮霖提起離開的事。
南宮霖很意外,“這么快就要走嗎?”
蘇涼微笑,“我已把針灸之法教會劉大夫,接下來他可以給師姐施針。如今的方子繼續用著,我又寫了兩張方子,注明了何時換藥,以及師姐能下床之后的飲食和鍛煉。”
南宮霖聞言點頭,“如此妥協,真是讓你費心了。”
“我跟顧泠是秘密來此,需得盡快回去,不然皇上那邊不好交代。”蘇涼對南宮藺說。他們還要去一趟襄月城,但這件事沒必要告訴他。
“也好。若是給你們添了麻煩,為師心里可過意不去。”南宮霖笑意溫和,“那我就不留你們了,待你們何時得空,隨時過來玩兒。若倩兒身體好起來,我定帶她去尋你們。”
顧泠在收拾行李,蘇涼又去跟南宮倩道別。
“這么快就走嗎……”南宮倩說著紅了眼睛,拉著蘇涼的手不放,“妹妹走了,又沒有人跟我說話了。”
蘇涼輕嘆,安慰南宮倩,“待師姐身體好起來,能出門了,就跟師父去我家做客。”
南宮倩輕輕頷首,“我一定去。”
等蘇涼回到她住的院子,見南宮霖又來了。
“當時情急之下去找你,連見面禮都沒準備,現在補上。還有給你們成婚的賀禮。”南宮霖笑著把兩個盒子交給蘇涼。
蘇涼打開“見面禮”,里面是一本泛黃的書。
“這是南宮家珍藏的醫書,里面都是些古方,希望對你有用。”南宮霖說。
蘇涼點頭,“我很喜歡,多謝師父。”
至于給顧泠和蘇涼成親的賀禮,是一盒價值不菲的香木。南宮霖知道顧泠喜歡雕刻。
于是,這日正午前,蘇涼和顧泠就告別南宮霖,離開了半山別院。
離開和風城時,兩人換了易容裝束,連馬匹都換了,出城后便往襄月城的方向去了。
一路疾行,顧泠和蘇涼在入夜城門關閉之前,趕到了襄月城。
炎國北部戰事失利,但襄月城并未受到多少影響,街道上燈火通明,不減熱鬧繁華。
這個時辰他們想找人買宅子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先找一家客棧住下。正好,顧泠算著時間,明天就是好日子。
放下行李后,兩人到酒樓去吃飯,要了個臨街的雅間。
蘇涼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夜景,遠眺能看到一座點著燈的高塔。
“那邊是寺廟還是皇宮?”蘇涼問顧泠。
顧泠看了一眼,“皇宮。”
“今夜辦正事。”蘇涼說。去太子府問候一下太子側妃沐雅,這是她來襄月城的目的之一。至于機關秘錄,明日隨便打聽一下。炎國皇室哪怕真有,也是涼國皇室給的,因為真正完整的秘錄在顧泠那里。
蘇涼點了幾道菜,都偏甜,沒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
離開酒樓,兩人又在街上轉了轉,便回客棧了。
蘇涼躺下睡了一個時辰,被顧泠叫醒,外面已是一片靜寂。
推開窗戶,清風拂面,夜空中繁星點點,美不勝收。
顧泠從身后抱住蘇涼,頭靠在她肩上,側臉相貼,“明天,嗯?”
蘇涼輕笑,“大神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顧泠偏頭,在蘇涼唇角偷了個香,“不要裝傻,不然……”
“不然你親到我聽懂為止?太可怕了。”蘇涼莞爾,“明天我要睡了你,滿意嗎?”
“這可是你說的。”顧泠表示很滿意。終于,要等到了。
兩人戴上面具,暗中離開客棧,往炎國太子府的方向去。
沐雅自從生下死胎之后就被太子徹底冷落,再加上她只是側妃,上頭還有皇后娘家侄女做正妃,日子并不好過。
且她因為月子沒有調養好,還落下了病,總覺得頭疼,身子沉。
自從那次奉命出使乾國,正好碰上乾國武舉選拔,沐雅當眾挑戰蘇涼卻輸掉后,便覺得諸事不順,她在炎國的名聲和威望因為那一戰被大大減損,原本有希望做太子妃,也淪落為側妃。
把這一切都歸咎于蘇涼的沐雅,處心積慮讓她的爪牙邱建仁安排了侄子邱明趁著乾國征兵的時機潛伏到了蘇涼身邊,誰知事情敗露,邱明死了,蘇涼還好好的。
沐雅并不知道邱明到乾國之后的經歷,也不知道她謀劃的毒害蘇涼計策險些害死蘇涼的朋友高家寶。
去年的某一天,她才跟邱建仁碰面后不久,邱建仁被人殺害,只留下一具無頭尸體,她親眼見了之后,連做三天噩夢,后來便把邱建仁拋之腦后了。
但當生下死胎后,沐雅便覺得,全都是蘇涼害的,是蘇涼克她,一定是蘇涼派人殺了邱建仁,而她因為見到邱建仁的尸體受到驚嚇,影響了腹中孩兒。
在聽說蘇涼嫁給顧泠后,沐雅心中對她的嫉妒更是到了頂點。
夜深人靜的時分,沐雅一身白衣,披頭散發,手中拿著一個布偶,上面寫著蘇涼的名字,扎滿了長長的針。她用掉了最后一根針之后,又把布偶上的針拔出來,再一下一下地扎進去,口中念念有詞,“蘇涼,不得好死……”
蘇涼和顧泠靠近沐雅的房間,貼墻聽了一會兒,模模糊糊聽到了沐雅說的話。
顧泠眸光一寒,示意蘇涼等在外面,他進去解決。這一次,不需要再有任何猶豫了。
蘇涼看著顧泠離開,微微仰頭,數起天上的星星,看數到幾顧泠能回來。
沐雅在發現身后出現一個人的時候,顧泠的長劍已經刺穿了她的身體。
渾身扎滿針的布偶從沐雅手中掉落在地上,她不可置信地轉頭,想看清到底是誰。
就聽到一道陌生的聲音,“我是蘇涼的丈夫。”
蘇涼的丈夫……顧泠……天下最美的男人……他為了蘇涼來殺她……沐雅眸光呆滯,喃喃自語,“她克我……老天不公……”
蘇涼聽見了。算起來,說她克沐雅,某種程度上成立的。若她沒穿越,沐雅的人生或許會是另外一番光景。但這世上沒有如果,沐雅的結果也是她自己的選擇導致的。
正當蘇涼覺得顧泠馬上就出來,他們可以回客棧睡覺的時候,突然感覺脊背一寒!
心中一沉,蘇涼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聽一道蒼老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要動。”
她感覺脖子上涼涼的,似乎被什么東西纏住了,但她甚至都沒察覺這人何時靠近的!在沐雅這里碰見絕頂高手是她沒有預料到的,倘若沐雅身邊有這樣的人,早派去殺蘇涼了!
很快,蘇涼看到了顧泠,顧泠也看到了她,以及她身后披著黑色斗篷,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
一瞬間,顧泠的血仿佛都凝固了,“放開她!”
“你殺了我的義女。”老者低沉的聲音,表明他是沐雅的人。
那就只能是這個老者發現顧泠的時候,他已經用劍刺穿了沐雅的身體。于是老者選擇抓住了蘇涼……
“你想如何?”顧泠看到了纏著蘇涼脖頸的金絲,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慌,可心仍是控制不住往下墜。跟蘇涼從認識到現在,甚至是顧泠這一輩子,都沒有此刻這般慌亂過。
“償命。”老者冷聲說,“你,或她。”
“我。”顧泠脫口而出,“你放了她。”若此刻用毒,他和蘇涼并未提前服下解藥,只會更被動。
“放下武器。”老者凝眸看著顧泠。
顧泠把長劍放在地上,袖中的匕首也抽出來扔下。
“荷包。”老者說。
顧泠解下荷包,扔到一邊去。
“把這顆藥吃了。”老者話落,一個白色的瓷瓶飛向了顧泠。
“不要!”蘇涼看著顧泠握住那個瓷瓶,心中猛然揪緊,“是我讓他殺沐雅的!你要做什么沖我來!”
老者卻并不理會蘇涼,“我數三聲,你不吃,我就割斷她的脖子。”
“顧泠,不要吃,我求你了。”蘇涼來不及去想這一切怎么會發生,但她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藥不能吃,一定不能吃。
“二。”老者說著,突然收緊了手中的金絲,蘇涼并未讓自己發出痛呼聲,但顧泠看到她脖子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顧泠從瓶中倒出一顆藥丸來,拿在手中,定定地看著蘇涼,眸中滿是愧疚,“對不起,你要好好的。”
“不!”蘇涼的淚水奪眶而出,她聽到身后老者念到了“一”,而顧泠把那顆藥送入了口中。
老者放手,蘇涼仿佛被抽干了力氣,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顧泠吐血倒地,被人拽起來帶走了……
僅有的一絲理智和顧泠的叮囑提醒蘇涼,她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能做,那老者實力超出她的想象,她貿然動手,一定會死。
而事實上一切都發生得很快,快到她記憶中上一刻還在數著星星,等著顧泠出來一起回去睡覺,轉瞬又覺得心疼得要裂開了……
女人的尖叫聲響起,似乎很遠,又突然很近。蘇涼怔怔回神,意識到尖叫聲是從一墻之隔的沐雅房中傳出來的,定是有下人發現她死了,然后,很快會有人發現她……
蘇涼站起身走過去,撿起顧泠扔下的長劍匕首和荷包,跌跌撞撞地離開,翻墻出去時摔在了地上,手擦傷了也毫無所覺。
天亮了。
蘇涼獨自站在襄月城外的密林中,初升的太陽透過樹葉間隙灑下點點金光,但她的心卻如墜冰窟。
她知道,太子側妃遇害,城中一定會盤查外來人,最先查的就是客棧,所以半夜收拾行李出了城,把馬丟下了。
他們昨日才到的這里,兩個人騎著馬,有說有笑。他們夜里在城中閑逛,說好的今夜圓房,白天要買個喜歡的宅子,以后來了還能住。顧泠說的,要留作紀念。
到此刻,蘇涼依舊想不通,為什么。
他們向來行事謹慎,沐雅身邊既然有那樣的高手,為什么在她死后才出現……這一切到底是為什么……顧泠為什么要跟她說對不起,是因為他不能陪她共度余生了嗎……不,她不接受,她絕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蘇涼靠著一棵樹坐下來,閉上眼睛,眼淚滑落,腦中一片空白。她真希望這是一場夢,他們從來沒有來過襄月城,他們還在乾國,在迦葉城,在京城的家里,在蘇家村……
午后,陽光很烈。
蘇涼戴著一頂草帽,跟在一個商隊后面,又回到了襄月城。
她找了一家茶樓,就坐在大廳角落里,一個人靜靜喝茶,聽著周圍人都在議論太子側妃的慘死。
先前沐雅因為輸給蘇涼,以及生下死胎,名聲大降,到處都有人說她是不祥之人。
如今她死了,倒有人想起她曾經是炎國的女將,為她感到惋惜。
蘇涼覺得這太可笑了,但她根本笑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回來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顧泠是否還活著……那人為何要帶走他?要是給沐雅報仇,當場殺了不就好了?
思緒紛雜,蘇涼走出茶樓,在城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離開顧泠她才發現,自己仍無法習慣這個世界的規則,她不想一個人過。顧泠若是死了,她該何去何從?她覺得顧泠不會這么輕易就死的,但倘若他活著,她甚至不知道該去哪里找他……
顧泠再次睜開眼,看到面前之人,眸中沒有任何意外之色。
南宮霖拿帕子,擦去顧泠臉上的污跡,“你并不驚訝,看來昨夜就猜到與我有關。”
顧泠眸光冰寒地看著南宮霖,“那人是誰?”
南宮霖呵呵一笑,“我師父,你的師公,也是倩兒的外公。我當年會跟你娘認識,是因為在幫師父滿天下尋找失散的女兒,他的女兒就是司徒湘。你是天才,若正面打斗,連你師公都很難打敗你,可惜,你身邊帶著你最大的弱點蘇涼,而你師公一路跟蹤,想不被你們發現,找到時機出手,并不難。我請你師公一定要小心帶你回來,好在昨夜你沒有告訴蘇涼真相,否則,我只能讓她消失了。”
“為何?”顧泠冷聲問。
“你會知道的。”南宮霖站起身,把帕子放在水盆中洗凈,又給顧泠擦了手。
此刻顧泠渾身發軟,無法動彈。他一想到蘇涼如今獨自一人,甚至不知事情因何而起,簡直要瘋了。
“真好看。”南宮霖看著顧泠,笑容滿面地點頭,“當年你娘嫁給顧淵過得不快樂,我想帶她走,她卻怎么都不愿。如今,我不會讓遺憾再次發生了。放心,你是我最愛的女人唯一的孩子,我不會傷害你的,更不會殺你。”
南宮霖話落,端起水盆往外走,到門口,又駐足回頭,看著顧泠,笑意不達眼底,“你昨夜跟蘇涼說對不起是應該的,都怪你娶了她,否則事情不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會來炎國。我會糾正你的錯誤。放心吧,她會過得很好,只是跟你再無干系。”
昏暗潮濕的礦道中,陸葉背著礦簍,手中提著礦鎬,一步步朝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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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看來,陸葉前方空無一物,但實際上在少年的視野中,卻能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影子。
那像是一棵樹的影子,灰蒙蒙的,叫人看不真切,枝葉繁茂,樹杈從樹身三分之一的位置朝左右分開,支撐起一個半圓形的樹冠。
來到這個叫九州的世界已經一年多時間,陸葉至今沒搞明白這到底是什么東西,他只知道當自己的注意力足夠集中的時候,這棵影子樹就有幾率出現在視野中,而且別人完全不會察覺。
真是悲催的人生。少年一聲嘆息。
一年前,他突兀地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還不等他熟悉下環境,所處的勢力便被一伙賊人攻占了,很多人被殺,他與另外一些年輕的男女成了那伙賊人的俘虜,然后被送進了這處礦脈,成為一名低賤的礦奴。
事后他才從旁人的零散交談中得知,他所處的勢力是隸屬浩天盟,一個叫做玄天宗的宗門。
這個宗門的名字聽起來炫酷狂霸,但實際上只是個不入流的小宗門。
攻占玄天宗的,是萬魔嶺麾下的邪月谷。
浩天盟,萬魔嶺,是這個世界的兩大陣營組織,俱都由無數大小勢力聯合形成,互相傾軋拼斗,意圖徹底消滅對方,據說已經持續數百年。
在陸葉看來,這樣的爭斗簡單來說就是守序陣營與邪惡陣營的對抗,他只是不小心被卷入了這樣的對抗大潮中。
歷年來九州大陸戰火紛飛,每年都有如玄天宗這樣的小勢力被連根拔起,但很快又有更多的勢力如雨后春筍般冒出,占據各處地盤,讓局勢變得更加混亂。
礦奴就礦奴吧陸葉自我安慰一聲,比較起那些被殺的人,他好歹還活著。
能活下來并非他有什么特別的本領,而是邪月谷需要一些雜役做事,如陸葉這樣沒有修為在身,年紀尚輕的人,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事實上,這一處礦脈中的礦奴,不單單只有玄天宗的人,還有其他一些小家族,小宗門的弟子。
邪月谷實力不弱,這些年來攻占了不少地盤,這些地盤上原本的勢力自然都被覆滅,其中一些可用的人手被邪月谷送往各處奴役。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特點,還沒有開竅,沒有修為在身,所以很好控制。
九州大陸有一句話,妖不開竅難化形,人不開竅難修行。
想要修行,需得開靈竅,只有開了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
開靈竅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普通人中經過系統的鍛煉后能開啟靈竅的,不過百一左右,若是出身修行家族或者宗門的,有長輩指點,這個比例可能會高一些。
陸葉沒能開啟自身的靈竅,所以只能在這昏暗的礦道中挖礦為生。
不過礦奴并非沒有出路,若是能開竅成功,找到管事之人往上報備的話,便有機會參加一項考核,考核成功了,就可以成為邪月谷弟子。
然而礦奴中能開竅者寥寥無幾,在這昏暗的環境中整日勞作,連飯都吃不飽,如何還能開竅。
所以基本九成九的礦奴都已經認命,每日辛苦勞作,只為一頓飽飯。
陸葉對玄天宗沒有什么歸屬感,畢竟剛來到這個世界,玄天宗就被滅了,宗內那些人誰是誰他都不認識。
他也不想成為什么邪月谷的弟子,這不是個正經的勢力,單聽名字就給人一種邪惡感,早晚要涼。
但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里當礦奴,那成何體統,好歹他也是新時代的精英人士,做人要是沒有夢想跟咸魚有什么區別。
所以這一年來他一直在努力開竅,原本他以為唯有自己能看到的影子樹能給他提供一些奇妙的幫助,可直到現在,這影子樹也依然只是一道影子,莫說什么幫助,有時候還會影響他的視力。
陸葉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轉過一道彎,遠方出現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礦道的出口之一。
今日收獲不錯,將礦簍里的礦石上繳,應該能得三點貢獻,算上前幾日積累的,約莫有十二點了,兩點拿來換兩個饅頭,剩下的十點剛好夠換一枚氣血丹。
氣血丹是一種很低級的丹藥,并非輔助開竅之物,但是想要開竅,就必須得氣血充盈才行,氣血丹雖然低級,卻正適合陸葉這樣沒開竅的人使用。
邪月谷之所以愿意拿出氣血丹,也并非善心發作,而是他們深諳人心之道,這最廉價低級的丹藥可以讓心懷希望之人愈發努力挖礦。
比如陸葉每日就很勤勞。
距離礦道出口還有三十丈,陸葉的目光不經意地瞥過左前方的一個角落,那里有一塊巨石橫亙。
他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著,直到十丈左右,才將背負在身后的礦簍放下,緊了緊手中的礦鎬,又從礦簍里取出一塊大小適中的石頭,稍稍掂量了一下。
下一刻,他朝著那塊巨石奔跑起來,臨近巨石前,側身滑步,一腳踏在礦道的巖壁上,整個人借助反彈的力道對著巨石后方俯沖而下,猶如一只矯健的獵豹。
兩道身影正半蹲在巨石后方,借助巨石遮掩身形,渾沒想到來人竟會發現他們的蹤跡。
聽到動靜,再看見陸葉想要起身已經來不及了。
在兩人驚恐的注視下,陸葉抬手扔出了手中的礦石,正中其中一人的鼻梁,那人當即啊呀一聲慘呼,仰面倒在地上,面上鮮血直流。
陸葉另一手的礦鎬再度出手,卻沒打中第二人,那人反應不錯,偏頭躲過了。
然而陸葉已經沖到他面前,一腳踹下,正中對方小腹,那人頓時滿面痛楚,跌飛出去,跪倒在地,一口酸水吐了出來。
陸葉邁步上前,一手揪住了對方的頭發,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冷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們兄弟兩個!
這兩人他認識,是一個劉氏家族的弟子,劉氏所在的地盤被邪月谷攻占之后,劉家一些年輕的弟子便被送到這里來充當礦奴了。
嚴格說起來,陸葉與劉氏這兩兄弟也算是同命相連。
這一下砸的不輕,劉氏老二只哼了一聲,便直接被砸暈過去。
陸葉又朝之前被他打傷的劉老大走去。
劉老大額頭都被打爛了,鮮血模糊了雙眼,隱約見到陸葉朝他行來,嚇得連滾帶爬:饒命啊,我兄弟二人不知道是你過來了,還以為是旁人饒命啊!
劉氏兄弟二人鬼鬼祟祟埋伏在礦道出口前,自然是沒安什么好心。
這兩人在被抓來之前,俱都是嬌生慣養之輩,哪怕成了礦奴,也不愿吃苦,可是礦奴身份低賤,邪月谷的人根本不把礦奴當人看,沒有礦石兌換貢獻的話,根本換取不到吃食。
所以這兩兄弟便經常蹲在礦道的某個出口前,打劫那些落單的礦奴,不少人因此倒霉,不但每日辛苦開采的礦石被劫走,還被打個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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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就是想打劫陸葉,結果不是對手,被教訓了一頓。
不曾想,這才沒幾天,又碰到這兩兄弟了。
一樣米養百樣人,礦奴中有如劉氏兄弟這般好吃懶做之輩,也有如陸葉這樣心懷夢想之人。
這一年來,陸葉通過礦石兌換到的貢獻,除了保證每日的溫飽之外,皆都換取了氣血丹服用。
林林總總他服用了不下三十枚氣血丹。
這就造就了陸葉強于絕大多數礦奴的體魄,雖然他的體型不算壯碩,可身軀內蘊藏的力量,已經勝過普通人。
對付兩個好吃懶做的礦奴,自然不在話下。
劉老大還在告饒,陸葉只當沒聽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揚起另一手的石頭,狠狠砸了下去。
一年多的礦奴生涯,陸葉見過太多慘劇,早就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人吃人的世界,任何憐憫和同情都是沒有用處的。
礦奴們也不是一片和睦,來自不同勢力的礦奴注定沒辦法團結起來,為了一塊上好的礦石,礦奴們經常會打的頭破血流。
礦道中每天都會死人,每走一段距離,就能看到一具散落在地上的枯骨。
因為被人打劫而餓死的礦奴不在少數。
劉老大應聲而倒。
陸葉撿回自己的礦鎬,重新背上礦簍,邁步朝出口行去,他沒有殺劉氏兄弟,倒不是心慈手軟,而是受傷的礦奴在這里一般都活不了多久。
才走沒幾步,出口處忽然慌慌張張沖進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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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那人低喝著,一巴掌朝陸葉掃了過來。
這一瞬間,陸葉遍體生寒,只因他看到對方掌心中有淡藍色的光芒流過。
那是靈力的光芒,換句話說,對他出手的是一個修士!
開啟靈竅才有修行的資格,才有資格被稱為修士。
修士的靈力是一種極為神奇的力量,陸葉曾見過邪月谷的一位修士出手,雖沒有太強的威勢,但那人只是輕輕一掌,便拍碎了一塊礦石,正是見過那神奇的一幕,陸葉才下定決心,一定要開啟自身靈竅,成為一名修士。
他也曾暗暗評估過,哪怕邪月谷修為最低的修士,也能輕松吊打十個自己。
所以在察覺到朝自己出手的是一位修士的時候,陸葉便知自己要大難臨頭了。
生死危機關頭,他硬生生止住步伐,猛地往后躍去。
胸膛一麻,骨折的聲音響起,陸葉應聲倒飛,跌倒在地。
劇烈的疼痛讓他頭腦清醒不少,在意識到自己還活著之后,他立刻起身。
咦!出手的那個修士有些驚訝,剛才那一掌他雖然沒有用全力,只是隨手拍出,但也不應該是礦奴能夠承受的。
借著微光看清礦奴的容貌,脫口道:陸葉?
陸葉此刻已經擺出轉身逃跑的姿勢,聽得聲音之后也愕然至極:楊管事?
這個姓楊的修士是礦上的一個小管事,陸葉時常會與他打交道,因為氣血丹就是從他手上兌換來的,所以彼此間也算熟稔。
楊管事很看好陸葉,畢竟如他這般能吃苦耐勞的礦奴很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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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看好歸看好,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優待,一日沒有開竅,陸葉這樣的凡人與修士之間都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在認出陸葉之后,楊管事對于自己一掌沒能拍死對方的事就釋然了,陸葉這一年來從他手上兌換了不少氣血丹,身體素質本就比一般的礦奴強,再加上他只是隨手一擊,沒有要刻意殺人,對方能活下來并不奇怪。
楊管事對面處,陸葉心中直打鼓。
邪月谷的修士一般不會理會礦奴的死活,他們也知道礦奴在礦脈之中會經常發生打架斗毆的事,除非被他們碰見,否則基本不做理會。
陸葉這邊才把劉氏兄弟打的頭破血流,昏倒在地,轉頭楊管事就拍了他一掌,在陸葉看來,這分明是楊管事在教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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