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河兩岸十分平坦,一眼望去,不見起伏。
這樣的地區,顯然對于兵力眾多的清軍更加有利。
敵眾我寡,又是野戰,孫承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建斗(盧象升字),不如我等徐徐退去,依靠高陽縣城為戰,方可保萬無一失。”
面對他的建議,盧象升緩緩搖頭。
“倘若這般,保定必定淪陷。我等身為朝臣,坐失城池,愧對君王啊!”
孫承宗不禁提醒道:“倘若我等有失,則周遭再無兵馬。屆時生靈涂炭,大勢也無法挽回了。”
盧象升的神色剛毅無比。
“為今之計,只有戮力死戰,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到八旗步兵已經開始前出,盧象升揮動旗幟,明軍的方陣也開始前壓。
因為雙方是野外遭遇,都來不及構筑工事,只能手頭有什么用什么。
清軍這邊將運糧的手推車一字排開,正前方樹立了蒙著牛皮的木板充當盾牌。
火銃手站在上面,還跟著一個裝填手,后面由兩個抓來的民夫推著。
這種楯車起源于明軍,后來被女真人學去,廣泛用于戰場,結果打的明軍丟盔棄甲。
這一次清軍入關,本只為搶劫,并沒有想過要同明軍野外鏖戰,因此就沒有攜帶笨重的楯車。
臨戰之際,豪格只能改造了糧車,聊勝于無。
明軍這邊同樣也是楯車走在前面。
不過明軍的楯車可是實打實的楯車,除了部分是盧象升自帶的之外,高陽縣還資助了一部分。
雖然分屬于兩個不同的種族,又是生死仇敵,可是雙方的戰斗方式幾乎大同小異。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已經能夠彼此看清對面的面孔了。
清軍看到的是,對面的明軍神色堅毅,毫不慌張,與以往遇到的那些、還沒開打就亂作一團的明軍完全不同。
這讓清軍上下不由加緊了小心,情知是遇到強勁的對手了。
七十步。
清軍的弓箭手走到楯車后面,紛紛張弓向上,伴隨著號令開始朝著明軍拋射。
這樣做,能讓弓箭的射程最遠。
同樣的,因為距離拉長,弓箭的勁力衰減十分嚴重,往往很多時候都不能穿透最薄的棉甲。
之所以這樣還采用拋射的方式,并非清軍浪射,而是女真人對自己的射箭本領十分自信。
拋射不是浪射,也是要瞄準的。
雖然女真人不懂什么彈道學,也不會計算,可是在長年累月反復的練習和戰斗中,早已形成了他們的本能。
清軍用弓箭,明軍就用勁弩。
兩邊同時涌起一片黑影,然后在空中交錯。剎那間,就連陽光都被擋了個結結實實,大地為之一暗。
隨后箭雨分別落入對方的陣營里,導致許多人哀嚎慘死。
六十步。
清軍和明軍楯車上的火槍手同時開火。
戰場上剎那間白煙彌漫,轟鳴不止,但是效果有限。
雖然雙方使用的都是射程和威力更遠的大銃,但是因為都有盾牌阻擋,因此殺傷不多。
最倒霉的就是沒有任何防護的民夫,被打死的人都是他們。
五十步。
明軍這邊的槍聲陡然密集了起來,大片大片的子彈如同雨點一樣砸向清軍的陣列。
有楯車保護的人安然無恙,可是行進在縫隙中的清軍士兵紛紛倒地。
在后方的豪格一躍而起,大驚失色。
“明軍的火銃為何這么厲害?”
不知和明軍打過多少次仗了,明軍的火器什么德行,清軍將領早就一清二楚。
可是這一次,對面的明軍竟然在五十步外開火,還打穿了清軍士兵的重甲,怎能不令人震驚?
范紀驚呼道:“主子你看,對面明軍用的,肯定是山東的槍。”
豪格瞇著眼睛往前方看去,心里不禁產生了驚疑。
只見對面明軍的火槍手行走在楯車的后方,借助楯車的掩護開槍,之后便開始裝填。
裝填火藥和彈丸的順序同清軍的火槍手沒有什么區別,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些明軍的火槍后方并沒有火繩。
只見他們將火藥倒進一個小小的藥池里,然后蓋上蓋子,向后掰起的擊錘隨著扳機的扣動而落下,就能將槍管里的彈丸激發出去。
雖然在裝填速度上,這種火槍跟清軍的火繩槍區別不大。可是因為少了火繩,視線不會被影響,導致明軍射擊的準確率大大提示。
而且那種火槍發射的彈丸威力很大,五十步外就能擊穿清軍的三重護甲。
對于這種火槍,豪格一點都不陌生。因為清軍自己就有,只是不在他的軍中。
因為數量太少,黃臺吉視若珍寶,全都留在了兩黃旗之內,其他各旗都沒有裝配。
不過這種火槍的好處,大家還是知道的。
渾然沒有想到,對面這股新來的明軍竟然擁有這樣的武器。
而盧象升利用燧發火槍,發明了新式戰法。
他沒有讓火槍手獨自排列成隊,單獨作戰。而是讓其跟隨著楯車,增強一線的火力。
果然在他的安排下,清軍猝不及防,火槍對射之中完全落于下風。
中軍帳下,看到明軍如此驍勇,而且戰法得當,孫承宗簡直不敢相信。
“建斗,如此神器從何而來?”
說起這個,盧象升不見任何喜色,但也如實相告。
“這些火器乃是晚輩從山東購置而來。山東逆賊自用之火器尤勝更多,可惜并不外銷。晚輩能夠買到的,只有這等差了一些的。”
孫承宗聽得目瞪口呆。
對于山東的情況,他其實知道的并不少。
鹿善繼和孫奇逢如今就在山東,過得如魚得水,還經常與他通信,力邀他來山東。
孫奇逢身為兩代帝師,又為了大明嘔心瀝血,感情上哪里放得下?
因此并沒有前往。
此時得知盧象升的強軍竟然還要依靠山東的火器,這讓老先生不由對山東的好奇心大增。
戰場上的交鋒已經到了白熱化,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
豪哥打仗的本事那是不用懷疑的。
當看到明軍在楯車旁邊增加了火槍手之后,他也連忙將本方的火槍手派了上去。
此時距離已經到了四十步,雙方呼吸可聞,子彈落空的可能性也大大降低。
這種時候比拼的,就是意志力了。
八旗固然驍勇,悍不畏死。可天雄軍也不遑多讓。
更不要說,盧象升終于拿出了殺手锏。
三月,初春。
看內容下載愛閱小說app,內容已在愛閱小說app,網站已經不更新內容。南凰洲東部,一隅。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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