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歷次作戰,對于武器的把控,新軍已經有了十分科學而嚴謹的章程。
在防守的時候,一百米,是新軍步槍發揮的最佳距離。
遠了不成,精度會很差。
這不是火帽槍的質量不過關,而是超過一百米距離,對于人的視野影響太大了。
莫說現在的武器了,即使是四百年后的步槍,甚至裝配了高精度的瞄準鏡,槍的精度也到了很夸張的程度,打超過一百米的目標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另一點就是,大地并非是平坦的。
即便是一眼看去萬里無垠的地形,實際上還是有弧度和起伏的。
用肉眼看,和用準星去瞄準,完全就是兩個感受。
只有當目標進入一百米后,普通人的瞄準才稍微靠譜一些。
畢竟絕大多數的士兵都是普通人,哪怕再如何訓練,也還是不能跟神槍手相比。
新軍早就做過測算,一百米的距離,即便是敵人全速沖刺,十五秒左右的時間內,也足夠火帽槍打出兩到三發了。
看似不多,但考慮到火力密度,其實足夠擊潰敵人的進攻陣型。
因此如今的新軍在防御作戰時,基本上都會將敵人放到百米左右的距離再開火。
特別是如今的作戰戰術,人都是猬集在一起的,極大地方便了新軍的火帽槍瞄準射擊,殺傷力十分驚人。
伴隨著茅元儀的命令,新軍這邊槍炮齊鳴。
火帽槍削減叛軍的步兵,步炮開始覆蓋后續方陣。
四十多枚裝了火棉的新式彈頭落入叛軍的陣列中,效果是十分驚人的。
滾滾黑煙卷著數不清的沙塵碎石,將方圓兩里左右的范圍內摧殘一空。
唯一能夠見到的,就是殘肢斷臂漫天飛舞,半空中著實嚇了一場恐怖的血雨。
任棟和沈壽峣當場就是一個哆嗦,眼睛都看直了。
這是火炮?
為何不是鐵球胡亂翻滾?
為何會爆炸?
一輪炮擊,就讓叛軍的陣勢出現了極大的空缺。
而最前面的叛軍,同樣也沒有撈著什么好。
第一排火槍打完,叛軍就足足倒下了上百人。只有那些縮在盾車后面的,才躲過一劫。
但他們還來不及慶幸,堅固的盾車就遭到了步炮的點名。
隨著一輛輛盾車要么被火炮炸毀,要么被地雷炸毀,叛軍又想起了黃縣時的恐懼,終于紛紛后退,根本不敢再沖了。
“這是……這是什么神兵利器?”
任棟和沈壽峣大受刺激,無論是火炮還是火槍,都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相反對于叛軍的潰退,他們倒覺著理所當然了。
不過叛軍退了,新軍卻不打算放過他們。
嘹亮的沖鋒號響起,原本縮在壕溝里的士兵們紛紛躍起,主動發起了攻擊。
一個個三排的步兵方陣幾乎眨眼之間就完成,開始朝著叛軍的本陣推進。
那些跑的慢的叛軍,全都被一一打死當場。
而在大后方,看到新軍主動發動進攻,而且還全都是沒有著甲的步卒,孔有德大喜過望。
“毛參將,帶領騎兵兜過去,成敗在此一舉。”
毛承祿自然看的明白,立刻點齊兵馬,數千騎兵脫離本陣,先是朝西南運動……
東北方向不行。
后世的墾利等地,如今還是大海呢。
這塊陣地,幾乎就是貼著海邊建立的。
因此叛軍的騎兵要想兜到新軍的后面,只能從西南方向跑。
新軍這邊是第二師第一團。
團長郭衛和政委明方林都在陣中,通過望遠鏡一下子就明白了叛軍騎兵的意圖。
只是兩人全都嘿嘿冷笑,根本不將叛軍的騎兵放在眼中。
第一團在兩人的命令下,只是朝著叛軍本陣前進。速度不快不慢,前后三排縱列,卻分成了數十個方陣。
“大炮給我牟足了勁打,我就不信,這人也是鐵打的?”
看到新軍脫離戰壕,孔有德覺得本方的火炮應該是有機會了。
孰料第一門火炮剛剛將炮彈打入新軍的陣列,造成了三、四個人的傷亡時,新軍的重炮立刻就找到了他們。
一片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氣浪中,叛軍足足有三門紅衣大炮被徹底摧毀,更是被炸死了三十多人。
剩下的亡魂大冒,連收炮都顧不得,哇哇亂叫著到處亂跑,再也不敢開炮轟擊新軍的步兵了。
對此,李九成、孔有德沒有任何辦法。
新軍的重炮射程、精度、威力都不是紅衣大炮能比的,再敢開炮,還是要被點名。
而且叛軍之前因為是進攻方,所以根本沒有挖掘壕溝,連掩體工事都沒有。
如今能夠依靠的,只有毛承祿的騎兵了。
叛軍騎兵的速度很快,向西南方向兜出去了兩里有余,繞到了新軍的側面,毛承祿長刀揮舞,指揮騎兵擺出雁翎陣,朝著新軍的側翼撲了過去。
他的目的是貼近新軍的側面后,斜向滑過去,然后利用高速奔跑的騎射殺傷新軍。
一支數千人的騎兵從側面撞過來,新軍上下面不改色。
郭衛和明方林甚至理都不理,指揮應對的只是在那個方向的營長。
營長數著步點,待叛軍騎兵接近一千米時,突然吹哨。
原本跟隨大部隊前進的右翼兩個方陣就在行政中變陣。
咵咵咵……咵咵咵……
簡單而富有節奏的響動中,兩個方陣只用了大約十秒鐘就完成了橫向到縱向的轉變。
大后方的任棟、沈壽峣,對面的李九成、孔有德,不約而同地都揉起了眼睛。
他們看到了什么?
為什么這么快?
這還是人?
戰局的發展,已經不容他們多加考慮的。
因為要對付的是騎兵,因此新軍在五百米的距離就開火了。
命中率不高沒關系,只需要對著前方大致的方向打就行,說不定就有倒霉蛋自己撞到子彈上。
饒是如此,第一輪射擊下,叛軍騎兵就有十幾個從馬上栽了下去,還有三匹戰馬哀嚎著撲倒。
“他們放過銃啦,全都跟我沖過去。”
毛承祿再次做出了錯誤的判斷,當場改變了初衷,決定率兵撞進去屠殺。
畢竟對面的火銃兵開過槍了嘛,這不是火力真空期嘛。
然后他就看到,第二排的新軍士兵走上前來。
這一次的距離大概是兩百米左右,又是一團團的白煙蒸騰。
這一次近了許多,新軍火槍的殺傷力直線上升,足足有一百多名叛軍掉落馬下。
然后是第三排新軍士兵上前,距離一百米。
砰砰砰砰砰……
叛軍死傷兩百余。
毛承祿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對于三段射,他并不陌生,明軍早就用過的戰術。
現在,三段射擊結束了,還有七十米的距離,該輪到他們的回合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又一排新軍士兵走到了前面,槍口已經朝向這邊。
與此同時,另一個新軍方陣已經在旁邊完成了部署。
這一次的火槍射擊更加密集爆裂,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砸來。
毛承祿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胸口被什么東西撞了,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偏偏他的腳卡在馬鐙里,因此人沒有掉落下去。但胸口處的劇痛,讓他心有余悸。
幸好他是高級武將,上戰場之前,留了一個心眼,在鎧甲上裝了護心鏡。
否則的話,剛才這顆子彈就要送走他了。
形成夾角的火槍攢射是致命的。
這一輪打下去,叛軍騎兵已經不再是死多少人的問題了。而是肉眼可見的,足足被削沒了厚厚的一層。
死的人、倒的馬全都形成了二次殺傷,讓后面躲避不及的騎兵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人仰馬翻。
騎兵全速沖擊時,想要停下來是很困難的。但如今形成的混亂,卻讓叛軍騎兵想要保持速度也不可能了。
前面摔倒擠壓在一起的,已經跟墻差不多了。后面的即使再傻,也會努力收斂馬速。
好不容易,沖鋒的馬隊終于停了下來。
但就是這么一個過程中,叛軍足足被打沒了一半的兵力。
剩下的人,找不到主將,又越不過障礙,更是被新軍恐怖的火槍陣嚇破了膽,當場就掉頭回撤,恨不得把馬舉到頭頂上跑。
正面,看到被給予厚望的騎兵竟然連沒有甲的步卒都沖不開,李九成和孔有德徹底絕望。
眼瞅著新軍主力距離越來越近,所有的叛軍士卒全都雙腿打顫,目光驚懼,他們就知道,這一仗沒得打了。
“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