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望坡附近,曹軍大帳。
無數兵甲正在訓練,夏侯惇的軍隊有著很符合夏侯惇性格的規矩。
——訓練之中,拳拳到肉…
此刻,軍營的校場訓練聲、喊殺聲此起彼伏,將士們時時上演刀光劍影、拳打腳踢的精彩戲碼。
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做預演。
這讓尚武的夏侯惇看的十分過癮,拉著陸羽不住的介紹道:“看到沒,這都是我的兵,我這些兵平素里訓練都是當實戰打的,一個個抗打的很,兵鋒踏過,所向無敵!”
陸羽感覺有點尷尬。
他心里直呼。
是,沒錯…你夏侯惇的兵是挺厲害的!
可架不住…你這當將軍的是個坑啊!
打仗沒贏過,升官沒停過…
還好意思嘚瑟起來了!
呵呵…
陸羽就“呵呵”了,如果按照歷史原本軌跡的推演,這一場博望坡之戰…夏侯惇是人在前面跑,魂兒在后面追,差點被諸葛亮一把火給燒成灰燼了…簡直堪稱為最屈辱的一戰。
“子宇?怎么不說話呢?”夏侯惇加重了語氣。“老哥哥這兵,你倒是說說,是不是所向無敵!”
“是…是…”陸羽一副被迫營業的樣子。
“那,老哥哥可要說你了!”夏侯惇嚷嚷道:“你這小子,不厚道!”
陸羽一怔,他感覺…他好無辜啊?
甚至,他有一種日了狗的感覺。
他一門心思幫夏侯惇擺脫這個“常敗將軍”的名號,為此都不惜深陷險地,親臨戰場了,他竟說自己不厚道?
眼珠子眨動,陸羽凝著眉:“這話怎講?”
“你龍驍營呢?”夏侯惇反問:“敢情,南下新野,龍驍營主力軍團你是一個沒派…就派了一支手無縛雞之力的什么飛球隊?這厚道么?”
原來是這個…
陸羽“吧唧”了下嘴巴,正色道:“夏侯大哥,你有所不知,我這飛秋隊才是龍驍營里最能打的?”
這話脫口…
夏侯惇凝眉,他下意識的反問:“憑什么?憑他們手無縛雞?憑他們提不起這鋼槍、鋼戟?還是憑他們…不洗腳?”
最后一句話,明顯有些玩味…
夏侯惇很少開玩笑,只有與最親密的兄弟才會肆無忌憚的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恰恰…陸羽算是為數不多,他認定的親密無間的兄弟。
“明兒個你就知道了!這飛球隊,可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羽嘴角咧開,露出一抹自信滿滿的笑意。
夏侯惇搖了搖頭…
他這兄弟啥都好,就是愛故弄玄虛。
“報…”
就在這時,有校尉快步跑來…旋即在夏侯惇身邊耳語幾句。
夏侯惇的眉頭一下子就凝了起來。
“怎么?諸葛亮派人打來了?”陸羽看氣氛不對,當先問道。
“不!”夏侯惇擺擺手。“是你那未過門的婆娘,大哥不是派人來告訴咱們,她偷偷追過來了么?嘿,你猜怎么著,她竟莫名其妙的混入了你那飛球隊?看看吧,你這飛球隊…連個戰友都分不清楚,這能南下?能打勝仗?”
儼然…
夏侯惇還是對龍驍營新成立的這支飛球隊,不報任何希望。
陸羽的關注點兒倒不是飛球隊,而是…馬云祿。
果然,誠如老曹所言,這妮子不省心哪!
“怎么?”
夏侯惇突然猛地一拍陸羽的肩膀。“想你那未過門的婆娘了?不放心她與一群糙漢子在一起了?”
“哪有…”陸羽推開了夏侯惇的胳膊,拍下來是真的疼,像是鐵做的。“她可是從西涼來的,那的女人比男人還男人…我是擔心,她千萬別把我飛球隊給拆了!那就耽誤正事兒了!”
“哈哈…”聽到這兒,夏侯惇笑了。“拆了正好,方才收到前線急報,新野城正在點兵,想來劉備、諸葛亮想要與我軍在這博望坡正面交手,正好,我倒想會會那關羽、張飛!特別是那關云長,老子看他不順眼許久了!”
原本以為,夏侯惇這么一個提議,好兄弟陸羽是要雙手贊成的。
哪曾想…
陸羽當即按住夏侯惇的手。
“不能這么打!”
“你說啥?”
“不能這么打!”陸羽的語氣格外堅定。
夏侯惇一臉迷惘的望向陸羽。“賢弟?你是不是沒睡醒啊?新野城總共就一萬兵,算上守城的,能趕至這博望坡的至多七千,而我們有五萬,直接碾壓過去即可取勝!根本用不上什么奇謀、算計!”
“真要莽過去,你會被諸葛亮給玩死的!”陸羽的語調很平和,語氣卻一點兒也不客氣!
甚至有點針鋒相對的味道。
“那諸葛小兒有這么厲害?”
夏侯惇凝眉。
陸羽很無語…他頓時有一種秀才遇見兵,有理也說不清的感覺。
“他厲害不厲害我不知道,可這博望坡四處叢林、險灘…要埋伏的話太容易了?”
“埋伏?”夏侯惇還是一臉的不忿兒。“他就一萬人怎么埋伏?”
講到這兒,夏侯惇一手拍在陸羽的肩膀上,清脆的響聲,差點把陸羽給拍趴下了,陸羽就差喊一聲“疼”了!
夏侯惇卻是語重心長。“賢弟,你得理解老哥哥呀,老哥哥這些年…沒打過勝仗,可偏偏,老哥哥在大魏官銜最大、地位最高,手下的兵馬也最多,老哥哥需要一場大勝來證明自己啊!你就莫要阻攔了!”
講到這兒…
夏侯惇當即冷聲道:“羽弟,這博望坡一戰,敵我實力判若云泥,就不勞你定策了!你且去陪陪你那位未過門的婆娘好了,大功之日,老哥哥自會分一半給你!”
“這…”陸羽還想說話…
夏侯惇卻揚起手。“來人,本將軍累了,送我賢弟出帳…”
“喏!”
幾名校尉行至陸羽面前。
“陸參軍,請!”
“唉!”陸羽無奈的嘆出口氣,只得走出了軍帳…
一邊走,一邊心里嘀咕著,這一幕…得虧提前算到了!
丫的,夏侯惇這廝,果、果、果、果、果然…在戰場上就是個深淵巨坑!
心念于此,陸羽搖了搖頭。
門外的諸葛均早就等候著陸羽。
“恩師。”
“飛球準備的怎么樣了?”陸羽當即問道。
諸葛均不假思索的回道:“一切按計劃進行,今日風向正好,黃昏十分…會先有一枚飛球飛往新野城!”
陸羽頷首。“其余的七十枚飛球注意隱蔽!”
諸葛均當即拱手…“是!”
一個“是”后,諸葛均并沒有走回,似乎…他還有什么事要稟報。
陸羽看了他一眼,當即就明白了:
——“是那馬云祿吧!”
諸葛均點頭。“郡主女扮男裝進入了飛球隊,我等…雖識出了她,但…不敢識破,恩師…這…”
“讓她在那兒呆著吧!”陸羽當即回道。“無需管她…她也就是好奇,不過,千萬莫要讓她壞了計劃。”
“喏!”諸葛均領命退下!
不過…
這次,他的腳步剛剛邁開,陸羽的手卻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恩師?”
“這次的對手,是你的兄長諸葛孔明!這還是你們兄弟第一次正面交手,怕么?”陸羽問出這么一句。
很明顯,諸葛均頓了一下。
陸羽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年,他在成長,你也在成長!”
“別緊張,雖然我從未小覷過你的這位兄長,但…他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強,那么高不可攀!”
“師傅…我…”諸葛均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喉嚨卻宛若更咽住了一般,什么也說不出口。
陸羽朝他笑笑。
——“好好表現,讓你二哥看看,諸葛家真正的‘龍’從來未曾‘盤臥’過!”
距離博望坡三十里的一處隱秘的開闊地帶。
七十余飛球已經準備就緒,大量的燃料以及燃燒瓶也已送達…其實,如果時間再往后推移一些,飛球的數量會更多。
可…這次南下還是急了些,無論是飛球還是飛球兵的數量,都相差甚遠。
不過…
小小的一場博望坡之戰,七十飛球足夠了。
當然…這支飛球軍中,有一個特殊的人,那便是女扮男裝的馬云祿。
要知道…
她駕馬追上了南下的隊伍,本打算混入其中,怎奈…難度極大,再加上軍營中有明令是不能帶女人的,故而…馬云祿很是無奈。
就在這時,她發現了一支奇怪的隊伍,隊伍舉著“龍驍營”的大旗,可偏偏…這支隊伍的兵馬武功不高,甚至…還有不懂武技的…
但…他們的軍械輜重卻是最多,也是最重…行的也最慢。
馬云祿一時間對這支所謂龍驍營的隊伍充滿了好奇!
當然,對于馬云祿而言,這也不是重點…
她最關心的是,她能否混入其中。
別說,她還真的混進去了,她發現這支奇怪的軍隊中,彼此間許多人都不熟悉,這讓她混入其中格外的輕松。
要知道…
龍驍營成立的這支飛球軍,每一個飛行員都是單獨訓練的,且大多并不是出自龍驍營,而是出自工坊。
熱氣球本就是這些匠人制成,他們也更熟悉熱氣球的操作,這無形中,減少了許多障礙!省去了大量理論培訓的時間。
而因為訓練的獨立性,他們彼此間很多都不熟悉,這也才給了馬云祿混入其中的機會。
她哪知道。
她的一舉一動,諸葛均是盡收眼底,只是…礙于接到了魏王的急件,知道了她的身份,諸葛均也不好去識破,于是…一行人就這么混到了博望坡。
也直到這里…
馬云祿才終于意識到,這是一支何等詭異的軍團!
因為…
就在現在…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個扁平的球體迅速的完成充氣,然后在火油罐子的點燃下,載著藤筐里的人…飛向天空!
有那么一瞬間,馬云祿感覺,她整個人都要瘋了,她感覺她對世界的認知都出現了巨大的偏差!
人…真的…真的可以被一個球給帶到了天上,消失在了云層里么?
整個過程超玄幻!
這次執行飛行任務的依舊是“王牌飛行員”劉曄,因為任務的特殊性,這次藤筐中,還添上了一個分量極重的副手——許褚!
他倆穿上了皮衣,戴上了工房標配的護目鏡,不多時…已經進入了云層。
反觀馬云祿,此刻的她…已經被嚇得花容失色!
天哪…以往只知道龍驍營厲害,可…可今日一看,龍驍營何止是厲害,都厲害到上天的程度了!
“咕咚”一聲,馬云祿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
她突然有一種想法,難道…這所謂能飛天的球,也是她那未來夫君陸子宇的杰作么?
他…他是要上天哪!
哪里只是陸羽能上天,他能讓許多人上天,也包括馬云祿!
馬騰與馬鐵的館驛外,重兵把守,刀矛劍戟林立森舉,氣氛凝重。
館驛之內,馬騰負手而立,連續的左右踱步,眉頭緊蹙。
“爹…”一旁的馬鐵目視桌案上的一封天子詔書,張口問道:“魏王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馬鐵凝著眉…“詔書上不都寫了么?封我為大漢九卿之一的衛尉,去洛陽城上任,掌管宮廷近衛!”
“這…”馬鐵眼珠子一轉。“魏王是讓爹監視陛下?”
“不!”馬騰擺擺手。“若是這么簡單就好了,魏王這是讓爹做他手中的刀啊…”
馬鐵凝眉。“刀?怎么做刀?”
馬騰輕呼口氣,沉吟了片刻,才將魏王那一夜講述的,有關“三馬食槽”之事娓娓道出。
馬鐵越聽越是心有余悸。
“三馬?父親,兄長與我…魏王指代的三馬是咱們么?如果是這樣…那…”
剎那間,馬鐵變得很緊張,他突然有一種頭懸利刃的感覺!
“若是咱們,那你、我早已淪為魏王的刀下亡魂了!”馬騰長嘆道:“魏王所顧慮者,另有他人…”
“馬?這中原還有馬?”馬鐵連忙問道。
馬騰的眼眸瞇的更緊了許多。“我原本也在疑竇,中原…哪里還有‘馬’?可…這些時日,偶然之中,我才聽到一個家族!”
“哪個家族!”
“河內司馬!”
“司馬?”
“司馬也是馬!”馬騰的語氣格外的堅定,他的眼眸再度回到了桌案上,緊緊的盯著…那封天子敕封他為九卿之一衛尉的詔書!
他緩緩提起,眉頭依舊是緊凝。
“魏王此舉…不是給我們選擇,而是…要借我們之手除掉這河內司馬一族!”
馬鐵喉嚨更咽了一下,旋即開口。
“為何?選我們…”
“因為我們也是‘馬’!”馬騰像是經過了幾天的沉思,終于想通。“司馬家族是名門望族,勢力盤根錯節,單單魏王曾經就被司馬防舉薦過,而如今的司馬家二子司馬仲達,更是白馬侯陸子宇的左膀右臂,魏王無法出手…也只有借我們之手除掉河內司馬!”
“與此同時,這也能讓我們西涼馬家背上這份憎惡,成為中原氏族中,那些與河內司馬關系莫逆者仇視的對象,如此這般,我們西涼馬家才能讓魏王安心!”
這話脫口,馬鐵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他沒想到,這才剛剛來到洛陽,就已經卷入了一場紛爭,一場必須血染刀鋒的紛爭!
明槍易躲!
暗箭難防!
洛陽的局…遠比雍涼要復雜許多!
——“父親,那…小妹!”
馬騰拔出彎刀,“砰”的一聲插入桌案之上。
眼眸中閃過幾許鋒芒!
魏王從來給他的不是選擇題!
為了女兒,為了兒子,為了西涼…
——河內司馬氏!
縱使無冤無仇,這一刀也勢必要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