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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太陽已經生起,雍丘之地的太學,又煥發出新的生機。
經神鄭玄推開房門,在門外駐足,望眼欲穿的望著那太學石經上“帝之輔弼、國之棟梁”八個大字…
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昨夜,來為陸羽求字的,換了一茬又一茬,身份一個比一個貴重!
今日,“正主”該來了吧?
這時。
獨木橋的方向響起了清脆急切的馬蹄聲,鄭玄翹首相望,樹影阻隔下,遠遠看著兩匹馬疾馳而來,只見得馬上的人影逐漸清晰,其中一人,鄭玄認出是陸羽,另外一人則是一個虎背熊腰的壯士。
他不認得,這位便是威震九州的“古之惡來”——典韋!
“正主來了么?”
鄭玄眼眸微微的瞇起…
而陸羽已經翻身下馬,快步行過獨木橋,來到了他的面前。
“晚輩陸羽拜見鄭先生。”
“陸總長,來的好早!”鄭玄微微一笑。
陸羽也是回了一個頗為燦爛的笑容。。“鄭先生昨日提及要與學生討教一二,學生自然不敢討教,可…請教還是要趁早的。”
“哈哈…”鄭玄一捋胡須…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一方桌案。
幾卷竹簡…桌案的兩旁分別跪坐著的是鄭玄與陸羽。
而兩人已經聊了起來,無有例外,聊得是《論語》,聊得是儒學,聊得是經學!
沒錯…
鄭玄能來許都,便是陸羽靠著一本《論語心得》。
而出乎陸羽意料的是鄭玄對這《論語心得》有許多獨到的見解,其中,竟是詆毀的多,贊揚的少。
顯然…
對于這位《論語心得》的作者“于丹”同學,鄭玄很不給面子的給予了嚴厲的批判!
說白了,鄭玄來許都城,不是因為《論語心得》寫的好,
而是因為…寫的胡鬧,寫的糟糕,
他是來批判的!
也難怪…
《論語心得》是解讀孔子以及“論語”思想對現代人、普通人及現代社會的需要。
在漢末這個時代…還是有些虛無縹緲了,
甚至…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詞,
也是鄭玄最看重的詞——覺醒!
好在,其中少量觀點,
鄭玄認可…
深入簡出又鞭辟入里…
最終他的評價算是——毀譽參半!
可…這么些年,能讓鄭玄評價為“毀譽參半”的作品,陸羽還是唯一一個!
當然…
對此,
陸羽也是虛心接受。
要知道,他的面前是一位哲學大師,而能在舌戰中打敗哲學大師的方式,那…就只有“事實”了!
所謂事實勝于雄辯…
而陸羽大膽提出了許多全新的問題。
——“鄭先生?您覺得…如今這被董圣人‘調教’過的儒家思想,還是昔日里孔圣人的那份么?”
——“鄭先生,
您覺得大漢黃巾叛亂的根源,
是否又是儒道之爭呢?”
——“鄭先生,
如果從孔圣人到董圣人來看,
儒家是在不斷的發展,那么…董圣人‘君權神授’之后,會不會再有哪位圣人提出全新的觀點…比如‘存天理,滅人欲’?再然后就產生對立的‘格物之志’、‘知行合一’?”
別說…
陸羽提出的很多問題,在正常人看來,覺得很扯蛋!
特別是儒學發展這塊兒的!
可偏偏鄭玄不是正常人…
他幾十年如一日的鉆研儒學,
很多思想早已在腦海中形成雛形,而陸羽的許多話,讓他的意識覺醒了一分。
——“我所理解的十三經,包含自我修養、自我教育、自我約束、自我監督、自我完善。”
——“歷史上遺留下來的學術經典,
是我們通過學習完善自身,
成為具有理想人格,達到至善、至誠、至仁、至道、至德、至圣、合外內之道完美結合,
獲得對自然規律了然于胸、進可做事為民、退可守身自修的達觀人生。”
——“世間萬物難逃‘規律’二字,
而無論是你提及的‘存天理,滅人欲’,
亦或者是‘格物之志’、‘知行合一’,都是自然規律使然。你提及的這些很大膽,卻不妨礙我們繼續去探索這冥冥中存在的規律!”
不管別人聽懂了沒有,反正陸羽是完全沒聽懂。
這特喵的就是哲學么?
簡直像極了聽哲學教授講課的自己!
當然,
跟這種級別的大儒對話,聽不懂就對了…全部聽懂了才奇怪呢!
不過…
陸羽不知道的是,
其實…他所提及的‘存天理,滅人欲’、‘格物之志’、‘知行合一’已經默默的印在了鄭玄的心頭。
他用了春秋筆法,避免去談論這話題。
因為…他覺得,陸羽提及的這些,都是他要去慢慢感悟的。
“陸公子問了我許多問題,我倒是好奇,想問陸公子一個問題。”
“鄭先生不妨問…”陸羽揮手示意…
鄭玄眼眸微瞇。“陸公子貴為太學總長,太學為天下士子幻夢中的學府,陸總長覺得,當世的學問該如何做?該如何學?當世的弊端又是什么?要如何革除!”
盡管表面上沒有顯露…
可內心中…鄭玄對陸羽還是極其的欣賞的,覺得他很大膽…或許,在他的當權下,大漢是存在著改革的希望,與重鑄的愿景!
而恰恰這個問題,這也算是問到正題上了。
前面說的都是廢話…
其實,陸羽想要鄭玄真正意義上幫他的,唯獨這一點。
“鄭先生問我當世的學問如何做?如何學?我能回答的唯獨四個字…”陸羽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經世致用!”
“經世致用…”鄭玄眼眸微瞇,細細的琢磨著這四個字。
而陸羽的話還在繼續。
“至于…鄭先生問的,當世的弊端是什么?要如何革除?”
“其實誰都能看出來,當世的弊端不在沙場,而是在士族!士族壟斷土地、官場,哪怕是諸侯,哪怕是朝廷,哪怕是天子在面對士族的問題時,也不敢輕易的去觸碰他們的利益,更別說尋常百姓,他們在士族的面前唯有任人魚肉,任人宰割,至于解決的方案…唯獨‘覺醒’兩個字!”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
而不出意料,鄭玄重復了一遍。
“覺醒?”
“沒錯,覺醒,又稱之為覺悟!”陸羽細細的闡述了起來。“鄭先生試想一下,中平元年黃巾叛亂,叛亂的緣由是什么?是旱災、澇災、冰災、蝗災、瘟疫接連不斷,異族年年寇邊,百姓們漂泊無一,走投無路…直至夫婦相食!”
“是自承天命的皇帝吃喝玩樂,是飽讀詩書的門閥良田千頃…是手握大權的宦官收刮百姓,是底層治理徹底的失序、失范、失調,于是就有人提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這便是百姓們第一道反抗士族、反抗暴政的覺悟!發現這日子沒法過了,要反抗…要推翻!”
原本只是普通的聊聊,可陸羽這么一番話,讓鄭玄的精神為之一振。
而陸羽的話還在繼續。
“后來,又有一些人進一步的認識到,農民階級因為他們的局限性,是不可能領導革命成功的,陳勝、吳廣如此,黃巾叛亂亦是如此…可?誰又能推翻這個混亂的世道,重新建立秩序呢?”
“是另一波士族,他們沒有吃到良田千頃的紅利,沒有收刮百姓的實力,他們不服,他們渴望重新洗牌,于是…就有了曹司空陳留起兵,就有了江東之虎孫堅獲得玉璽后的躍躍欲試,有了董卓的西涼軍入京,直到大漢的帝都洛陽被一場大火焚燒殆盡…而這些士族開始了迅速的積聚力量,占領地盤!群雄逐鹿,這便是第二道覺悟!”
講到這兒,陸羽頓了一下。
接下來的話,語速放緩了許多。“可是這些士族建立了地盤,群雄逐鹿,又如何?他們互相征伐,整個大漢依舊是民不聊生,百姓照樣吃不飽飯,這是為什么?這是因為各路諸侯想要崛起,還是要倚靠氏族的力量,遠的不說…就說曹司空,他的崛起能離開譙沛武人?能離開潁川才俊么?袁紹的崛起,又能脫離的了袁家四世三公積攢下來的名望與人脈么?”
“這些諸侯一旦手握大權,掌握土地,他們怎么可能向這些幫助他們的士族動手,于是…哪怕曹司空的中原軍屯、民屯開展的火熱,百姓卻還在被欺壓,八成的土地還是掌握在少數士族的手里,大量的農戶還是淪為佃農,國庫的糧草有所起色,可依舊沒有達到預先的地步!”
“所以我說,當世的弊端是在士族壟斷一切,是在百姓任人魚肉!而革除這弊端最好的方式,不是革命,不是反叛,而是覺悟,是每一個百姓思想的覺悟,道德理念的覺悟,這最后的覺悟,說到底,是人的覺悟…是孟子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覺悟,是與董圣人君權神授完全相悖的覺悟!”
講到這兒,陸羽已經豁然而起…
這次是聊嗨了。
原本…他不想過早的談論士族這個問題,因為現如今…北境未定,南境未平,說起來,言之過早。
可終究,這是一座大山,是陸羽必須要推翻的大山。
否則…
哪怕曹魏一統天下,那不過又是一次大漢悲劇的輪回!
而能解決這個問題的…
從本源處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唯有鄭玄…
在推翻士族這座大山上,他的支持就顯得彌足珍貴了。
此刻的鄭玄喘著大氣,他的眼眸下意識的瞪大,陸羽的話讓他震驚、震撼、震耳欲聾!
“士族是么?”
鄭玄內心中吟出這么四個字,他的一生顛沛流離,從被人迫害,到黨錮之禍,到避禍千里,這其中,哪一樁悲慘的往事沒有“士族”這座大山下的魔爪呢?
哪怕是這樣,他也從來不敢提出去否定士族…
這個罪名太大了。
而現在,眼前的這個尚未及冠的少年,他竟口口聲聲的要推翻士族,要讓百姓們更劇烈的覺醒…
這是一種多么崇高的信念與多么不可思議的理想啊?
“陸公子?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此刻,鄭玄的語氣已經有些磕絆…
而陸羽的話還在繼續。
“如今的大漢是一個腐朽的大漢,也是一個被士族捂的嚴嚴實實的,發著霉、爛著瘡、流著膿的老房子,怎么樣才能讓覺醒的意識猶如陽光般照亮這破屋呢?過去百姓們試圖用最簡單的方法推倒老房子,可哪怕是推到了這老房子,這霉,這瘡,這膿依然藏在里面,長出來的還依然是腐朽的臟東西!”
“因為捂著著老房子的便是‘臟’東西!所以,依我看來,我們如今要做的不僅僅是推翻這座老房子,更是要挖掉其腐朽的根源!來一次徹底的覺醒,讓每一個百姓能參與其中,用星星之火燎原的方式徹底的挖掉這腐朽的根源!”
“我以為,要推翻士族,覺醒萬千百姓,要有六個目標!一,讓百姓意識到什么是自主,什么是奴隸的!二,讓百姓明白,何為進步?何為封建保守;三,讓百姓樂于去進取,而非退隱;四,讓百姓敞開懷抱去面對新的思想,而非閉塞,故步自封;五,讓百姓獲得切實的利益,而非虛妄的;六,讓百姓敢于實踐,而非是在紙上談兵!”
“六條標準,而百尺竿頭的第一步,我打算的是在平定河北后,廢除軍屯,執行‘攤丁入畝’,
攤丁入地、地丁合一,滋生人丁,永不加賦,將丁銀攤入天賦征收,廢除人頭稅!徹底的讓士族這座大山崩塌,讓百姓的自我意識覺醒!鄭先生總是講‘自然’、‘覺醒?’,晚輩這一步棋兇險異常,一著不慎,或許會成為眾矢之的!可晚輩斗膽,想請鄭先生與晚輩一道并肩前行,一同上這刀山,下這火海!”
轟隆隆!
陸羽這么一席話脫口,對鄭玄,無異于五雷轟鳴!
或許此前,他來許都的目的只是重啟這士人的月旦評,最多,就是主持一次月旦評,為陸羽作評…
可現在,聽過陸羽的這么一番話,他的眼眸中在放光,奪萃的光芒。
這是一個有著怎樣超前思想?
有何等雄壯的決心與壯志的少年哪?
他…鄭玄?真的有資格為他做評么?
甚至,他鄭玄真的有資格為他賜字么?
——宇!
這一刻,鄭玄想到的唯有一個“宇”字。
在他看來,寰宇,宇宙…或許…才是他的極限!
“子宇”,除了這兩個字,鄭玄實在想不出…其它的字眼。
子,溫潤如玉的翩翩君子!
子宇,以宇宙、寰宇為極限的君子!
“咕咚!”
鄭玄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他的眼神尤自震驚不已。
“陸總長如此雄心,可覺醒民眾遠遠比覺醒士人要難百倍、千倍?陸總長真的想要踏上這刀山么?”
“鄭先生…”陸羽的語氣更添得一分一絲不茍。“我與鄭先生都生在這亂世,不幸又都體會到這亂世興起的緣由,恰恰…又都有一些名聲,有些能量,那么…在我看來,活下去的意義只有兩個!”
“要么,是踏上這刀山,讓自己的聲名流傳下去。”
“要么,是為這亂世中的百姓,謀一點希望,為下一個盛世的來臨做一分貢獻!”
鄭玄再度呼出口氣,他喃喃重復著陸羽的話,“為百姓謀下一點希望?為盛世做一分貢獻是么?”
“可…我還是那句話,要讓百姓的思想覺悟?依舊很難!”
“難?也不難!”陸羽微微一笑,“其實,是有方法的!”
他眼眸直視鄭玄。“如果…我告訴鄭先生,有一種紙名為報紙,他可以將今日鄭先生的文字在一天內抄錄幾萬份,快馬傳遞到整個大漢每一個角落,讓鄭先生那些振聾發聵的話能夠驚醒世人,覺醒世人?鄭先生信還是不信?”
鄭玄有些驚訝。
這世間,還有如此奇特的紙么?是蔡侯紙么?可…蔡侯紙明明很是昂貴,且因為太過僵硬的緣故,不適合留下墨水!
如何能夠一天之內抄錄幾萬份呢?
曹營,不…是陸羽真的能創造出這種神奇么?
不等鄭玄開口,陸羽的話接踵而出。“一月,只需要一個月…我會讓鄭先生看到今日我口中吟出的這名喚‘報紙’的神器!”
“而這神器的作用,配上鄭先生的名望,若要一統天下,可抵得上百萬雄兵…若論引導世人,可傳遞千里!覺醒萬民,無往而不勝!”
其實,陸羽就快喊出,要讓鄭玄相信科學…相信輿論引導的力量。
可終究,還是沒有把這兩個新鮮的辭藻給喊出來,畢竟…鄭玄玩的是經學,經學這玩意…跟科學比起來,就有那么點兒玄學的味道了。
此刻…
“嗖”的一聲,鄭玄已經豁然而起。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鄭玄的眼眸冷凝。“若然真的如你所說,那我勢必撰寫一篇能助你,能助曹司空一統天下的文字,由你傳遍大漢十三州…也好讓那理想中的盛世早一天到來!”
一言蔽,“咕咚”一聲,鄭玄咽了一口口水,雙手均搭在了陸羽的肩膀上。
此刻…若讓他評價陸羽,他評不出來。
這個年輕人太神秘了,而似乎…哪怕是這么一番攀談過后,他對這年輕人的認知才剛剛開始。
“陸公子,你有太多讓我好奇的地方!也有太多能讓我學習的地方!”
“我看好你!”
——“必,不辱使命!”陸羽拱手回道,眼神中更堅毅了許多。
今日,他拜訪鄭玄…
不求評,不求字,唯求鄭玄的支持。
鄭玄的能量,沒有人比陸羽最是清楚…
鄭玄配報刊,保守估計,這得值三十萬雄兵,簡直比…綠茶配青梅,還要天生是一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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