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仙……”
任平生雙手一顫,她稱自己師祖,那她便是……昆侖仙界,昆侖仙界……
“師父,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師祖,一萬年了。”
絳仙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到最后,終于還是輕輕閉上了眼睛,胸口有點點螢火般的綠光散出。
“絳仙……絳仙!”
任平生伸手一抓,卻什么也沒能抓住,絳仙最后的神元氣息,化作螢火般的微光,點點隨風消逝在了天地間。
“絳仙……”
任平生的手,無力地放了下去,最后抬起頭來,眼中兩行鮮血流下,目光死死盯在半空中玄霄的身上。
“玄霄……他日待我上至神界,必會讓你,血債血償……”
這樣一個徹骨寒冷的聲音,竟讓天上不少神界之人也為之一顫,當看見他此時那可怕的眼神,不斷流血的雙眼,即便是紫微帝君這些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天帝……”
一旁,風逐云扶著玄霄,臉色也已變得煞白,玄霄沒有再說話,他已經無力再發出第二劍了,絕地天通即將到來,到時神人兩界徹底封死,他必須離開了。
“走。”
玄霄也不再多言,在風逐云的攙扶下,往天上飛了去,此時天上已是烏云密布,一道道閃電劃破云層,景象尤為驚人。
“師父……”
通天劍主看著地面的師父,最終一咬牙,捏著手往天上飛了去,絕地天通即將到來,眾人都須立即返回神界。
片刻后,一道萬丈白光,仿佛自天外而來,將整片天際映得耀眼無比,地面的眾人皆無法睜開眼睛,這種感覺,就像是三四百年前那場劇變一樣,一道白光橫過天空,把黑夜變成了白晝,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天上白虹貫日,就這么過了不知多久,那一道耀眼白光方才消失,眾人陸陸續續睜開眼睛,只見天上那一道裂痕消失了,而一股強大的禁制,就像是封鎖了天地一樣,附近再也沒有神界之人的氣息。
任平生還抱著絳仙的身體,或者說,這具身體,是他徒兒葉輕雪的。
煙雨慢慢向他走了過來,將手輕輕放在他的肩膀上,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么,神女墓外面,楚家的人一直藏身暗處,對于他們而言,此刻是拿下四衰之人的最好機會,但有離恨天女在那人身旁,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神女墓的周圍,突然劇烈震蕩了起來,遠處的一座座山峰,竟然開始消失,并非崩塌,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神女墓要消失了!”
很快,外面的人已反應過來,傳說每次神女墓出現,并不會維持多久,很快又會消失,看來傳聞是真的,倘若在神女墓消失之前,沒能夠從這里出去的話,那么也會隨著神女墓一起消失。
“快走!”
看見遠處一座座山峰消失,這一刻,眾人都爭先恐后往外面御劍逃了,這一次差些連命都丟掉,此時也再顧不得找尋這里的寶物。
秦少閣和玉生煙等人也立即來到了煙雨身邊:“天女,這里很快就要消失了,我們應該走了。”
煙雨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任平生,最后才道:“走吧……”
“快上來!”
白慕晴駕馭著法寶沖了過來,她那道門法寶“尺玉霄飛練”,此時已化作四五丈長的白綾,猶似一道匹練橫空,足以容納許多人。
數月之后,云瀾境,空桑古地,胤朝皇宮,神霄府里。
絳仙靜靜躺在香榻上面,雪肌里漸漸透出粉紅色,鬼圣將一枚銀針從她眉心取出,任平生站在一旁,看了許久,才問道:“前輩,如何?”
“魂魄已歸位。”
鬼圣說話時,往后稍稍靠了一些,就在他話音剛落下時,絳仙的手指,輕輕動了動,玉頰上也漸漸有了血色,就連胸脯,都開始起伏,宛如起死回生。
鬼圣的手段,確乃人間一絕,換做是任平生,以他目前的本事,即便是用鬼門十三針,也未必能讓她醒來。
“絳仙……”
看著此時絳仙又有了生命跡象,任平生也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大約過了半柱香,絳仙終于輕輕睜開了眼睛,她活過來了。
“絳仙!”
任平生立刻上前,將她扶著,可絳仙卻迷茫的看著他:“師……師尊?”
“是我,是我……”
任平生的雙手在顫抖,絳仙依舊眼神迷茫,又伸出手,下意識往脖子上摸了摸:“我……怎么會,我不是已經……”
“等等!你……你是……”
任平生更是一下呆住了,天下怎有如此奇術,眼前這人,她難道是……
“我是輕雪啊,師尊,你怎么了?”
“輕雪……輕雪,你是輕雪……”
“是啊,師尊……你怎么,哭了?”
“沒,沒什么。”
任平生輕輕抱住她,淚眼模糊,是輕雪,她是輕雪。
當初絳仙告訴過他,輕雪有一縷命魂尚存,她的神格,可以滋養輕雪的這一縷命魂……原來是絳仙,那天用最后的生命之力,將輕雪的命魂喚醒了。
“姐姐……姐姐!”柳衣衣也從外面跑了進來,撲進葉輕雪的懷里,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師尊,衣衣,你們……”
葉輕雪此時記憶依舊有些模糊,不過很快,她會繼承絳仙這段時間的部分記憶,以及修為,絳仙已經將她的這具身體,修煉得十分強,幾乎已經是一具仙身,遠非當初可比。
任平生看著房間里相擁而泣的姐妹,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在七幽宗的日子……只是絳仙,再也沒有絳仙了。
屋外月光無聲,分外的皎潔,任平生一步步走到院子里,墻角四五枝梅花,正靜悄悄的綻放,冷風里,也多了一些花香。
已是寒冬季節,數月前神女墓一事,在整個鴻蒙古地,掀起了軒然大波,到今日仍然風波未止,許多人又往香雪海那片古地去了,但再也找不到百花地的蹤跡,那整個百花地,伴隨著神女墓徹底消失了。
也許多年后,又將是一個傳說。
任平生抬起頭來,仰望著天上的月亮,絳仙……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絳仙。”
“誰讓你下來的?”
“我暫時……不能說。”
“師尊退后!”
“師尊總是一個人,獨自望著天上的月亮,一站,便是一整晚。”
往日的畫面,一幕又一幕掠過任平生心間,這么久以來,無論發生什么事,絳仙總是第一個,擋在他的身前。
“師父,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師祖,一萬年了……”
那天的話,不斷重復在他耳邊響起,那是絳仙第一次,稱呼他師祖,昆侖仙界……真的是小七嗎?
任平生望著天上月華,是小七,讓絳仙下來保護他的,他當年最小的那個徒兒,七音,是他當年,故人之女。
“你還好嗎?”
院子外面,忽有腳步聲走近,月光之下,只見白慕晴一襲白衣,娉娉婷婷地走來,也如天上的月華一般無瑕。
“你怎么來了?”
任平生回過神來,看著踏著滿地月光走來的白慕晴,她不是回白家了嗎?怎么來云瀾境了。
白慕晴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問道:“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任平生慢慢回過頭,又向天上月亮望去,說道:“我要去神界,把云裳找回來。”
“可絕地天通之下,你要如何去神界?”白慕晴問他。
任平生閉上了眼睛,當天的一幕幕,又浮現腦海里,那些人抓走了云裳,要以云裳為轉生之人,若是失敗了,那么云裳也會和那些纏繞在樹上的女子一樣,雖然身體永不凋零,但也不會再有生命了。
而若是成功了,那么云裳的意識和人格將會被抹除,她體內的那股轉生之力,將會成為她身體和元神,新的主人。
簡而言之,云裳被那些人抓走,是做為爐鼎所用,無論失敗還是成功,云裳的人格都將永遠地從這個世上消失,再也沒有她。
“她便是秘卷里記載的轉生之人。”白慕晴看他不語,開口道。
“轉生之人……”
任平生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了眼睛,云裳是云裳,不是誰的轉生之人,更不是什么犧牲品,無論如何,他都要去將云裳找回來,不過在此之前,有件事情,他要等一個人來。
幾天后,一道劍光落在了胤朝皇宮里,是昆侖虛的掌門人,花玲瓏。
數月前在神女墓的事情,花玲瓏自然已經知曉了,此刻有一件事,任平生要向她確認一下,便是關于云裳體內那股力量,當初那股力量是由花玲瓏封印的,她必定知曉一些事,當初她卻并沒有說。
“太元石。”沉默了許久,花玲瓏終是開口說出了這三個字。
“太元石?”任平生眉心一凝,不知此刻花玲瓏是什么意思。
“她……與那傳說中的太元石有關。”最終,花玲瓏轉過身來,看著他道。
“什么意思?”
任平生更是不明白了,此刻花玲瓏說的太元石,他當然清楚是什么,當年那一座來自天外的太元石,能夠鎮壓諸天神魔的太元石,就如同天逆劍一樣,無人知曉來歷,最終也不知去向。
而云裳,又與這太元石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