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血寶馬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就已在荒野之中飛馳五十余里。
眼見離目的越來越近,倪昆一行身后,忽然傳來一聲厲嘯:
“天行烈,你給我回來!”
聽到這女聲厲嘯,天行烈臉色驟變。
倪昆等人亦循聲回望,就見后方一道碧火繚繞的烏黑陰風,正追星逐電般飛掠而來。其速之快,遠遠超過了蛟血寶馬。
“她是誰?”倪昆問天行烈。
天行烈澀聲道:“我大師姐風九幽。”
語氣這么苦澀,你倆有故事?
倪昆瞥了天行烈一眼,又瞇起雙眼,看向那道十丈來高,所過之處,無論土石草木,皆成齏粉的陰風,緩緩道:
“她起來有點厲害。”
天行烈嘆道:
“不是有點厲害,是非常厲害。她是我師父首徒,拜入我師門下已有一百多年。曾一度修煉到開脈境后期。只因……一次意外,破了氣脈,修為盡失,之后恢復極盡艱難緩慢,但還是一點點重修回了真氣境后期……”
倪昆摸了摸下巴:
“也就是說,無論她以前如何厲害,如今都只是真氣境后期嘍?”
天行烈道:
“嗯。但她的實力,絕非普通的真氣境后期可比……”
倪昆又瞥了天行烈一眼,問道:
“她這么強,我怕是不能有任何保留。可以殺了她嗎?”
天行烈沉默,許久,方才悵然道:
“不殺她,我們恐怕走不了。”
倪昆淡淡道:
“那我就不客氣了。”
二人說話時,天行烈的大師姐風九幽,已挾滾滾陰風,追至倪昆一行后方百丈處。
倪昆猛地撥轉馬頭,迎著那滾滾而來的十丈陰風反沖過去,同時屈指一彈,將那盤了一路,已用玄冰真氣充能完畢的“冰魄寶珠”,向著風九幽卷起的陰風彈射過去。
周身陰風滾滾、碧焰繚繞的風九幽,見一枚晶瑩冰珠劈面射來,二話不說,一爪揮出,打出一道陰風碧火凝成的鬼爪。
冰魄寶珠與鬼爪當空一撞,頓時爆出白色氣浪,四面八方橫掃狂飆。
風九幽遠遠望見倪昆等人,尤其與天行烈對上視線之后,雖天行烈已易容改扮,相貌身形皆與他本來面目大相逕庭,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天行烈。
此時此刻,她那滿是憤怒失望的雙眼之中,已然只有天行烈,竟然不閃不避,硬生生撞入氣浪之中。
她本待劈波斬浪般破開這看著不起眼的白色氣浪,身周的陰風鬼火卻霎時被氣浪吹散,同時她身軀也猛地一僵,于咔咔脆響聲中凝出塊塊冰晶,轉眼就被封入厚厚冰層之中。
倪昆境界雖只得真氣境前期,但他那與長樂公主“九死返生神凰真氣”雙修過的玄冰真氣,單論精純凝煉,并不比原無晝稍遜,只是真氣總量要差上許多。
所以經他充能催動的冰魄寶珠,也如原無晝親自催動一樣,足以將真氣境后期修士封凍其中,動彈不得。
將風九幽封入堅冰之后,倪昆也不廢話,又取出“冰魄戮目針”,策馬飛馳至風九幽十丈之內,真氣灌注冰針,猛地催動。
細小冰針倏地自倪昆手中消失,再出現時,已閃現至厚厚冰層之內,出現在冰層中央的風九幽右眼之前。
細針在冰層之中,宛若魚在水中,針尾只輕輕一顫,就游過最后一點堅冰阻隔,輕松刺破風九幽眼珠。
隨后奇寒凍氣轟然爆發,瞬間就將風九幽右眼凍至壞死,又順勢向她顱內蔓延而去。
但風九幽不愧是曾經修煉至開脈境后期的天行烈大師姐。
就算一度氣脈破碎,修為盡失,她那久經開脈境真氣淬煉的肉身,仍然強橫得不可思議,竟然純以肉身氣血,封住了寒氣蔓延。
之后更是真氣爆發,將已經壞死的右眼珠,連同大半刺入眼珠的戮目冰針,一并逼出眼眶之外。
倪昆念頭一動,冰魄戮目針一個閃爍,又來到風九幽左眼之前,欲如法炮制,再刺穿她的左眼。
可風九幽肉身氣血、真氣雙重爆發之下,體表的冰層已漸有消融,眼皮已能動彈,及時閉上眼瞼,令細小冰針只在她眼皮之上,刺出一點猩紅的血珠。
爆發的寒氣,亦被她護體真氣與肉身氣血擋住,連她左眼都未能凍壞。
倪昆搖搖頭,收回冰魄戮目針,又取出“刑誅飛環”。
真氣催動之下,那外圈無刃,內圈鋒利的冰晶圓環,滴溜溜飛射出去,沒入封凍著風九幽的堅冰之中,亦如游魚一般在冰中飛快游動著,轉眼游至風九幽頭頂。
隨后那只手鐲大小的冰環驀地變大,往風九幽頭上一套,落至她脖頸處,又猛地縮小,勒在她頸上,內圈那鋒利刃口高速旋轉著,要將她首級絞落。
可惜刑誅飛環終究只是真氣境的法器。
其極限雖能誅殺真氣境大成的修士,但也得由真氣境后期修士催動,才能發揮最大威力。
風九幽如今境界只得真氣境后期,可冥神宗乃是煉體宗門,她肉身久經開脈境后期的真氣淬煉,一度極其強橫,絕不比如今的倪昆稍遜,甚至猶有過之。
就算修為盡失,境界跌落之后,她肉身體魄也隨之衰弱,可還是遠比普通的真氣境后期,乃至大成級別的煉氣士強大。
刑誅飛環能破她的護身真氣,能將她頸子絞得皮開肉綻,卻無論如何斷不了她的頸骨。
以風九幽的修為,只要頭沒被徹底斬下來,哪怕頸上氣管血管皆被絞斷,她也不會死去。
不僅沒死,她甚至連血都沒流出一滴,氣血皆被真氣鎖死在體內,無一滴外泄。
與此同時,她右手更是在堅冰之中緩緩挪動著,一點點地挪至頸部,慢慢抓到了套著她脖子,不停旋轉絞殺的刑誅飛環之上。
吱——
刺得人耳膜生疼、腦門暴筋的尖銳摩擦音中,風九幽五指指尖綻出骨白寒芒,死死掐在刑誅飛環之上,竟生生制停了刑誅飛環的旋轉。
但她也無力將刑誅飛環摘下或是捏碎,只能保持這強制制停的姿態。
而直至此刻。
哪怕瞎了一眼,頸受重創,風九幽僅存的左眼,仍然隔著那厚重堅固卻澄清晶瑩的冰層,死死盯著天行烈,眼神之中,滿是痛苦、憤怒、失望。
倪昆看向天行烈:
“看來你對不起的人,并不只你師父一個。”
天行烈此時已克制住情緒,面無表情,聲線低沉:
“人很多時候,都只會關注他們能親眼看到的事物,只為他們能親眼看到的悲歡離合感懷動容。至于自己眼睛看不到的,便當它不存在。對我師父、師姐來說,即使億萬眾生,也不過只是一個籠統的數字,與他們有何相干?他們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他們也不在乎。”
倪昆道:“你不是也看不到嗎?”
“我是看不到。但我能想象到。”天行烈淡淡道:“我能想象……億萬蒼生,不分老少,無論婦嬬,盡化尸鬼,無智無識,終日哀嚎,逐獵血肉……那種情形,該是何等可怕,何等地凄慘。縱幽冥煉獄,恐怕也不過如此。”
“想象這么豐厚,感覺你入錯了行。魔道哪有你這般多愁善感,為他人著想的?真正的魔,損萬物以肥己身。為自己的魔道,可踐踏一切仁義道德。哪怕億萬蒼生痛哭哀嚎,落在他們耳中,亦是最動聽的音樂。”倪昆笑笑:“你本該入正道的。”
天行烈聲線低沉:
“生在魔道領地,我哪有選擇。更何況,我其實也蠻享受血腥殺戮的。只是我更喜歡用自己的雙手,撕碎那些敢于向我揮刀的強者。對于弱者……殺之無趣。”
倪昆輕輕頷首,沒再多說什么,看向那仍被封在冰中,單手緊扣著刑誅飛環的風九幽。
“那原無晝說,這冰魄寶珠,能將真氣境后期修士,封住一個時辰。然而我只用了幾個呼吸,就將冰封打破。原以為他在吹牛,但現在看來,他竟是個老實人,沒說謊騙我。你的師姐看來并不能像我一樣,快速破冰而出。”
略作停頓,見天行烈似乎并沒有為他師姐求情的樣子,倪昆便向長樂公主點了點頭。
他現在已沒有更好的辦法速殺風九幽。
刑誅飛環斬不了她,冰魄戮目針也拿她沒有辦法,噬心返照魔刃倪昆用不了,親自出手近身斬殺風九幽吧,倪昆又不能視冰障如無物,必須先破開冰層,才能打到風九幽。
可冰障一破,風九幽不也能還手了嗎?
瞧她這生命力格外頑強的樣子,哪怕受傷不輕,倪昆只怕也難以將之速殺。
而這最后階段的任務,雖然并沒有時間限制,可拖得久了,天知道會有什么新的變化。
萬一那位坐鎮幽冥隘的冥神宗開脈境長老,得知風九幽正在追殺天行烈,也一時興起,跟來瞧瞧熱鬧呢?
那麻煩可就大了。
所以要速殺風九幽,就只能是公主出馬了。
本來神凰火雖犀利,可對付煉氣士的話,尚需鎖定對方氣機,才能以眼殺人。
入門級、真氣境前期的煉氣士,以公主現在的修為,對方只要一個停頓,被她視線捕捉到身影,氣機就會被她鎖定,一眼看殺。
可風九幽這等真氣境后期境界,且曾經有過開脈境后期修為的高手,對自己氣機掌控入微,可鎖死自己氣機,一絲都不外泄。
因此即使風九幽站著不動,公主也難以鎖定她氣機。想要火攻,就只能漫天縱火,大范圍去燒。
然而公主現在這點真氣,想要大范圍漫天放火,根本不夠消耗。
必須以元氣精神為薪柴,燃燒本源,方能放出漫天遍野的大火。
好在風九幽被封凍冰中,又接連受傷,還正自拼命鼓蕩真氣,制停刑誅飛環,同時消融身周堅冰,氣機已不可避免地外泄出來。
長樂公主已能隔著厚厚冰層,鎖定風九幽氣機。
距離此前與原無晝一戰,已過去一個時辰。
在原無晝友情奉獻的補氣靈丹幫助下,一個時辰下來,公主真氣已然恢復。
得了倪昆示意,公主殿下當即策馬上前,隔著冰層,凝視風九幽。
當她眉心之中浮出火凰圖紋,瞳孔深處閃爍赤紅焰光,冰中的風九幽,那失卻了眼珠的空洞右眼眶中,驀地噴出黑煙,冒出火星。
很快,黑煙火星便化為滾滾烈焰,自風九幽眼眶中噴射而出,爆燃起來。
長樂公主身軀微微一晃,臉色變得蒼白。
這一把火,又是瞬間抽干了她的真氣,令她渾身無力,險些從馬背上一頭栽下,全靠倪昆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攙住,方才穩了下來。
她顫抖著手,取出一枚補氣靈丹咽下,說道:“她修為可真是深厚,我這把火,可得要一陣子才能燒死她了。”
此前公主殺冥神宗、冰獄宗低階修士,都是一眼望去,對方即七竅噴火,幾息之間,大好人頭就被燒成焦黑骷髏。
而風九幽現在竟只是右眼眼眶冒火,且并未迅速蔓延至她整個腦袋,足證其修為深厚,體魄強大。
但即便如此,風九幽的死亡,也已經注定,再無法挽回。
然而直至此刻,她那只左眼,仍然定定地望著天行烈。
眼中的痛苦失望憤恨皆已散去,只余濃濃的不舍。
天行烈沒有避讓她的視線,一直與她對視著。
直到風九幽氣息徹底斷絕,左眼亦失去光澤,頭顱微微垂下,天行烈方才輕嘆一聲:
“那次令師姐氣脈破碎,修為盡失的意外……其實是因我而起。師姐是為了救我,才喪失了一身修為。我本來答應她,等將來我繼位宗主之后,就娶她為妻的。”
眾人愕然,齊刷刷地盯著他,好一陣無語。
尤其師琪,更是用一種看著大豬蹄子的眼神,直勾勾瞪著天行烈。
本來還挺佩服他的大義,沒想到這個人竟是如此負心薄幸。
明明倪昆特意點明,冰魄寶珠可以封她一個時辰,他們有時間在她脫身之前,逃至正道領地,已經是給了天行烈求情的機會。
可是他居然不發一語,眼睜睜看著師姐被公主燒死。
這個男人,心是真的狠!
長樂公主、蘇荔雖然眼神也有點古怪,不過這兩個人思維角度都與眾不同。
公主殿下想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天行烈大節無虧,又是魔道出身,殘酷嗜血,做出這種選擇很正常。
蘇荔想的則是這就是真正的魔道范兒啊!有我天命教諸位前輩魔頭幾分風彩了。
倪昆倒沒有多想什么,只淡淡道:
“你師姐的遺體和遺物,就由你帶上吧。反正她應該有儲物袋,你先把她裝進儲物袋里,等到了正道地盤……找個風水寶地,將她好生安葬。”
天行烈默默頷首,待倪昆解掉冰障后,策馬行至屹立不倒的風九幽尸身前,取下她的儲物袋,將其中的丹藥、法器、符紙取出,悉數交給倪昆,之后便輕輕抱了抱風九幽兀自滾燙的尸身,貼著她耳邊輕語一句:
“師姐,對不住了。你的恩情,師弟我這輩子是沒法兒報答了……”
說完就將風九幽的尸身放入儲物袋中,翻身上馬,毫無異狀地繼續策馬前行。
倪昆等人也沒說什么,只是打馬飛奔時,氣氛格外沉悶。
直到行至曠野盡頭,前方隱隱可見一座雄城,天行烈方才開口,打破這沉悶氛圍:
“終于到了。話說,你們是不是該停步了?
“瞧你們并不是什么正經人,要是去了正道地盤,哪怕正道那邊并不會因你們的外貌歧視你們,就你們的行事風格,只怕也遲早會犯了正道忌諱。”
倪昆淡淡道:
“我們原也沒打算去正道領地。將你送達,我們就該離開了。”
“也好。”天行烈笑著點點頭:“瞧你們這樣子,以后肯定也不想再見到我,那就不說后會有期了。不過先別急著離開,我還有禮物給你們,稍微等等。”
說完,就策馬向著正道關城飛馳而去。
倪昆等人則勒停駿馬,遠遠看著天行烈前往關城,又看著那關城城頭,飛下幾條身影,與他匯合。
“天行烈不是滿手血債,殺了好幾百正道修士么?怎沒有見面就打起來?”
蘇荔手搭涼蓬,有點納悶。
倪昆悠然道:“天行烈既聯絡上了正道暗樁,那正道暗樁還為保護他而死,想來也一早就將天行烈帶來了尸鬼蠱毒解藥的消息,發回了正道這邊。事關億萬生靈,縱然再是仇恨天行烈,正道這邊也不會打他的。”
說話時,天行烈已在那幾個正道人士簇擁之下,騎馬進了關城。
臨進城門前,他抬手向倪昆等人這邊指了一指,說了幾句什么。
很快,就有一位氣息沉凝,不比風九幽稍遜的正道人士,朝這邊飛掠而來。
那是一位中年男修,相貌方正,神情古板,見了倪昆這伙妖魔鬼怪的樣子,卻并沒有以禮取人,反而對著倪昆等人一拱手,沉聲道:
“守一閣凌云子,多謝眾位義士親身犯險,救出天行烈。億萬蒼生得以幸存,皆因眾位義舉。某不敢厚顏代天下蒼生致謝,只能代表我自己及守一閣,拜謝眾位義士!”
說完肅容對著倪昆等人一揖到地。
倪昆翻身下馬,攙起凌云子,笑道:
“前輩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等俠義輩的本份。”
凌云子果然沒再言語客氣,而是拿出實際行動,將一枚玉佩,以及一只儲物袋交到倪昆手中:
“此佩乃我正道聯盟客卿長老身份玉佩,執此玉佩,可在我正道聯盟領地通行無阻,可在任何門派為上賓,可與任意門派交流所得。這儲物袋,直接輸入真氣即可開啟,里面只一點小小心意,略酬眾位救世之功。”
倪昆還真不與他客氣,慨然收下玉佩與儲物袋,笑道:
“如此,倪某便卻之不恭了。”
略一沉吟,又問道:
“對了,此行一路,雖解藥配方都記在天行烈腦子里,可我等始終未見到原始解藥。這不會有問題吧?”
凌云子愕然:“眾位護送天行烈一路,難道還不知道么?”
倪昆奇道:“知道什么?”
凌云子嘆息一聲:
“解藥配方可以記在腦子里,原始解藥若隨身攜帶,天行烈怕是連宗門山門都混不出來,更別提失手被擒之后,一定會被搜出來。
“所以,他在潛離山門之前,就已將原始解藥,融入了他心臟之中。現在他的那顆心,就是原始解藥。想要配制出尸鬼蠱毒的解藥,除了配方,還得取出天行烈的心……”
聽得此言,眾人頓時好一陣愕然。
倪昆回憶之前詢問天行烈原始解藥何在時,他指著心口說“心中有數”,直到現在才知,原來他所謂的“心中有數”,正是暗指解藥就在他“心中”。
“摘心制藥,如此一來,天行烈豈非必死?”倪昆皺眉道。
凌云子沉默一陣,緩緩道:
“他請我們……將他與他的師姐風九幽葬在一起,墓碑上須注明,是天行烈與天行烈愛妻風九幽之墓……他說,他曾答應過她,要娶她為妻。生時不能同衾,只好死后同穴了。”
眾人又一陣無語,這才明白,為何天行烈沒有給他師姐求情。
又回想風九幽追上來時的舉動,當時大家都覺她太不理智,完全不像是一個曾有過開脈境后期修為的高手,魯莽沖動地好像一個剛出道的愣頭青,完全沒看到活了一百多年的高手該有的戰斗智慧。
若她避開冰魄寶珠的那一波爆發,沒有被冰封,以她修為,以她原本的戰斗經驗,絕對會有一場苦戰甚至血戰。
結果莫明其妙的,她連個像樣的招式都沒用上一招,就被冰封著輕松帶走了。
大伙兒本以為,她是因天行烈的叛逃而極度憤怒,失心喪智。
現在想來……
恐怕她早已知道,天行烈融解藥于心中,前往正道領地,便是必死無疑。
而她無法改變天行烈的執意,那般魯莽地沖過來,恐怕就是為求死而來。
接下來凌云子又說了些什么,眾人都沒有認真聽了,只在心中,為天行烈感慨不已。
背叛師門,背棄師父,拋棄愛侶……
天行烈固然是為了大義,但他本人,似乎也確實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或許,一死以謝師恩,再與師姐合葬,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
當凌云子力邀倪昆等入城被婉拒,滿是遺憾地獨自回城后。
倪昆等人耳邊,又回蕩起神墓莊嚴浩大的聲音:
“任務完成,一刻鐘后回歸,請作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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