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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
看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巡查長老雙眼微瞇,冷聲喝問。
“每次看到不認識的人,都是這么一句話,真是聽膩歪了。就不能換個說法么?比如,英雄饒命?”
淡漠平靜的話語聲中,倪昆背負雙手,閑庭信步一般,不疾不徐走入地牢之中。
“自詡英雄?”
巡查長老冷哼一聲,眼神陰森地凝視倪昆:
“看來,你是正道聯盟的人了?”
倪昆不置可否,掃一眼被封禁懸吊著的“厲鬼”天行烈,問道:
“天行烈?”
天行烈抬眼看了倪昆一眼,反問:
“你是來救我的?你什么境界,竟敢闖白骨冥獄?”
這語氣,看來是天行烈無疑了。
倪昆滿意地點了點頭,悠然道:
“我什么境界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我能救你出去就行。”
天行烈輕哼一聲,道:
“你面前這老兒,乃是冥獄城巡查長屈東城,本是真氣境大成修為,與我一戰之后,被我打落境界,現在只得真氣境中期修為。但他體魄強橫,近身殺法剛猛凌厲,尤其法器‘冥火鬼爪’,更是相當厲害,你最好小心點。”
“哦。知道了。”倪昆淡淡說道。
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地對話,冥獄城巡查長老屈東城眼角抽搐兩下,本就因傷蒼白的老臉,變得更加陰沉。
“無知小兒,竟敢旁若無人,小看老夫……”
“那還真不好意思。”倪昆打斷他話頭,溫文爾雅地一笑:“本座真不是小看你,而是根本就沒將你放在眼里。”
屈東城呼吸一窒,旋即暴怒咆哮:
“小賊受死!”
咆哮聲中,身若幻影,閃現般突進至倪昆面前,脊背一挺一拔,身軀之中驀地爆出噼啪脆響,炸出一道澎湃氣浪,整個人轟然膨脹,轉眼就由一個干枯瘦弱的老朽,變成一尊比大力神張威還要魁梧的老巨人,須發飛揚之際,岔開五指,掌似大磨,照著倪昆頭頂一掌轟下。
巨掌破空,聲似雷鳴,空氣之中,轟然炸出一道道肉眼可見的乳白氣浪,潮水般向著四面八方滾滾沖擊開去,撞在墻上,砰砰直響,像是真正的潮水沖擊一般。
面對屈東城這劈頭一掌,感受著掌勢落下之時,那遍布自己身周,封死所有輾轉挪移余地的真氣暗涌,倪昆不禁心下哂笑:
想逼我硬碰硬?
可我挑釁嘲諷你屈東城,本就是為了讓你暴怒發狂,好節省時間,速戰速決的啊。
心念電閃之際,倪昆抬手,握拳,迎著屈東城蓋落的巨大手掌一拳轟出。
拳出之時,他腳下地面轟然一震,咔咔開裂,爆出一圈肉眼可見的氣浪塵埃,滾滾擴散開去。
那情形,簡直就像是重炮開火,強大的后座力震撼地面,揚起煙塵。
撼山震岳拳!
練到深處,山都給你打崩!
拳、掌交擊。
像是有一顆高爆炸彈凌空爆炸,狂暴的音波轟然擴散,在狹窄的地牢中反復沖擊,直震得地牢簌簌發抖,墻皮發酥,層層剝落,煙塵飛揚。
更有一道有形有質的沖擊波颯地狂飆出去,將地牢柵欄震成粉碎,將厚厚石壁震出條條裂痕。
單這道碰撞余波,在此狹小斗室,等閑武者,一旦靠得近了,被余波沖到,腦子瞬間就要被震成漿糊,五臟六腑也要同時迸裂。
便連武道宗師,都要嘔血三升,身受重傷。
想要無傷扛住這余波,至少得有武圣級的體魄。
余波便如此驚人,處于碰撞中心的二人,自然反應更大。
倪昆雙腳鞋底綻裂,腳掌卸力踩碎堅硬的石質地面,咔地陷落下去,直沒至踝。發冠亦被掌力震碎,發髻散開,滿頭長發在余波鼓蕩下狂舞飛揚。揮拳的右臂袖子亦被震成粉碎,整條胳膊直至肩膀全都露了出來。
鞋裂、發散、袖碎。
倪昆損失慘重。
至于屈東城……
屈長老悶哼一聲,五指爆出咔咔骨裂脆響,肩膀向后重重一挫,咔地一聲直接脫臼。雄壯魁梧仿如老巨人的身軀,像是被一柄無形大錘,當胸轟了一錘,凌空拋跌出去,嘭地一聲撞在地牢石壁之上,將一塊石壁撞得粉碎,整個人都深深嵌進石壁之中,壁畫一般掛在那里。
嵌入石壁之后,他兩頰一鼓,嘴巴緊抿,像是要忍著什么,但終究沒能忍住,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霧。
所以,屈長老的損失,看起來也不輕。倪昆表示這波不虧。
而觀戰的天行烈,則是詫異地瞪大雙眼,對這一記碰撞的結果感到不可思議。
屈東城雖然被他重創經脈,打落境界,真氣修為只剩真氣境中期,但老家伙一副真氣淬煉多年的體魄,仍然極其強大。
冥神宗煉氣士,走的都是真氣煉體的路子。貼身近戰,首屈一指。放眼天下,無論正魔兩道,都找不出一個能跟冥神宗修士近身相搏的同境修士。
所以老家伙埋身近戰,一出手就是他最強的近身殺法“天地翻覆大手印”,看似是被倪昆嘲諷地失心喪智,實則是想憑借多年打熬粹煉的體魄,以及冥神宗強橫無雙的近戰殺法,來一場體魄層面的碾壓,以掩蓋他經脈受創、真氣跌落的短板。
可是結果著實出人預料。
堂堂冥神宗長老,居然在近戰硬碰之時,在占據先手的情況下,被一個年紀輕輕的無名小輩,一拳打得騰空飛起,手骨迸裂,手臂脫臼,狂噴鮮血,還掛到了墻上!
這傳出去誰信?
這來救我的家伙究竟是誰?
出身哪門哪派?什么境界修為?
我殺過那么多正道天才,怎么就沒遇上過他?
天行烈滿腦門問號。
屈東城則是既震驚,又屈辱。
方才那一記正面硬撼,氣機碰撞之下,他已經確定了倪昆的修為。
雖真氣異常精純雄厚,但這小子的境界,確實只得“真氣如霧”的真氣境前期。
區區一個真氣境前期的小輩,居然硬碰硬轟飛了我?
他的體魄,怎么可能這么強?
我可是用真氣境大成的真氣,淬體多年的冥神宗長老,肉身強橫,精擅近身殺法,境界雖被叛徒天行烈打落,可依然能發揮出真氣境中期的修為,怎么可能被打得如此狼狽?
倪昆沒給屈東城思考太久的機會,甩了甩稍微有點發麻的右手,又從地板中拔出雙腳,踢掉已經綻開的鞋子,赤腳猛一蹬地。
像是鐵刷子刷過石板,劇烈的摩擦音中,他腳下的石板甚至冒出了青煙火星。
石粉飛濺之際,倪昆已如閃電一般,掠至屈東城身前,就著沖鋒之勢,右手握拳,猛地后拉,如開強弓,旋即重拳破空,挾滾滾音爆,直轟屈東城面門。
倪昆境界,是比屈東城弱了許多。
若沒有與長樂公主雙修,原本只是煉體筑基層次的“不朽金身”,其肉身強度也是弱于屈東城。
老家伙畢竟是專精煉體的冥神宗長老,原是真氣境大成修為,以真氣淬煉肉身多年,體魄當然早已超凡脫俗。
可誰叫倪昆在現世,與公主雙修三個月,來到神墓之后,又與公主閉關雙修了一百五十天呢?
神凰焰力強力淬煉之下,分屬陰陽的冰火真氣,經“先天陰陽悟真大道賦”交融衍生的綿綿生機滋潤之下,倪昆不朽金身的煉體修為,早就比雙修之前,提升了不知多少。
論肉身體魄,現在,倪昆更強!
比用大成期的真氣境真氣,淬體多年的冥神宗長老還強!
轟隆!
直有崩山摧岳之勢的流星重拳當面襲來,拳未至時,狂暴的風壓已令屈東城呼吸凝窒,面皮亂顫,似有一只無形的巴掌,正在不停地啪啪打臉。
屈東城料敵失誤,硬撼之下,不僅被一拳轟飛,掛到墻上,還觸發了與天行烈兩敗俱傷時,本就未曾痊愈的經脈傷勢,此時真氣已是一片紊亂,短時間內難以理順。
靠他自己,根本無法招架倪昆這一拳。
不過屈東城畢竟是冥神宗長老,身上還有厲害的法器。
就在倪昆勁拳行將落到屈東城老臉上時。
屈東城身上忽然烏光一閃,一只烏黑鐵爪,倏地閃現到屈東城臉上,五根鐵指猛地張開,掌心正對倪昆拳峰。
震耳的金鐵交擊聲響起,一道烏黯光華,自鐵爪上爆發出來,轟然沖擊之下,倪昆都不禁連退數步,方才站穩身形。
而接下倪昆一拳的烏黑鐵爪,只是略一震蕩,烏光閃爍之間,便已卸盡他的拳勁。
“冥火鬼爪?”倪昆皺眉看著那懸浮在屈東城面前的烏黑鐵爪。
“正是冥火鬼爪。”
天行烈沉聲道:
“此鬼爪乃‘幽冥靈鐵’所鑄,經屈東城真氣洗煉多年,乃是一件相當犀利的法器,不僅能發出摧腦魔音、蝕骨陰風,還可釋放幽冥鬼火,蠶食真氣,吞噬血肉。與戴著冥火鬼爪的屈東城斗,需得速戰速決,否則你會越戰越弱,而他則借鬼爪吞你真氣,越戰越強!”
天行烈提醒之時。
被倪昆那一拳駭得險些心跳停止的屈東城,眼中閃爍著屈辱的光芒,一臉陰沉地抬起左手,抓住右肩狠狠一握,咔地一聲將肩膀復位。隨后抬手一招,將“冥火鬼爪”戴到手上。
老家伙戴著這只碩大的烏黑鐵爪,五根尖銳的鐵指甲往旁邊石壁輕輕一按,石壁無聲粉碎,他亦順勢從墻上掙出,落到地面。
咔咔!
屈東城活動著鐵爪五指,獰笑著看著倪昆,森然道:
“小東西深藏不露,老夫一時大意,險些陰溝里翻船。不過……你已贏得老夫重視,老夫將用這只鐵爪,食盡你的真氣、血肉,再將你的元神煉進你骸骨之中,煉成一副白骨戰傀,為老夫征戰廝殺……就算是死,你也休想安眠!”
“嘖。”倪昆咧了咧嘴角,無奈地取出一枚晶瑩寶珠。
寶珠只彈丸大小,通體渾圓,晶瑩似玉,內里隱有一絲雷霆閃爍。
正是試煉任務當中,繳獲自吳落石的“震雷珠”。
此珠乃吳落石的壓箱底法器,威力巨大,但只有一擊之力。
用完之后,必須在雷雨之時,吸收自然雷霆,為寶珠充能。直至徹底儲滿,方能再次發威。
吳落石就是因為此寶珠用一次不容易,舍不得催動此寶,結果等到發現情況不對,想要發動此寶保命時,卻已經來不及。
倪昆吸取吳落石的教訓,深知再好的殺手锏,也得把它用出去,才能算是殺手锏。
否則,就只能算是給敵人送寶。
當然,如果時間充足,他倒是愿意會一會屈東城的“冥火鬼爪”,試試看自己能否徒手勝過法器。
可這不是時間有限么?
當下倪昆二話不說,徑直催動真氣,引導“震雷珠”中的雷霆之力。
在倪昆亮出震雷珠時,屈東城就已經頭皮發麻,脊背毫毛倒豎,隱有雷雨天時,暴露在天雷之威下的錯覺。
老家伙老于廝殺,知道危險,也是二話不說,欺身就上,鬼爪揮動之時,爆出直灌腦顱的摧腦魔音,又有利刃一般的蝕骨陰風,挾裹著點點流螢般的碧綠火星,向著倪昆席卷而去。
可惜,震雷珠發動的速度,比他想象的更快。
電光一閃,一道水桶粗細,宛若雷龍的狂暴雷霆,自小小的雷霆珠中洶涌而出,將整個地牢照得一片雪亮,纖毫無遺,轟轟咆哮著輕松震潰那摧腦魔音,又勢如破竹轟散那蝕骨陰風、幽冥鬼火,再毫不停留地轟擊在屈東城身上。
屈東城只來得及做出一個極力縮身,并將鬼爪遮擋在臉前的動作,就已被滾滾雷霆吞噬淹沒……
蘇荔、長樂公主,一左一右,行在一條狹長幽暗的甬道之中。
“公主殿下,你之前放的火……”
“神凰火。”
“啊,你,你覺醒了神凰血脈?難道你才是大周當代天子?”
“不,我只是大長公主。”
“可為什么……”
“保密。”
“哦……”蘇荔點了點頭,眼珠子卻骨碌碌轉動著,心下暗忖:
“長樂公主是神凰血脈覺醒者,那豈不是說,冥凰破界丹的一味主藥,已經在教主掌握之中了?不愧是教主!居然不聲不響,就搞到了冥凰丹的主藥……
“原本一個天子,抽干全身的神凰血,也只夠煉一丸冥凰破界丹。但現在公主煉出了真氣,可以適當放血,不損本源……那豈不是說,冥凰破界丹的陽屬性主藥無窮無盡了?
“我的天,要發大財啦……”
正轉動著非常本份的魔女念頭時,長樂公主冷不丁問道:
“你在想什么?”
“我想發大財……”蘇荔正想得美,被她這一問,隨口就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不過話說半截,她馬上反應過來,打了個哈哈,有點心虛地四下游移著目光,強自淡定地說道:
“咱們多殺幾個冥神宗煉氣士,獎勵一定很豐厚,要發大財啦!”
“是么?”長樂公主唇角微翹,悠然道:“我之前翻看兌換目錄時,看到了一份名為冥凰破界丹的丹方……”
蘇荔連忙矢口否認:
“公主你別多想,我可從來沒有想過抽你的血煉丹!”
這是真話,我原本是想抽皇帝的血來著……
“哦?”公主唇角笑意更濃,“聽你這意思,你也看過了丹方?還動過抽取神凰血的念頭?”
“沒有沒有,你是教主的人,我哪兒敢抽你的血……”
“應該說,你的教主,是我的人。”反正倪昆不在場,公主當然可以隨便宣示主權,她眼角一瞥滿臉心虛,四下亂看的蘇荔,意味深長的說道:“你以后若是乖乖聽話,神凰血,也不是不可以分你一份……”
“真噠?”蘇荔一臉驚喜。
長樂公主雙手環抱胸口,兩眼微瞇,“果然,你果真在打我的壞主意。”
蘇荔張口結舌,眼角余光瞥見一物,連忙轉移話題,“咦,這不是張威的大錘子么?他錘子怎么落這兒啦?他人呢?啊,他在那里!”
蘇荔上前幾步,指著一間小廳中,呈大字型嵌在墻上,滿臉是血,陷入昏迷的張威:
“公主殿下你快看,張威又被打敗了!還是跟上次一樣,被掛到了墻上!不對,上次他是嵌進了崖壁里,這次是掛在了石墻上……嘖嘖,真可憐啊,每次看到他,他都在挨打。”
蘇荔啪啪說個不停,轉移話題的用意非常明顯。
長樂公主也沒窮追猛打,只笑吟吟地瞧了蘇荔一眼,又看看張威,說道:
“他不是有小回春符么?怎么傷成這樣都沒動用?”
蘇荔道:“也許是被打昏的太快,來不及使用?”
公主點點頭:
“等下叫師琪幫他治療……龍涎甘霖,聽起來像是龍神的口水……嘖,若非必要,我絕不想消受這個治療法術……”
說完,又繼續向前行去。
蘇荔見公主像是沒有繼續追究她用心的意思,拍著胸口悄悄吐了吐舌尖,又快步跟了上去。
很快,兩人就來到地牢深處,一路見到數具殘缺不全的冥神宗煉氣士尸體,也順手解決了幾個之前一直茍著,待倪昆經過后,便想趁機溜走的獄卒,還聯手斬了一個入門級的煉氣士。
最后兩人來到地牢深處,遠遠聽到一陣滾滾雷鳴。
雷鳴聲在這狹小空間反復傳播,來回震蕩,直將二人耳膜震得嗡嗡作響了好一陣。
待至雷鳴停歇,兩人正待繼續前行,就看到倪昆光著一條胳膊,赤著雙腳,長發披散,提著一個渾身傷痕累累、昏迷不醒的男子走了出來。
蘇荔眼睛一亮,雀躍上前:“教主,人救出來啦?”
倪昆將手里提著的男子展示給二人:
“嗯,這就是‘厲鬼’天行烈。”
蘇荔瞧瞧他模樣,笑道:
“外號叫做‘厲鬼’,還以為他是什么兇神惡煞呢,看起來也很普通嘛。”
倪昆笑了笑:“因為他終究是個人,沒有變成真正的‘鬼’。”
“他怎么昏過去了?”
“他受傷不輕,丹田又被封禁,沒多少抵抗力,被我與一個老家伙的戰斗余波震昏了過去。”
這時,長樂公主也走上前來,仔細打量倪昆一陣,關切道:
“你怎么樣?沒受傷吧?”
“沒事,看守天行烈的老家伙實力不弱,過招時把衣裳弄得有點狼狽,人倒是毫發無傷。”
倪昆笑道:
“不過震雷珠用掉了,少了一招殺手锏。好在也不算浪費,至少節省了不少時間。”
從張威沖擊大門,發起突襲,到倪昆祭“震雷珠”轟殺屈東城,救出天行烈,時間只過去三刻不到,距離一個時辰的時限,還剩下一刻多鐘。
這么長的時間,足夠眾人在冥神宗本部高手抵達之前,安全撤離白骨冥獄,遠遠遁走了。
另外還繳獲了“冥火鬼爪”。
冥火鬼爪倪昆用不上,但蘇荔若修煉“天鬼戮神法”,這爪子法器倒是正合她用。
只是冥火鬼爪被滾滾雷霆轟個正著,損傷不輕,這場任務中已派不上用場了。
時間有限,話不多說,三人匯合后,立刻帶著天行烈原路返回。
同一時間,一路清剿漏網之魚,不讓一人逃出報訊的師琪四人,也來到了張威被掛在墻上的小廳,見張威受傷昏迷,忙將他從墻上起了出來。
病郎中亮出一口小刀,手速飛快地為張威清理傷口,將他傷口中的各種布帛、金屬、石子碎片清出,又剔去被打到糜爛的皮肉。
之后師琪掐訣施咒,憑空召來一道甘霖,細雨般灑落在張威身上。
甘霖著身,即刻滲入肌膚,張威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頓時快速痊愈,很快所有的皮肉傷勢便已悉數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傷勢一愈,張威便哼哼著張開雙眼,蘇醒過來,看了師琪一眼,訥訥地道了聲謝,起身去撿回了殞鋼大錘,正要繼續前行開路,就見倪昆手提一人,與蘇荔、長樂公主快步行來。
“教主!”師琪、偃師等連忙上前行禮。
“人已救出,速速撤離。”
倪昆言簡意賅,也不細說,把天行烈往蝎子傀儡背上一拋,帶著眾人往獄外撤離。
很快,眾人便撤至白骨冥獄大門,剛剛走出監獄大門,眾人耳邊便響起“神墓”那低沉宏大的聲音:
“完成任務一:突襲。耗時三刻。解鎖第二階段任務:脫離。保護天行烈逃離魔道領地。限時十個時辰。完成任務,基礎獎勵四百兩神銀。限時未完成,將遭遇來自冥神宗山門總部的煉氣士追殺。
“完成任務二之后,解鎖下一階段任務。”
聽完神墓提示,倪昆也不詢問眾人意見,直接說道:
“先撤離此地,找個安全地方救醒天行烈再說。他知道路線,可以為我們指路。”
倪昆等人對這“厚土界”一無所知,根本不通地理,神墓也沒給他們畫個地圖,都不知道要往哪個方向跑,才能撤離魔道領地。
既如此,就只能先救醒天行烈,由他來引路了。
當下眾人往來時那座山谷飛掠而去。
撤至山谷之中,又隨機擇路,往遠離白骨冥獄的方向撤出數十里,來到一條小河邊,這才在河邊找了處密林,準備救治天行烈。
天行烈身上的外傷倒是好說,有病郎中清理傷口,師琪發動龍涎甘霖術,都無需動用小回春符,就把天行烈的外傷大體治愈。
便連幾處筋骨折損之傷,師琪多用兩次龍涎甘霖術,也一并治愈了。
但釘入天行烈丹田的那根骨針就很是麻煩。
倪昆本想將之啟出,可兩根指頭剛碰著針尾,就覺針尾生出一股詭異的吸力,試圖牢牢粘住他的手指,吸食他的真氣乃至血肉元氣。
倪昆指上附著的玄冰真氣,很快就被骨針吸蝕一空,指頭雖然安然無恙,并未被吸走一絲血肉元氣,可他竟無法將骨針拔出。
倘若要恃力強拔,怕是會將天行烈的腹部,帶出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正為難時,躺在蝎子傀儡背上的天行烈忽地咳嗽兩聲,蘇醒過來。
“別費力氣了,這是‘噬靈冥骨針’,傳說乃是用來自幽冥的鬼王遺骨煉制,入肉即扎根,邪門得緊。現在這根骨針,已經與我丹田相連,變成了我丹田的一部分,卻在吞噬封鎮我的真氣,令我無法催動一絲真氣。而一旦我真氣無以為繼,就要開始吞噬我的血肉元氣了。”
天行烈手撐蝎子背殼,半坐起來,看著倪昆淡淡說道:
“你膽子也真夠大的,竟敢徒手來觸碰這噬靈冥骨針。也虧得是你,肉身比屈東城那老東西還強,換作其他人,怕是已被此針牢牢吸住,若不當機立刻斬斷手指乃至手腕手臂,整個人都要被它吸成干尸。”
倪昆笑了笑,松開手指,詢問天行烈:
“此針要如何啟出?”
天行烈搖搖頭:
“我不知道。噬靈冥骨針乃是由我師父親自煉制,賜給各正魔交界處的巡查長老們,用來封禁鎮壓正道高手的。我懂得怎么催動噬靈冥骨針,卻不知該如何將之啟出。解開封鎮,啟出骨針的法門,只有我師父知道。”
如此一來,天行烈這個本來戰力非凡,連真氣境大成,又有犀利法器傍身的巡查長老,都能拼個兩敗俱傷的年輕天才,在這場任務中,就只能做個必須受人保護的累贅了。
不過倪昆等人對此也并不意外。
若天行烈完好無損,以他真氣境后期的修為,以及能血拼真氣境大成期長老的驍勇善戰,那這趟任務只怕是毫無難度可言,跟著天行烈打打下手,就可以一路觀光,輕松躺贏。
神墓顯然不會讓他們如此輕松。
“容我多問一句。”倪昆看著天行烈雙眼,緩緩說道:“尸鬼蠱毒解藥配方,以及原始解藥,可還都在你身上?”
天行烈已遭俘虜囚禁,身上的東西自然早就被搜掠一空。之前倪昆救他出來時,也在他身上搜過,什么都沒找到。
而那屈東城身上,倒是搜出了一個頗有些奇異的錦囊。
之前在斬殺的冥神宗修士身上,倪昆也搜出過不少小囊,但那都只是普通的荷包,里面只盛放著少量的丹丸、毒藥、法符等小物件。
自屈東城身上搜出的錦囊,則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打開。
倪昆猜那應該是儲物袋,并且是那種即使主人死了,也得用特殊手法才能打開的儲物袋。
若用蠻力強行開啟,怕是會毀掉里面的儲物空間。
天行烈帶出的解藥配方和原始解藥,最好就在屈東城那只儲物袋中。
要不然,倪昆擔心最后恐怕會白忙一場。
即使成功救出天行烈,將他送到正道領地,最后神墓還是因沒能帶出解藥配方、原始解藥,給他們一個極低的任務評價,甚至直接宣布任務失敗。
“解藥配方,就記在我腦子里。”天行烈抬手,點了點自己腦門,又輕輕一點自己心口:“至于原始解藥……放心,我也心中有數。”
雖然只是初見。
但倪昆知道,天行烈既不怕死,也不怕冥神宗種種非人酷刑,被“噬靈冥骨針”這種邪門玩意兒釘著丹田,還能談笑風生,自然不可能是擔憂倪昆等人拋下他,便信口開河之人。
所以他沒有追問天行烈所謂的“原始解藥心中有數”是什么意思,只略一頷首,說道:
“如此便好。我們現在要帶你離開魔道領地,但不熟路徑,需要你指路。”
“沒問題。”天行烈點點頭,又好奇問道:“所以,你們究竟是正道聯盟哪一派的弟子?”
此界魔道,以冥神宗為尊,其它魔道門派,皆為冥神宗附庸,且沒有散修生存的余地。
而正道則是守一閣、海云宗、龍游派、天鷹門四大派為頂梁柱,聯合諸多小門派、散人修士組成聯盟,與魔道抗衡。
天行烈當年斬殺的正道新星紫薇仙子,便出身龍游派。之后又斬的四位正道種子傳人,也是繼紫薇仙子之后,四大派新崛起的后起之秀。
而正道四大派,守一閣擅符法,海云宗擅水法,龍游派煉劍道,天鷹門雖也擅煉體近戰,但走的是飛遁如風,迅捷靈敏的路子,煉體功法比冥神宗都要遜色一籌,就更比不上倪昆那可怕的肉身體魄了。
正道聯盟其余門派、散人之中,也沒聽說過有誰修煉了如此驚人的肉身神通。
因此,對于倪昆等人的來歷,天行烈頗是好奇。
“我們并不是正道聯盟的弟子。”倪昆也懶得編造來歷,實話實說:“我們只是機緣巧合,偶爾路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義之士而已。”
他說的倒是實話,可天行烈卻是不信。
這里可是冥獄城地界,是冥神宗的地盤,這種地方,除了潛伏臥底的正道暗樁,哪有所謂俠義之士生存的余地?
又哪有隨便路過的俠義之士,敢于冒著被冥神宗追殺的危險,闖白骨冥獄,殺巡查長老,救出他天行烈?
再說,就算有這樣的俠士,實力也不允許啊!散人的修為,普遍沒有多強。
天行烈只道倪昆等人乃是正道隱藏的種子選手,不便暴露根腳。此行或是受那位為掩護他,力戰而死的正道暗樁生前所托,前來解救他的,當下也不再多問,從蝎子傀儡背上跳下,折了根樹枝,在地上畫出一幅簡略地圖,為倪昆等人講解起路線來。
“想要離開冥獄城地域,前往與冥獄城對峙的正道領地,共有三條路線……
“大道首先排除,得知我脫獄后,大道怕是不能走了。
“左邊這條小道也不能走,途中有個毒龍沼,里面盤踞著一條毒蛟,有開脈境后期的實力,最喜歡吞噬活人,冥神宗都對它客客氣氣,一來忌憚它的實力,二來也可利用它作為一道天然屏障,阻止正道通行……
“最后右邊這條小道,道路崎嶇曲折,多經險山峻嶺,時有山洪石流,又有毒蟲妖獸盤踞,但也正因其險峻難行,冥神宗對這條小道掌控力度最低,只在入口處修建了一座關卡堡壘監控。至于途中的毒蟲猛獸,實力最強也不會超過真氣境中期……”
“打斷一下。”倪昆問道:“最后右邊這條小道,要多久才能通過?”
天行烈道:“看運氣。若天氣好,沒遇到到山洪石流,又沒遭遇大群毒蟲妖獸,則最快三四天功夫便能通過。但若是運氣不好,時間就沒個準了。也許得耽擱上個把月。”
“不行。”倪昆搖頭,斷然說道:“我們只有十個時辰,必須在十個時辰之內脫離冥神宗領地。”
只有十個時辰?
天行烈暗忖,莫不是掌握了什么機密訊息,若十個時辰未能脫離,便再也走不了?
難道師父即將出關,會親自趕來冥獄城?
當下神情凝重,沉聲說道:
“若是必須在十個時辰之內離開……那我們能選的路,就只有中間那條大道”
走大道坦途自然速度最快。
可問題是,大道之上,有三道雄關險隘,皆有大量冥神宗及各附庸門派魔道修士駐扎。
其中最前線的“幽冥隘”,更是有一位開脈境初期的冥神宗長老坐鎮。
以這支隊伍的修為境界,帶上他天行烈這么個累贅,幾無可能通過幽冥隘。
將大道的情況講述一遍,著重說了那開脈境初期長老的厲害,天行烈提醒道:
“大道固然快,可是風險太大。我脫獄的消息傳出后,三大關隘必會嚴加戒備,咱們不可能輕易通過的。”
“無妨。”倪昆看了師琪一眼,見師琪肅然頷首,便斷然說道:
“十個時辰,只能快,不能慢,就走大道!
“料來冥神宗就算得知你脫獄,也只會盯緊那條崎嶇小道,短時間內絕不會想到,我們竟敢帶著你走大道。所以在我看來,大道似危實安,戒備未必會有想象中森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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